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爐的火焰熊熊燃燒。

    怪異的尖聲從裏麵傳來。

    最後一化為灰燼，大強麵無表的收殮著。

    比起和同事的相，他更喜歡和死人待在一塊。

    至死人不會開口說話。

    所有工作結束，從悶熱的空間出來，火葬場已經沒有別人了。

    暮籠蓋四野。

    沉的大樓裏外寂靜一片。

    辦公室裏空的。

    大強麻木的打開燈，手指放在打卡機上。

    等了一會，沒有反應。

    他抬眼看了看，才發現打卡機已經關閉了。

    “又不記得打卡，把公司製度當什麽？扣工資！”

    “你自己不按時打卡，怎麽還怪到我頭上？難不，要我們所有人遷就你一個，把打卡時間改你的時間？”

    “不就是頂個班嘛，同事之間幫個忙怎麽了？你扣了工資，怎麽有臉問我要？”

    “醜人多作怪......”

    “長的這麽醜，哪來的勇氣提要求......”

    “我要是有這麽反胃一張臉，我都不好意思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些刺耳的呱噪的聲音，忽然像惡心的蒼蠅一樣飛出來，瘋狂的圍著大強的腦袋轉。

    頭暈。

    目眩。

    胳膊上青筋炸起，一從未有過的憤怒破開膛。

    呯！

    呯！

    呯！

    機碎的聲音打破火葬場的寂靜......

    天黑了。

    出租屋破舊的門被推開。

    大強滿疲憊的倒在床上。

    呆滯了一會。

    他在黑暗中慢慢的坐起來，移開枕頭。

    一團白皙的品，被他小心翼翼的從服裏取出來，視若珍寶般的捧在手心。

    昏黃的燈照亮糙的臉龐。

    大強捧著那團東西，癡癡的凝視了很久。

    “好！”

    “好的臉啊......”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本無法相信，世界上還有這樣好看的臉。

    那天在井底，隻是驚鴻一瞥，就深深的刻他的在心裏，再也忘不掉。

    他像是著魔了一般，的跑回山上，找到那口井。

    隻要能再看一眼。

    哪怕一眼都好。

    “太了。”

    醜陋的臉上滿是癡狂的表，大強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這種怎麽說呢？

    他沒文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隻覺得那是一種全世界加起來都比不上的。

    到他覺得，自己這樣捧著它都是對它的一種。

    這張臉是如此麗。

    而他，卻是那樣的醜陋。

    淚珠滴滴答答的砸在舊被褥上，大強低下了頭，肩膀抖。

    因為醜，爹媽早早就拋棄了他，讓他自生自滅，像野草一樣長大。

    因為醜，從他有記憶開始，白眼和欺辱就是家常便飯。

    天長日久下來，就連他自己也習慣了。

    甚至理所當然的認為，醜就是不好的，就應該被歧視被欺負。

    他幹著最苦最累的活，拿著最的薪水，低賤而卑微的活著。

    連路邊一條蟲子都不如。

    不是沒有人看的上他，而是沒有人看的上他。

    痛苦抑的啜泣聲回在狹小髒的出租屋。

    哭著哭著，他又高興起來。

    “還好有你。”

    “隻有你不嫌棄我。”

    他抬起泛紅的眼睛，又癡迷的看著手裏那張麗無暇的臉龐。

    慢慢的把自己的醜臉上去，輕輕蹭了蹭。

    膩。

    恍惚中，他覺自己被一個冰清玉潔的人溫的擁抱著。

    整個靈魂都為之栗。

    “你說的對。”

    “他們都不是好東西！”

    “我會保護你，不管要啥我都給你......”

    臉著臉。

    對著。

    鮮紅的從大強的角流出，滲進那白皙的皮裏。

    天亮了。

    火葬場的人陸陸續續的來上班。

    剛打開辦公室的門，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辦公室裏一片狼藉。

    桌椅資料翻倒在地，打卡機更是了碎片。

    “誰？”

    “誰幹的？”

    孫經理的一下子就上來了，努力衝衝的朝著員工大喊。

    眾人麵麵相覷，連連搖頭。

    “不是我，我昨天一早就走了！”

    “也不是我，我昨天雖然走的晚，但是是和朱姐一塊走的，朱姐可以作證。”

    “我想起來了，是大強！”

    “就是大強就是他！”老梁瞪大眼睛，滿臉憤慨，“昨天他非讓我帶他去開葷，搶著幫我幹活，留到最晚。”

    “好像是哦，我們走的時候，看到焚燒間還亮著。”

    有人幫著作證。

    “這個狗家夥！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孫經理火冒三丈，朝外張，“他人呢？來了沒有？”

    “我看他是不想幹了，不然哪有膽子砸辦公室？”

    “報警！不能就這麽算了哦，我們桌上的東西也被砸了，值不老錢呢！”

    “長得醜就算了，心眼還這麽壞！這種人心理變態，不能輕饒了他！”

    眾人群激，數落起大強一個比一個厲害。

    孫經理的火氣更是蹭蹭蹭的往上漲。

    就在他們準備報警之時。

    大強來了。

    還是那寒酸的打扮。

    還是那鬱的模樣。

    “他還敢來！”

    “快把他抓起來！”

    沒有人詢問大強，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是他幹的。

    雖然本來就是。

    大強被團團圍住。

    “大強！為什麽要砸辦公室？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孫經理背著手，居高臨下的厲聲審問。

    “撒泡尿照照自己，自己長什麽鬼樣子心裏沒點數嗎，哪個老板敢要你？”

    “我看你老實，好心給你一口飯吃，你居然能做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來！”

    “你是白眼狼啊你！”

    麵對他的問，大強不像以前那樣唯唯諾諾的埋著頭。

    而是一反常態的仰著他那張醜陋的臉，平靜的迎著所有人咄咄人的目。

    “不好意思，昨天不小心，手了。”

    “你.....”

    令所有人都是一愣。

    他們從沒見過大強有過如此不屑的表。

    明明還是那麽醜的一張臉，卻又好像不一樣了。

    “那是手嗎？你分明就是......”

    “多錢，你們說個數，我賠。”

    眾人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沒能發出來。

    嘀嘀咕咕一陣，最後決定由財務朱姐統計所有人的損失，用大強的工資賠。

    “哼，這次看你認錯態度好就饒你一回。還敢有下次，看我怎麽收拾你！”孫經理惡狠狠的警告。

    “不會有下次了。”

    大強的角浮現出一怪異的冷笑。

    “今天我可不會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