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立即響起許多憤懣聲,不滿阿寸拿此事向小爺提條件,像是威脅似的。
裴紹生卻好脾氣地擺了擺手說無事,笑著道:“好說好說,你想要我答應什麼?本爺只要能做到,一定答應。”
阿寸道:“我想在小爺邊。”
周圍又是一陣不滿的責怪。
裴紹生上下打量面前的阿寸,裴府里還沒有如此瘦小的下人,只怕什麼重活都做不了,更何況裴紹生心里清楚,這些孩子雖然都是撿回來的,但父親也極是看重他們,否則也不會隔上一段時間都親自來看,若是真讓人給他當下人,回去指定要被責罰。
裴紹生腦子一,心說他當個陪讀的書僮倒是可以,便問:“你是想做我的書僮?”
阿寸不知道書僮是什麼,只順從地點頭。
裴紹生又道:“那你什麼名字?”
此時站在邊上的三游搶先開口,“他阿寸,尺寸的寸。他說是因為年時被破廟的老乞丐撿去,爭不過廟里的其他乞丐,只被分了幾寸大小的地方,所以他就阿寸。”
裴紹生皺了皺眉,阿寸以為他不喜歡這個名字,趕忙開口,“我可以不阿寸。”
“這個名字確實不好。”裴紹生問:“那你想什麼?”
眾人盯著阿寸,就見他慢聲道:“羨。”
“什麼?”裴紹生沒聽清楚。
阿寸微微揚高聲音,重復道:“羨。”
“哪個字?”
“羨慕的羨。”阿寸著小爺的眼睛道。
“姓呢?”裴紹生又問:“可想好了姓什麼?”
“我可以姓裴。”
“你又不是裴家人,作何姓裴?”裴紹生笑道。
話音落下,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笑聲里摻雜了幾分沒有惡意的嘲笑。
阿寸不言,應當是還沒想好姓什麼。裴紹生想了想,噯了一聲,就道:“姓‘遲’如何?尺加個走之底,意為走出方寸。”
阿寸應了聲好,好像不管姓什麼他都可以接。
“遲羨,遲羨。”裴紹生將這個嶄新的名字從齒間過了一遍,極為滿意地點點頭,繼而舒展眉眼沖他笑道:“你把笛子給我,我便收你做書僮。”
阿寸把手進了里,拿出藏在里面的半支笛子給了裴紹生。
當日,他跟著裴紹生回了裴府。
三
裴延文記得遲羨。當時撿他回來時,他就剩著一口氣吊著,醫師給他包扎了外傷,臨走時說十有八.九熬不過今晚。
誰知道這小孩命得很,不僅熬過去了,傷勢也恢復得很好,沒落下什麼殘疾。
裴延文同意了裴紹生收書僮一事,將手掌落在遲羨的腦袋上拍了拍,溫聲道:“新名字好,天高遠闊,再不會被困于方寸之地。”
遲羨在裴府住下來。他住在裴紹生寢院的偏房,平日里倒不用做些下人的活,只需陪著裴紹生念書就夠了。
只是遲羨一拿著書,就餡了。
裴紹生瞠目結舌許久,瞪著遲羨驚聲道:“遲羨,你字都不認識,是怎麼敢提出做我書僮的?”
遲羨道:“我認字。”
裴紹生道:“你連《三字經》都不會讀!”
遲羨說:“會讀。”
裴紹生見他,立馬開考,“有蟲魚,有鳥。此,能飛走。下一句是什麼?”
遲羨沉默。
裴紹生頗為好心地給他翻到那一頁,手指點上答案,“你讀。”
遲羨低頭看了看,努力辨認后還是沉默。這句的上一句和下一句,他都認識,偏偏就這麼一句,六個字他都不認識。
裴紹生再考了幾句,一考一個不會,震驚許久才接自己收了個字都認不全,連《三字經》都不會背的伴讀。
自那日起,他不但要完自己的學問,還要每日出一點時間教遲羨認字讀書。
只是裴紹生不知道遲羨是腦子有問題,還是年紀小腦子沒有發育好,教學進行得極其困難。分明遲羨今日已經學會了一百個字,明日他睡一覺起來,能忘七十個。
裴紹生氣得頭昏腦脹,一怒之下讓他不準再睡覺,結果第二日一早他出門時,才發現遲羨站在檐下,上還穿著昨日的裳,眼睛全是紅,生生站了一夜。
他邊的下人中,沒有人會把他的氣話當真,有時生氣了下人嬉皮笑臉哄上兩句,他便很快將緒拋之腦后,但不知為何,沒有下人告訴遲羨這回事,任由他在門外站了一夜。
裴紹生滿心愧疚,給他送了許多好吃的,連著好幾日都沒著他學認字了。
遲羨卻好似并不在意,吃著他送上的零,腮幫子鼓起來,連說話的工夫都沒有。
“你若是不想學文,去習武如何?”裴紹生說:“還能強健,學會了厲害的武功,就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遲羨將里的東西全部咽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問,“習武之后,我能一直留在小爺邊嗎?”
裴紹生理所當然道:“自然可以,你若是變厲害了,我還仰仗你保護我呢。”
遲羨聽后,立馬答應了棄文從武。
隔日裴紹生找上父親,讓他給遲羨請了個武行的厲害師父。
很快他就發現,遲羨去習武之后,腦子被打聰明了,沒多久就認全了字,不僅將之前讀得磕磕的《三字經》背誦完整,甚至其他四書五經都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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