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淑荷心裡很清楚,羅家是一定要回的。

但不是現在！

父親還在，如果回了羅家，那就是出嫁。

出嫁得了嫁妝,家中的這些生意就跟沒關係了。

書房中一片安靜,都在等著紀淑荷的回答。

這一刻的紀淑荷心裡煎熬,心裡想回，但上不能說。看著執著地等著自己回答的父親，心裡生出一怨憤，明明自己才是親生兒，父親卻想要把這諾大家業拱手送人。

別的不說,思和可是正經的紀府孫輩,是父親唯一的嫡親孫子。不想著把家業留給孫子,反而留給一個外頭來的姑娘……他有病吧！

紀父看躊躇，沉怒道：「有這麼為難嗎？當初你要回來，那時候我臥病在床。也強撐著問了你三次，你都鐵了心要回娘家，我才讓你回來的。現在倒好,回來十天不到,你又想回羅家？」

「那羅子灃除了長得好，還有哪裡好？他那個娘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你這些年難道還沒吃夠他娘給你的委屈？」他越說越生氣，吩咐道：「來人，送大姑娘回羅家去！」

紀淑荷聞言,頓時急了：「我不回去！」

急切地解釋：「爹，我不回去,我只是怕思和會想爹而已。」

紀父面慎重：「我問你最後一次,你想好了再答,你到底回不回？」

這一下，紀淑荷不敢再遲疑，斬釘截鐵道：「不回！」

紀父手一指那個婆子：「既然不回，你還送什麼葯？他跑來糾纏你，難道你妹妹打錯了嗎？你這一送葯，把你妹妹置於何地？」

紀淑荷看到那兩個藥瓶，臉發白，咬著牙道：「他到底是孩子父親，他好了，思和才能好。我怕他傷太重誤了前程……」

「強詞奪理。」紀父氣不打一來：「我記得有跟你說過，等我養好了病會著手給你議親，羅思和會有新的父親……」說到這裡，他皺皺眉：「孩子的姓改掉。那羅子灃害了你一輩子，想到他我就生氣。孩子也別跟他姓了，要麼姓紀，要麼跟以後的父親姓。」

話里話外，竟然真的打算讓紀淑荷改嫁。

一聽頓時急了，還是那句話，夫妻二人雖然和離，帶著孩子搬回了紀府，但卻實實在在沒想過再嫁。再說，紀淑荷回娘家可不是為了嫁人來的。滿心慌之下，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父親，下意識道：「爹，我暫時不想再嫁，這個世上最疼孩子的就是雙親。任何人都不會比孩子親爹更疼孩子……」

「那是別人家。」紀父一臉嚴肅：「我給你挑的人，肯定是不會介意孩子的。再有，憑你的嫁妝，孩子也不需要別人來疼。」

這話說得傲氣，也是事實。

紀淑荷啞口無言。只能再三強調：「反正我現在不想嫁人。」見紀父不以為然，一咬牙道：「你要是我，我就去死。」

蘇允嫣半晌無語。

紀父病還沒養好，氣得直咳嗽。

到了這個時候，紀父再不願相信，也明白大兒之所以回娘家，並不是夫妻之間過不下去，而是為了別的。

想到那幾天他瀕死的覺，紀父心裡一片冰涼。

被信任的妻子和兒背叛，是他從未想過的。得知了這些真相，他甚至還想著乾脆自己死了，直接不知道這些事才好呢。

但他心裡也明白，那不過是短暫的逃避。真讓他去死，他也是不想死的。

蘇允嫣上前去幫他拍背，輕聲勸道：「爹，大夫說您不能生氣。子要，姐姐對羅家傷了心，現在不想再嫁，那就過兩年再說，或者十年八年也行。」

紀淑荷：「……」

突然發現一個問題，如果紀父養好了子，至還有十幾年好活。難道都一直留在家中？

就是等得，羅子灃等得了嗎？

蘇允嫣看到紀淑荷若有所思，心下一笑，要的就是沉不住氣。

*

紀淑荷回了後院。

蘇允嫣還是在外書房看賬本，紀父看書，偶爾指點幾句。

翌日，出嫁的紀姑姑回來了，今年三十多歲，回來時還帶著兩個兒子。

紀姑姑嫁給了城中同位富商的楚家，長子楚有清，今年十九歲，次子楚有理，今年十七，兄弟二人都還未定親。

記憶中，紀氏一直想有和娘家親上加親的意思。

因為全氏母都在後院，待客的事自然得父二人了。

紀父勉強可以下地走兩步，但子虧損嚴重，想要恢復之前的健朗，至得一兩年的調養。紀父和妹妹兄妹淡薄，所以，蘇允嫣也沒去門口接人。只讓新上任的管事把人接了進來。

紀氏進了外書房，頗有些納罕地左右觀，笑道：「我還從未來過這裡呢。剛才管事說，哥哥如今住在這裡。這是怎麼回事？偌大的紀府難道沒有別的院子嗎？」又想起什麼：「對了，管事怎麼換了生面孔？之前的於管家人呢？」

紀父最近一直在看書，以前他也喜歡，但都騰不出多時間，在進門之際才放下手中的書，聞言有些不悅：「回來有什麼事？」

紀氏回神，上前兩步打量他：「我聽說你的病有所好轉，特意來看看。還有，淑荷回來了嗎？」

這樣兄妹之間，分確實淡薄。紀父從生病那天算起，迄今已經兩個多月。紀淑荷回來也已經快半個月了，紀氏除了一開始紀父生病探過之外，這才上門。

可以說，如果不是蘇允嫣的到來，及時將紀父邊的豺狼虎豹趕開，紀氏再回來，大抵就是奔喪了。

當然了，不願意回來。一是嫂嫂不喜，二來，紀父也不搭理。

紀氏在楚府也是當家主母，雖然比不上紀府，但在這城中，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自持份，不覺得自己需要娘家的冷臉。就是讓兒子和紀府親上加親，也並不是看重親，更多的則是看紀府這偌大家業。

這麼說吧，就算紀府不分嫁妝給出嫁，只那大筆嫁妝，城中就有姑娘能比得上。

當然了，後來紀淑荷非要下嫁窮秀才。紀淑又只是養，紀氏便擱置了心裡的想法。

蘇允嫣示意丫鬟上茶，笑著接話：「姐姐回來了，還沒緩過來，正傷心呢，不宜見客。」

這也是不想讓紀父費神，好不容易養了點神氣，別為了無關要的人費神。

「羅家怎麼回事呢？」紀氏惱怒不已：「求得了咱們紀府的姑娘，不好好供起來，居然還敢欺負，誰給他們的膽子？」

可不就是這話麼？

紀府的姑娘無論嫁到哪家，只看在那大筆嫁妝的份上就不會太得罪。羅母委屈紀淑荷也不過是暗地裡，從不敢放在明面上。羅家人只要不蠢，就不應該答應和離。

但他們偏偏答應了……只能說，所圖更大。

蘇允嫣一臉義憤填膺：「夫妻之間的事誰說得清呢？反正姐姐已經回來，之前的事便不與他們計較，但如果他們再敢上門糾纏，別怪咱們不客氣。」

紀氏兩次說話，都被侄接過話頭，狐疑地看過來：「淑，我聽說這兩天你置了幾個鋪子里的管事？」

蘇允嫣頷首：「有這回事。他們看爹病著，想要中飽私囊，說白了就是奴大欺主。不置他們，他們興許還覺得我好欺負！那以後誰還聽我的話？」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紀氏一本正經：「你爹病已在好轉，這些事都該由他置，你一個小姑娘，摻和了這些事……這兩天外頭都說，紀府二姑娘手段厲害著。」拍拍桌子：「乍一聽是誇讚，可仔細想來，一個姑娘家傳出這樣的名聲可不是什麼好事。你這……本來份上就差了一層，以後的婚事只怕更難了。」

看說得真實，蘇允嫣都差點信了。

還是那句話，紀府的姑娘不愁嫁！

哪怕就是個養，也多的是人上門來求。只是份上會差一些而已，無論如何也不到艱難的地步。

紀氏這就是故意貶低。或者說，就是看不順眼。

紀父病了的這兩個月里，鋪子里的生意都由紀淑看著，前些日子他病重，好多人都說，以後紀府會留給這個小姑娘。紀氏自己不能分一杯羹，所以看誰都不順眼。說這些話，就是為了給侄添堵。

蘇允嫣經歷得多，看事愈發通。只聽紀氏這酸溜溜的話就明白的意思，當即道：「爹早說過，以後會給我招贅。紀家兒招贅，只要不蠢，應該都不會拒絕吧？」

紀氏啞然。

瞄一眼自己哥哥的神，見他面如常……這恰恰是最不正常的。

姑娘家但凡招贅，那就是以後都要留在家中。像紀府這樣的形，留哪個兒在家，基本就確定這諾大家業留給誰。

如今看來，紀父居然也有這心思！

紀氏心裡立刻盤算開了，餘一掃邊上兩個沉默喝茶的兒子，心裡一，笑著道：「你兩個表弟最近都在學著做生意，不如讓他們跟你學學？」

心思昭然若揭。

蘇允嫣：「……」這也太善變了。

剛剛還瞧不起呢，這麼快就改主意了？

還沒說話，邊上紀父已經道：「我做生意的訣不外傳!」

紀氏不甘心，笑道：「這怎麼算外呢？咱們不是一家人嗎？」

這臉皮也忒厚了！

紀父這一回險死還生，心思都有些偏激，沒有了之前的和。當即冷笑：「我都要病死了你都不知道，有這樣的一家人？你有擔憂過我嗎？我生病的時候你回來過幾次？這樣的關係，難道不是外人？」

紀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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