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淑蒼白消瘦的臉上此時滿是愉悅的笑意,看到蘇允嫣的一瞬間，立刻就上前行了禮：「多謝你幫我找到父親。」

一臉儒慕：「我從小就覺得父親親近，卻一直不敢親近,長大后又顧忌著男有別,如果我早知道他是我生父親,便沒有這麼多顧慮了。多謝！」說著，再次一禮。

蘇允嫣擺擺手：「不用謝。你滿意就好。」

「之前我還不明白為何母親和姐姐起手來那般狠心，沒想到母親外頭有人。」搖搖頭：「現在我明白了,怪我自己太蠢，不然，爹和我都不會慘死……還是謝謝你。」

說著,化作青煙,大半消散,小半沖自己而來。

蘇允嫣覺自己更加凝實,還試著往前走了一步，發現自己下半飄飄忽忽，和方才的紀淑一樣。

再抬起頭，屏上的瓶子剛好滿了一半。蘇允嫣頓覺大鼓舞。

*

「災星！」

剛有意識，蘇允嫣就聽到了這句罵,睜眼就看到一個掌朝著自己的臉懟過來。

下意識退後一步側頭，險之又險地剛好避開。

蘇允嫣垂眸看到自己一布,對面子上的衫更差,還帶著補丁。周圍的屋子灰撲撲的，桌椅簡陋,屋中一件多餘的擺設都沒有。

對面揮手打人的子尖利大：「你居然還敢躲！」吼完又是一掌甩過來。

沒完沒了了！

蘇允嫣抬手掐住的手腕,手推了一把。

看起來就像是莊戶人家的姑娘,不會打架,只會推人。

對面子不妨突然手，噔噔後退幾步，一屁坐倒在地。

不待再罵，蘇允嫣轉就溜了出去，很簡陋的農家小院，直接打開籬笆門，周圍看了一眼，往人煙稀的山腳下跑去。

原林茯苓，出康國檳城郊外的安平鎮，世的話，說起來就複雜了。

安平鎮上有個林大夫，爹娘先後病死，叔叔家中也困難，乾脆把他送到府城學醫，十八歲時，他回到了鎮上開了個小醫館，醫一般，但為人良善，平時村裡人有個頭疼腦熱，如果付不出藥費，他都願意賒欠。一年後娶妻李氏，比林大夫本人還要熱心，但凡有人需要幫忙，都會搭把手。夫妻二人是鎮上出了名的大善人。

夫妻二人親兩年後就生下了長子林當歸，次年，李氏又有了孕，倆人都想再生一個兒。

一開始養胎安胎都正常的，到有孕八個月時，突然就說不喜歡住在熱鬧的鎮上，想去安靜的鄉下養胎。

林大夫靠小醫館維持生計，眼看家中又要添一口人，哪兒有空陪著？可李氏留在鎮上就頭疼疼肚子疼。非要到和差不多時間有孕的姐姐家去養胎，說那樣倆人有個伴。

林大夫拗不過，只得把人送去，又給了銀子當做是妻子的吃喝費用。

李氏的姐姐李桃花，嫁到了吳家村，親之後肚子一年一鼓，三年生了兩個閨，腹中這個從有孕起就開始狂吃酸菜。目的很明確，就想生個兒子。

姐妹倆從小就好，那邊李桃花發作要臨盆，這邊李氏也開始腹痛，竟然是連生孩子都湊到了一起。

等到天亮后，林大夫得到消息趕到吳家，姐妹二人都平安生下孩子，還都得償所願。林大夫得了一朵花，吳家得了寶貝兒子。

當年這事稀奇的，眾人還議論了好久。

其實呢，林大夫也不是那不著調的人。算起來李氏還有一個月才會發，他還打算過幾天就去接人。誰知道會早產呢？

好在，寶貝閨雖然早產，生下來除了瘦弱些，別的都還好。倒是李桃花的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鄉下吃得不好，生下來瘦的。一直弱，從在襁褓中開始，每年都要吃好多葯補。

吳家只是普通的莊戶人家，本供養不了兒子藥費的開支。好在孩子的姨父就是大夫，診費是從沒收過，林大夫自己上山採的葯也是白送，偶爾需要一些府城那邊採買的，才收吳家一些本錢，偶爾還賠本配藥。

兩個孩子長到十四歲，已經多年未有孕，時年三十二歲的李桃花又有了孕。

吳家孩子多，又只看著地里那點出產，本就不寬裕。李桃花多年來過得勞，林大夫仔細看過之後，認為這把年紀，已經不適合再要孩子，如果真的要生，那就是九死一生。最好是喝碗落胎葯，傷是傷一些，至不會丟命。

可是李桃花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二一子的，非要拚命生下這個孩子。

林大夫見勸不，還跑去勸了姐夫。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姐夫也一口咬定非要生。

又不是自己媳婦，林大夫不能替人拿主意。只得配了安胎藥給送去。

李桃花從有孕起就一直臥床，期間好幾次差點落胎，都被救了回來。在有孕八個多月時，驚險的生下一個兒子。自己還崩，好在林大夫近些年一直看醫書，幾乎每月都空去縣城那邊求教名醫，醫湛了不，才讓李桃花撿了一條命。

林大夫遇上這麼個妻姐，也是倒霉。但他本心良善，對著外人都能幫就幫，對著自己妻姐就更上心了。給配補的葯時，還往裡加了於孩子有宜的葯，如此，李桃花補，孩子喝水，等於就一起補了。

孩子滿月時，比起普通孩子還是弱了些，但看著已經不像是會夭折的樣子。

妻姐滿月，這是喜事。林大夫循著當下的禮節，給備了合適的禮上門。結果卻被帶到屋中，聽姐姐姐夫講了那當年發生的二三事。

原來，當初李桃花生下來的是兒，就是如今林大夫養著的那個兒。而李氏生下來的是兒子，就是吳家之前的寶貝兒子。

不提林大夫心裡如何震，反正吳家夫妻倆就一個意思：現在我們有自己的兒子了，家裡又窮，養不起別人的兒子。咱們兩家還是把孩子換回來吧。

無論林大夫願不願意，兩個孩子就被換回來了，各歸各位。

原林茯苓，就是被林大夫抱去養到十四歲才接回吳家的吳家三兒。

方才打罵災星的那個，是原的吳家大姐姐吳紅瑤。

「茯苓……茯苓……」有子聲傳來，驚醒了蘇允嫣。

蘇允嫣眉心，只覺得頭疼。

「二姐，我在這兒。」

找過來的子纖細瘦弱，初秋的天里，只穿了一件單，冷得臉都是青的。

看到蘇允嫣，二姐吳有娣急忙過來，眼神打量渾上下，看無事，才鬆了口氣：「大姐說，你生氣跑出來了，我怕你做傻事。」

蘇允嫣緩步過去：「我想出來氣。」

吳有娣沉默：「吳家就是這樣，你要早些習慣。林家那邊，到底不是你的家。」

不知道三妹份的時候，姐妹倆很羨慕這個表妹，每年都有新，不用帶弟弟，也不用下地磨得滿臉風霜滿手繭子，還能讀書認字學醫。在們眼中，表妹過的簡直就是神仙日子。

可是，四弟出生，們才知道，一直以來需要讓著的弟弟是表弟，而這樣讓人羨慕嫉妒的表妹竟然是親妹妹。

姐妹二人心裡的都很不平。

憑什麼那個被抱出去的不是自己？

林茯苓昨晚上被接回來，今早上就因為起來梳頭仔細了些，又循著往日下意識喊了一聲大表姐。

就被吳紅瑤罵假講究、災星。甚至還想手。

「我習慣不了。」蘇允嫣坦然道：「一會兒我就去鎮上找爹。」

吳有娣糾正：「那不是你爹，那是姨父。」

蘇允嫣一本正經：「他養了我多年，一直把我當親兒。我他爹不過分吧？再說，跟昨天我回來就沒正眼看過我的男人比起來，他更像是我爹。」

吳有娣說不過。

姐妹二人沉默著一路回到吳家，吳紅瑤已經在廚房做飯，看到姐妹二人進來，冷哼一聲：「你不是跑了嗎？還回來做什麼？」

蘇允嫣揚眉：「可惜你說話不算話，有本事你趕我出去啊！」不得呢。

一大家子就沒個正常人。

「大早上的吵什麼？」屋中傳來李桃花不耐煩的聲音：「吃太飽了就多干點活。該打掃就打掃，該下地就下地。趕把蛋給我煮出來。」

李桃花從生下孩子的那天起，每天早上三個蛋。這是林大夫說的，本來應該吃更好的東西。只是如今的吳家只能供得起蛋。

吳紅瑤急忙應聲：「娘，已經好了！」

正準備端，掃一眼姐妹二人，看向蘇允嫣：「你去！」

之前的那些年，夫妻倆老是吵架，李桃花腰桿不直，了不委屈，如今生了兒子一朝翻，脾氣大得很，對著婆婆還好，對著姐妹二人嗓門越來越大。

都是大姑娘了，吳紅瑤甚至還定下了親事，都不願意被這麼罵。不知道的，還以為姐妹多不懂事呢。

去就去！

蘇允嫣端著一碗蛋進屋。

屋中一怪味，還有些悶。

莊戶人家的孩子，那尿布不是每次尿都會洗的，哪怕這襁褓中的吳家寶貝也一樣。倒不是李桃花願意委屈兒子，而是這種天氣，洗了也幹不了。

至於悶嘛，孩子弱，外頭又冷，點火盆一來有些早，二來怕嗆著孩子，所以，只能關門關窗。

還未站穩，床上的李桃花冷聲斥道：「趕關門！要是冷著了你弟弟，我打死你個死丫頭！」

蘇允嫣：「……」這覺新鮮。

已經好久沒有被人指著鼻子罵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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