“我找馬鈺法,”沈晝溫和地笑笑,解釋道,“有個案子的程序問題。”
辯護律師識相地點了點頭,離開了。宋詢禮回過頭,皺眉道:“你還真來了?”
“我來法院不是再正常不過?”沈晝聳了聳肩,“誰也不能找出什麽差錯來。”
“是。”宋詢禮應了一聲,他敏銳地察覺到,沈晝應該緒低落,否則不會隻說一句話就陷了沉默。
宋詢禮和他並排走下法庭高高的臺階:“你已經看到結果了。”
“是啊,”沈晝懶洋洋地說,“這不是皆大歡喜?所有人都期盼的好結局。”
“我看要把你排除在外。”宋詢禮道,他說著長長地歎了一聲,聲音很低,“庭審延遲,我還以為會出什麽意外……”
“他們不會讓他出意外的。”沈晝意有所指地道,“至明麵上,這件事需要有一個好看的結果。”
“好看的結果……”宋詢禮嗤笑出聲。
“你要回檢察院嗎?”沈晝問。
“當然,”宋詢禮點了下頭,“你不回律所?”
“我這幾天可能不在首都星,你要是有事,就給我通訊吧。”
宋詢禮詫異道:“你又要去什麽地方?”
沈晝擺了擺手:“回來再說。”
他們在法院的泊車場分別,沈晝的車子行駛過環形立橋,在空間場穿越口等待時遠遠地瞥到對麵大廈的表麵屏上正在轉播基因控製局的新聞發布會,自即日起,由前執行委員會總長約翰·朗寧擔任新一任的基因控製局局長,這位新上任的局長站在講臺上,著下方的記者和鏡頭,出了他慣常的、如狼一般的笑容。
沈晝的車子空間場跳出來就切了自駕駛,他抬起終端劃拉了兩下,本來想給楚辭留言說吉爾·佩的審判已經結束,這家夥被判了死刑,結果打開通訊頻道,竟然接通了。
“你醒了?”沈晝訝然問。
“不然呢,”楚辭道,“是幽靈在和你通訊?”
“哈哈。”沈晝幹笑了兩聲,但是聲音裏一點笑意都沒有,所以顯得十分尷尬。
楚辭問:“你好像不高興?”
“也沒有不高興,”沈晝對此直言不諱,“隻是剛才發生了一件讓我很無奈的事。”
楚辭挑了一下眉示意他說下去,沈晝緩緩道:“吉爾·佩被判了死刑。”
“剛才?”楚辭道,“可我記得我來霧海之前你就說過,他的庭審不是應該早就結束了嗎?”
“推遲了,延到今天。”
“原來如此。”
“你怎麽樣?”沈晝往前湊了湊,好像能穿過通訊屏幕到楚辭邊似的,“你昏迷很久了。”
“還行,”楚辭敷衍地說,“還活著。”
沈晝:“……”
“那就好好養傷,”沈晝正道,“其他事都不著急,等你傷好了再說。”
楚辭瞥了他一眼:“你就不好奇我失聯那十幾個小時去了什麽地方,發生了什麽事?”
沈晝沉默了一下,道:“既然你都開口,如果我不問就顯得我不關心你……”
“我傷還沒好,要休息了。”
楚辭抬起手,作勢要斷掉通訊,沈晝連忙去攔:“誒誒,再說兩句,不缺這點時間。”
正這麽僵持著,萊茵先生推門進來,沈晝看見了高高興興地打了聲招呼,萊茵笑道:“你可真會卡時間,林剛醒沒多久。”
沈晝鬱悶:“為什麽一定是我給他通訊,不能是他給我通訊嗎?”
“當然可以,”萊茵頭也不抬地道,“但是我們都清楚地知道,林不會這麽做。”
沈晝悻悻然地了鼻子,心想真是的,搞得好像我話很多一樣。但他毫沒有斷掉通訊的意思,若無其事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麽,講給我聽聽。”
楚辭看著他一秒鍾,道:“黎明鎮那件案子,死者智久讓的那個。”
沈晝“嘖”了一聲。
“你什麽時候對這些東西興趣了……”但他觀察到萊茵和楚辭的神都約凝重,不由正起來,“有什麽進展?”
……
聽完萊茵的“故事”,沈晝神不明,他挑眉道:“有沒有可能是巧合?”
“也許是。”萊茵緩緩道,“可是桐垣這個名字本就不多見,更別說,那位桐垣小姐看著確實很像科羅納人。”
“是穆赫蘭元帥在霧海附近找到的。”楚辭道。
“我見過,”沈晝用指腹在下上來回挲,不慎用力過重,出一道輕微的紅痕,“看上去……”
他猶豫了一下,皺眉道:“可是如果桐垣——艾黎卡·穆赫蘭真的曾經是霧海人是殺死了智久讓,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似乎並不能說明任何事。”萊茵語速和緩,“林剛才對我講了的世,傑奎琳·穆赫蘭士在懷孕後不久跟隨陸川號出航去尋找‘叛逃’的同伴,中途陸川號發生事故,整艘星艦傷亡慘重,穆赫蘭士自此失蹤。穆赫蘭元帥得知消息後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自己的妹妹,多年後,他在邊境的某個小星球上找到了妹妹的孤,也就是現在的艾黎卡·穆赫蘭。”
“這聽上去沒什麽問題。”沈晝不神地說。
“但也隻是聽上去,對不對?你足夠敏銳,一定已經意識到,桐垣在霍姆勒的荒原上流浪時就有人在找,但這時候找的人絕不可能是穆赫蘭元帥,霧海星域各個星球的環境錯綜複雜,而穆赫蘭元帥本人對霧海本不了解。所以除了穆赫蘭元帥之外,還有人在找。”
“所以你認為並不是單獨殺死了智久讓,而是有人在幫?”
萊茵點了點頭。
沉默傾,沈晝搖頭笑道:“我沒想到,追查了大半輩子的案件真相,竟然就擺在我的麵前。”
萊茵跟著起了起角:“這或許就是命運的神奇之。”
沈晝好奇道:“你相信命運?”
萊茵道:“隻是慨。”
“那這件事你要告訴西澤爾嗎?”沈晝問。
“當然,”萊茵道,“但是我並沒有想好怎麽說,所以我決定將這件事擺給林。”
楚辭:“……?”
他無奈道:“您都沒有征求我的意見就直接把我安排了?”
萊茵鄭重地道:“我經過了深思慮,認為由你來做這件事最合適恰當。”
楚辭嗤笑一聲,以表嘲諷。
萊茵及時轉變話題:“沈晝,你要出門?”
沈晝瞥了一眼通訊屏幕旁的自駕駛係統上顯示的終點是首都星空港,隨口道:“我要去一趟康橋星係。”
楚辭問:“幹什麽,出差?”
沈晝卻擺了擺手:“等我回來再說,說不定又是白跑一趟。”
說著,通訊斷連了。萊茵先楚辭一步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謎語人。”
楚辭:“……”
他隻好作勢聳了聳肩膀,但其實這個作非常輕微,幾乎看不出他肩膀活的弧度,因為他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一就很疼。
“對了,隻有您在這嗎?”楚辭好奇道,“其他人呢。”
“neo回了聯邦,撒普斯和雨多倒是在,但他們今天一早去了南青街。”
楚辭有些驚訝:“neo為什麽這麽著急回了聯邦?”
萊茵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楚辭覺得奇怪,手拿過自己的終端給neo通訊,但是沒有連接功,他也就沒有繼續嚐試,neo看到通訊記錄就會知道他已經醒了。他本來想把終端放回來,手到一半卻又了回來,因為他還忘了告訴一個人他醒了。
不知道為什麽,原本應該第一時間通知的西澤爾去被他排在了最後,楚辭有些心虛地了鼻子,按下通訊鍵。
但是西澤爾的通訊同樣沒有連接功。
現在還不到中午,楚辭猜測他應該在忙工作,於是就順手合上終端,接著剛才的話題道:“雨多還真是敬業,什麽時候都不忘他的工作。”
“誰說不是呢。”萊茵玩笑道,“他的老板應該為此到欣。”
楚辭點頭:“老板確實很欣。”
“您不用一直陪這我,”楚辭道,“一直待在這也無聊的。”
萊茵笑了笑道:“沒關係,我最近也沒有什麽其他事。”
臨近中午的時候,卡萊·埃達過來了,楚辭和萊茵同時遞過去詢問的目,道:“雨多剛才通訊說,卡士團的副團長死了。”
……
“我們老板醒了?”
“林醒了!”
撒普斯驚喜的聲音改過了雨多的反問,埃達抬了抬眼睫:“這有什麽好質疑的?”
“我馬上回來,回來再說。”
雨多急匆匆地斷掉了通訊,大約半個小時後,他們出現在了楚辭的病房裏。
“你終於醒了。”撒普斯長舒了一口氣。
楚辭看向雨多,朝著他抬了抬下,雨多心領神會,道:“這個季度的貨昨天從聖羅蘭運過來,我今天早上卻接收,正好明玉那邊有個客戶早就定了一批貨,就先送那批貨過去。您知道,明玉這段時間也一直沒有回南青街,結果剛過去就遇上混戰,一打聽才知道嚴青被人殺了,卡士團群龍無首,四分五裂,南青街的其他幾個本土幫派在搶奪瓜分卡士團的地盤。”
楚辭好奇道:“嚴青什麽時候死了的?”
雨多道:“就是您去找卡隆那天,但是時間沒有辦法查到了。”
楚辭看向萊茵:“會不會是卡隆派人殺了他?”
萊茵沉思道:“有可能,但卡隆似乎沒有殺了他的必要?”
“是啊……而且卡隆那時候自顧不暇,怎麽還會去想著要殺一個街頭幫派的頭目?”
楚辭說著看向雨多:“還有別的消息嗎?”
雨多搖了搖頭:“這幾天南青街的很,我和明玉送完貨就離開了,準備先在別的地方躲幾天,等他們打完了再過去。”
楚辭緩緩地“嗯”了一聲。
萊茵站起,笑著道:“可見人不能說自己閑——我剛才還說自己最近沒什麽事可做,還沒過去一個小時,就有事來了。”
他眨了眨眼睛,道:“調查嚴青死亡的事給我。”
幾人閑聊幾句之後就被趕來檢查的醫生趕了出去,醫生很驚訝楚辭的傷勢愈合況,仔細查看了他的傷口,最後得出結論,他已經完全離了危險,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下地活。
“對,醫生就是這麽說的。”楚辭振振有詞地對西澤爾道,“他說我已經痊愈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
西澤爾瞥了他一眼:“行啊,那我在北鬥星的等你。”
一星期後。
楚辭打了個嗬欠,偏頭看向車窗外劃出一道藍氣拋線的效飛行,直到它不斷小,小,剩下一個小點,融萬千霓虹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