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淑的祖母生下紀父后，子一直弱，在紀父三歲時沒了。第二年妾室生下來了紀氏。紀祖父一個人既要忙生意，又要照顧一雙兒，忙不過來。

所以，再娶了高氏，結果在紀父十八歲那年，紀祖父生病沒了，高氏張羅著給繼子繼了親，然後改嫁謝家。

說起來，改嫁的時候已經三十歲，正常子這個年紀的話是不會再改嫁了的，或許謝夫人是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改嫁的第二年，就生下來一個兒子，今年已二十歲，前年還了親。

論起來，紀父兄妹二人都是被高氏，也就是謝夫人照顧著長大的。

紀父也很願意給這個長輩幾分面子。

蘇允嫣若有所思。最近紀氏經常送帖子上門，紀父都不搭理，大半的時候直接拒之門外，偶爾請進門，他也以不得空為由把人晾著。

所以，紀氏就算進了門，也見不到主人家。

蘇允嫣到外院正房時，裡面正熱鬧著。確切地說，紀氏和謝夫人正一唱一和。誇著某位青年才俊。

走得近了，才聽明白誇的是楚有清，說他長相好，讀書好，家世好。但卻因為家中兩兄弟，如果都留在家裡，很可能會兄弟鬩牆。

話里話外，想要讓兒子贅。

蘇允嫣立刻就明白了最近紀氏三番五次上門的目的。

這是放不下娘家諾大家業，想要讓兒子來接手！

蘇允嫣走到門口，給們行禮，然後才坐下。

紀氏笑瞇瞇的：「剛才下人說你不在，你最近是在學做生意嗎？」

話中試探意味頗濃。

蘇允嫣假裝聽不出，道：「加上有爹在，生意上的事，且不到我呢。」

聽到這話，紀氏眼中熱切了幾分。

要的就是這種結果，人家在家相夫教子就行，生意上的事還是給男人最好。

看到眼中的急切，蘇允嫣笑道：「胡公子跟我商量聘禮的事，主要是問我想要什麼樣的首飾。怕送來不合心意，倒手的話就虧了。」

紀氏笑容僵住。很快恢復，勉強笑著問：「胡公子冷冰冰的，竟然這樣心嗎？他從小就會護鏢，聽說會武的人很容易對人手……」說到這裡消了聲，捂住，一副失言的模樣。

蘇允嫣微微頷首：「是的，他確實喜歡手。」

紀氏看似乎不明白，提醒道：「姑娘家子骨弱，可挨不了他幾下。萬一他對你手……咱們一時半會兒也救不了……」

「他敢！」紀父一掌拍在桌上，怒氣卻不是對著胡謹，而是對著紀氏：「你如果想要破壞這門親事，門兒都沒有。你那兒子想贅，儘管去外頭找。我話放在這兒，哪怕這天底下男人都死絕了，我兒也不會招你兒子贅。」

紀氏：「……」

謝夫人嚇著了：「我是看有清這孩子不錯……」

紀父很有些不滿今日帶著紀氏上門幫著撮合這門親事，板著臉道：「夫人，這天底下不錯的男人多了，但我只有一個兒，只需要一個婿。別的人再好，那也與我不相干。聽說尤弟即將添丁，夫人以後還是含飴弄孫，管閑事的好。」

他一點兒不給面，紀氏和謝夫人都有些下不來臺。

說到底，還是財帛人心。擱別人家，看到人家姑娘定了親，是斷不會再有心思的。紀氏這是不甘心想要再試一試，萬一了呢？

紀父又看向妹妹，淡然道：「這門親戚你要是想走，就老實一點。萬一你想斷親，我也奉陪。」

紀氏：「……哥哥說到哪裡去了？」

紀父擺擺手：「送客！」

紀氏灰頭土臉被趕走，心裡很是後悔，之前哥哥就不喜歡，今日之後，興許只能做普通親戚了。

謝夫人被向來尊重的繼子給撅了回來，有些傷神。回家后還被兒子訓了一頓，大意就是管別人家閑事，這分都是用一點一點。這麼要的東西，當然要用在自家人上，別拎不清惹人嫌棄。

這都是后話。

把客人送走，紀父很有些不悅，沉聲道：「以後除了逢年過節，若再回來，直接攔在門外，不必來稟了！」

謝夫人那邊卻是沒有再說。打算私底下將給謝家的貨扣下一半，相信過了這一回，謝夫人以後肯定會知道分寸，不會再討人嫌。

蘇允嫣很羨慕紀淑能有這樣一個父親，如果不是紀淑荷母，份沒有被調換，相信上輩子的，應該能逍遙順遂一生。

*

羅子灃和李招序行刑那日，蘇允嫣親自去看了。

私底下，找人去接了紀淑荷的孩子，遠遠地送走，這一輩子，他都不會知道自己的世。

次年，紀淑荷行刑的日子。

這一年中，很多次都想要見蘇允嫣，為此託了許多人。

也有人把話帶到蘇允嫣面前，都沒去見。假裝不知道此事。

今日是紀淑荷最後一程，蘇允嫣當然要來送。

刑場上的子已經不像是紀淑荷了，頭髮散，眼神渾濁，渾臟污，臉頰瘦削無比。有些瘋瘋癲癲。

蘇允嫣端著一碗飯緩緩上前，送到面前。

紀淑荷一把拽過，用手抓著狼吞虎咽，期間被噎著了兩次。卻也顧不得，哪怕都噎得翻白眼了，也還在往口裡塞。得空的時候，還看著蘇允嫣。

幾口把一碗飯下肚，紀淑荷緩了緩，渾濁的眼神看向蘇允嫣：「妹妹，我做了個夢……哈哈哈哈……」

像是想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哈哈大笑著，半晌緩不過來。

但也沒笑多久，很快收了聲，看著那邊磨刀的劊子手，低聲道：「我夢見我和娘功了，爹沒了，沒多久你也沒了，我和娘守偌大家業過得很好……」

「你在做夢。」蘇允嫣語氣認真：「你的夢該醒了。」頓了頓，道：「就算爹沒了，你順利接手生意，家中有李招序和羅子灃這倆忘恩負義的人，日子也過不好！」

紀淑荷瞪大眼：「不可能！我們明明過得很好！」

當真是瘋了。

跟一個瘋子掰扯，純粹是浪費舌。蘇允嫣不多說，轉下了刑臺。

「其實我嫉妒你！」

後，傳來紀淑荷的聲音，這一回冷靜了些：「你明明是養，爹卻把你和我一視同仁。我很不甘心……沒想到，我才是佔便宜的那個。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什麼，卻是沒機會說了。

蘇允嫣背對著刑臺，聽到後的靜，眼神微微一偏就看到左右都是噴出的跡。

心裡的鬱氣頓時一掃而空。

九月底，紀羅兩家大辦喜事，兩邊老爺都很滿意，喜事辦得熱鬧無比。

城中紀府老爺紀登的一生簡直就像是話本，髮妻早逝。他將后宅託付給妾室照管，卻發現妾室與人通，就連唯一的親也是和外面的野男人生的。

任何男人遇上這種事大概都會絕，誰知峰迴路轉，家中那個養就是親！

這親的就是親的，親生兒招贅，不過一年就生下了長孫，之後在他五十歲那年，兒接手他的生意，一個流之輩，做生意竟然不輸男人，將紀府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但只管了十年，就將生意給了兒子，自己又做了別的生意。紀父有生之年，看到紀府後繼有人，走時很是高興。

從那之後，城中各大戶人家中從不敢輕視子。哪怕是兒，也有許多人當男兒教養。

百多年後，子做生意，眾人已習以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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