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壽安堂，容渢又趕忙去了裴氏的院子，見著杜太醫神凝重，心下猛地一涼，不由退了一步。

杜太醫斟酌了下話語才開口道“在青州時，下便與四姑娘說過，如今夫人的心結卻是越來越深，頹敗之相如同蛛粘附在夫人何蠶食著。下傾盡畢生所學也隻能抱得住半年無愈，半年之後但聽天命。”

容渢失神半晌，喃喃自語“……半年？”

終究還是裴氏與他們母子薄，盡然隻有半年。

晚間，容渢一人枯坐在廊下，對著深深夜，突然生出幾分弱，之前與雲宵說過自己要去爭，可此時此刻去爭為的是護住母親和弟弟，可母親就要不在，而他有印家在，沒有護也能安穩一生。

雲宵走進在容渢旁半躬著子，聲音輕輕道“我娘與婢子說，容老夫人先前與側夫人還有六姑娘一同宮拜見過戚妃娘娘，戚妃娘娘有意陛下要為容家進爵，嫡出姑娘雖父親爵位進為郡主。”

容渢淡淡道“韜養晦這些年不就是為了一個正室的名分和六妹妹一個嫡出的名頭，如今都要有了，不正和心意。”

雲宵搖了搖頭，低聲音道“老夫人原也是這樣想的，可不巧陛下來看戚妃娘娘，卻突然改了風口，說六姑娘雖記為嫡出可到底不是正室所出，便隻有姑娘一人日後封。”

容渢忽地冷笑出聲，偏著頭單手撐著“打了那麼多如意算盤原來是為了這個。就算沒了我母親，沒了我，陛下忌憚外戚，更怕戚家和容家牽扯在一起，就這一點，六妹妹也不了郡主，陛下這是在敲打戚容兩家。”

翌日上午，原要第二日才能回來的容涵卻是提前回了容侯府，來壽安堂請安時，容渢正陪著容老夫人說話。

隻見容涵走進屋子時，讓人不經眼前一亮，從前因為庶份和容漣著，始終剋製穿戴素樸簡單，如今珠釵環繞，一襲羅著，再也瞧不出當初藏尖兒的模樣。

容涵先是對容老夫人行禮，又對容渢道“聽著四姐姐昨日就到了侯府，這才急急趕了回來。”

容老夫人撚著佛串，緩緩開口“既然是收了人家帖子，也不必急著趕著回來，倒咱們侯府失了禮數。”

容涵笑笑，攏著容渢的手臂“我與四姐姐親近，四姐姐走了那麼些日子孫可是想得，況且孫也和幾位姐姐都說了清楚，們哪有不放人還怪罪的道理。”

容渢不聲，將自己的手臂給了回來，靜靜道“祖母，孫想等母親子好些時前去相國寺上香，終日憋悶在院子裡，出去散散心想是有利的病。”

容涵笑容一滯，低眉不甚在意的收回自己的手，聽得容渢說話心下微“相國寺香火鼎盛，聽說也是最靈驗不過的，隻是夫人子不好，怕是經不起折騰。”

容老夫人也稍有猶豫，經戚氏那麼一多，裴氏心思越重，病也日漸反復，裴家如今生意越做越大，裴策那個小輩也是個纏人的主，擔心真出什麼事端。

“你六妹妹說得有理，你有這心思是好，可一切要以你母親子為重。”

容渢含了一口茶，抿起的角有些微冷，半掀起的眼眸不著痕跡掃過容涵“杜太醫說母親這是心病，側夫人之前勸解不，倒讓心思越來越重，孫不敢怪罪側夫人，隻是孫八月大選在即，想盡些綿薄之力讓母親高興高興。”

放在茶盞，又道“這也是母親同意了的。”

不待容老夫人說話，容渢又絮絮對著容涵道“六妹妹來盛京數月可玩得開心，瞧著宴請不斷，也是識得了不閨秀，真真是比不得從前在青州還要被側夫人約著子在府中學兒家的東西。”

眉眼輕挑，墨玉似的眼眸氤氳開的墨水像是凝結冰，墨越深“父親京風頭正盛，連著六妹妹也跟著忙了起來，可是熱鬧至極。”

容老夫人撚著佛串的手忽地一停，渾濁的眼眸一瞬清明聚起一抹，風頭正盛纔是還要避風頭的時候，陛下那日在戚妃宮中的話容老夫人此刻才恍然大悟。

手上緩緩握佛串伏在膝上，背脊無端升起一涼意，眼見著容老夫人神一變，有發白之。

陛下這是在敲打容家……

活了大半輩子竟然被眼前的富貴權勢迷了眼，忘記了從前老侯爺長久的算計。

忽地抬眸看向容渢見麵如常，不似作偽，不知為何心下稍稍放寬了心幾分，若是四丫頭有意為之，這份城府送宮，當真不知道對容侯府來說是福是禍了。

良久，容老夫人才開口“你母親忙著府中中饋，卻是連你也一時半會兒管不上了，外麵宴請再多，也該停停，總是天往外跑倒把姑孃家要學的東西給落下，不好。”

容涵霍地抬起頭，臉欻地一變，都沒能進盛京世家貴的圈子，祖母就要讓不要出府，咬輕聲道“母親對孫管教甚嚴，該學得一樣都沒落下，再說孫參加宴請結實了許多世家夫人和同齡姐妹，日後在父親仕途上說不定也有所幫扶，也不至於想在青州時，舉目無人。”

容渢手指微，掩在寬袖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著，緩緩勾起一個譏誚的冷笑，刺得容涵心下沒來由一慌。

“男兒立於天地間，又豈是靠這些手段來向前走的。祖父和父親戎馬一生，憑得是自己，若是靠這些帶關係不免要讓世人看清我容侯府的門楣。”

容渢話語稍稍一頓，細細地盯著容涵的眼睛，輕輕道“六妹妹難道忘了父親在青州之所以遭難，就是因為朝臣之間走得太近才到猜忌，結黨營私這四字可是承著滿府人的命，六妹妹別怪我危言聳聽。”

容老夫人拿著佛串輕拍著桌上，沉聲道“涵姐兒也不必再說，你母親近日連府邸下人都管教不好，想來對你也是力不從心，你年歲小，又是戚妃娘娘外甥還怕世家們小瞧了你，該是先把東西學好，別教人笑話了。”

此言一出，容涵再也不能說些什麼，對於容渢提出去相國寺一事，雖是答應下來，可也要等裴氏子稍稍好些才說。

容涵看著前麵容渢的影，眼眸翳一瞬，升起一怨懟，手掌蜷用力握著，明明是靠自己去爭，為什麼連這點機會也不願意給。

“我還是喜歡從前在青州的六妹妹。”

風中幽幽傳來容渢似嘆的話。

容涵眼眸輕回過神來，輕蹙著眉頭，似有些屈辱道“四姐進是喜歡從前的我對你沒什麼威脅，所以你才願意和我一起，容漣沒了，我的份變了，四姐姐可不就看我不順眼了。”

容渢腳步一停，翩翩轉過盯著容涵，一襲含著些許燥熱吹過兩人的青，忽地冷笑一聲“我對你是有過利用，可六妹妹對我難道就沒有，都是心存算計，誰又比誰乾凈，隻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害你的命，你的去問問你娘做了些什麼。”

猛地上前得容涵莫名膽怯的後撤了一步“我原想相安無事，我母親空有正室之位，可在府中如同虛設，一到了盛京卻已經等不及要取而代之，那些自以為的手段還是收收的好。”

容涵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閃躲容渢直過來的目，可眼底有不甘之“四姐姐說的妹妹全然不知。”

容渢緩緩收回冷冽的目，淡淡向別“我希六妹妹最好一輩子都不懂，可這些話還得勞煩你傳到側夫人耳裡。今日之事六妹妹對我心存怨懟，可來日你卻要謝我，見好就收這四字希你能好好想明白。”

容涵臉上稍有疑，對容渢說的話卻是半信半疑，半蹲著子輕聲道“我與四姐姐心中都隔閡，恢復如初是不能在奢想了，但如四姐姐所言相安無事。”

容渢也不回答，抬起腳又往前麵走去，終究還是殊途，從前對容涵有著真心相對，也不曾在意過庶出的份，對於而言嫡出永遠就是一個枷鎖，後來察覺到容涵不似表麵的單純，對亦有算計，也是理解，可是怕了這些算計，便各取所需一般相互利用了起來。

忽地想起李媽媽曾和說起過，小心戚妃娘娘，容涵和戚氏這般轉變怕是也有在裡麵做推手。

終是不得安寧，要陷權勢家宅的算計之中。

裴氏為了能見印澧一麵，安心開始調養子，可虧空太過厲害，卻也隻是強弩之末，容渢被裴氏求得很了，向杜太醫求了一副虎狼之藥，能撐得兩三日神大好，可之後卻是後患無窮。

每月十八是印夫人前往相國寺進香的日子，之前回家探親耽擱一次，這次是必然要前往的，印澧隻是也在陪同之中。

四姑娘侯府日常

四姑娘侯府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