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觀禮席。
蘇澈鞋都掉了一隻,好不容易穿過人群進觀禮席隔離帶中。
一手穿鞋,四下踅自己的座位號。
“這呢,給你占了位置的。”
老媽在倒數第二排位置站起來,衝他招手。
“你這孩子,又跑哪瘋去了,大會都開始有一會了。”埋怨著,幫蘇澈拍了拍上的土。
臺上。
主持人說完了開場白,一個蘇澈不認識的人,正在話筒前致詞。
“我爸呢,還沒上場?”蘇澈在臺上四下看了看,也沒見老爸的影,估計是在後臺正背著稿子呢。
“且得等一會,你爸說了,他是軸出場。”老媽笑著道。
老蘇同誌可會給自己臉上金了,明明是倒數位置,非要裝軸的主角。
蘇澈和蘇媽本來是沒興趣聽這些方人員陳腔濫調的各種講話。
誰讓講話的人裏麵有自己親爹/丈夫呢。
他們不在場。
等老蘇同誌一上臺,目往下這麽一看——那得多失落啊。
庫庫~。
母子連心,一想到這二人默契的對視一眼,低著頭捂住笑。
臺上,講話繼續。
多是一些領導發言,聽的觀禮席上人們昏昏睡。
聽的警戒線之外,看熱鬧的普通老百姓噓聲四起。
“對了,你猜我剛才遇見誰了?”蘇媽強打神,困的眼皮子都開始打架了。上學時就有這病,講臺上老師一張,臺下的就開始犯困。多年了,這病還沒改過來呢。
“王守利?”蘇澈試探的反問了一句。
“嘿。”
蘇媽眨眨眼睛,這小子神了啊。
不愧是我兒子。
“姓王的人品先不論,做買賣這麽多年要是沒有拆遷這檔子事,老爸都要讓他穩一頭。”
“人脈、資源、公司規模。”
“老爸之前說,今天大會一結束,要現場和亨特簽訂采購合同。一手錢,一手貨。”
“這種事瞞是瞞不住的。王守利但凡對那批設備還有僥幸心理今天就不可能缺席。”
蘇澈坐在座位上,慢條斯理的分析著。
一旁。
蘇媽眼神漸漸明亮。
這是我兒子,親的!
咳。
突然,蘇澈話鋒一轉。
指了指觀禮席,第三排座位:“好吧,以上的話都是我吹牛B的,剛才過來的時候我看見王守利坐那了,那麽大的塊頭我又不是瞎,他還看了我一眼呢。”
蘇媽:“……”
那是一個風雨加的雨夜,在路上走著,突然聽見路旁一個垃圾桶不遠的草叢裏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他來不來唄,反正你爸說了,以後就當沒有這麽個人。”
“他想爭,就以正常的商業手段。”
“能搶到手,算他有本事。輸了,也別怨天尤人。”
蘇媽重新換上一張笑臉,眼神裏有一分欣,九分自豪。
這話。
聽的蘇澈都喜出外,聲音大了幾分:“我爸真這麽說的?”
他這個爹,頭鐵、強。
用老媽常說的那句話——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主兒。
他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老蘇同誌這一次是真的開始拎清了。
“老爸大概也是讓姓王的傷了心。”蘇澈看著王守利背影,輕聲歎道。
“可不唄。你那時小不記事。當初王守利從鄉下來城裏投奔咱們家的時候,你爸一點不藏著掖著,對他比對親兄弟都親。”
老媽撇了撇,心裏對王守利怨念無窮大。
也是好事。
不經曆這個,蘇明遠可能一輩子都改不過來他那子。
說是強,在老夫老妻眼裏,就好像永遠也長不大的老小孩一樣。
“不過……老爸是老爸,我是我啊。”
“我這個人可沒老蘇同誌那麽大的氣量,小肚腸、睚眥必報、小人臉……形容的就是我這種人!”蘇澈目幽幽,話隻敢在心裏想想。
他敢說出去,傻不愣登的蘇媽還不得懷疑自己兒子妖魔鬼怪上了。
回頭找一幫和尚道士啥的,給他作法驅個邪?
蘇澈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這種事蘇媽真能幹的出來。
啪。
啪。
啪。
啪。
觀禮席上,突然間掌聲雷,氣氛熱烈的嚇了正在說悄悄話的母子二人一大跳。
一抬頭。
話筒前,坐0002號車牌來的那位,講話完畢。
蘇澈反正沒聽見他說的什麽,用胳膊輕輕了一下老媽,母子也隨波逐流和大家一起鼓掌。
“下麵,有請從港來的陳港生先生為大家致詞!”
主持人手拿話筒,再次報幕後緩緩從舞臺上走下去。
片刻後。
一位其貌不揚,但卻一貴氣穿了一中山裝的中年男人邁著四平八穩的步伐緩步走到話筒前。
“大家後啊,唔係陳港生……”
觀禮席上。
坐在這的要麽有份有地位,要麽是關係戶。
對這位港商的大名,如雷貫耳。
反倒是警戒線外。
一道道驚呼聲起,人群已經開始炸鍋了。
“我屮艸芔茻,外國人?”
“咱們自己的拆遷大會,找一個外國人上臺講話幹啥,吃飽了撐的!”
“,神特麽外國人。”
“你丫就算耳朵塞了,鼻子上麵那倆窟窿是出氣的啊?你見過黑眼睛黃皮的外國人!?人家講的是粵語好伐?”
“粵語我啊,雷猴、嗨歐賓竇啊、哎呀母。”
“那特麽是趙奔山。”
“服了你們這群老6,古仔看過吧?我是山,他是陳浩南的那個。”
“銅鑼灣扛把子?”
“對,對。”
蘇澈:“……”
觀禮席:“……”
臺上陳港生:“……”
幾分鍾後,主持人上臺的時候走路都發飄,大概是在後臺笑岔氣了。
“下麵,有請老城區居民代表,蘇明遠先生上臺講話。”
轟!!
警戒線外,黑的人群又一次發聲浪。
隻是這一次,用相聲的專業語——起哄、喝倒彩。
“蘇明遠誰啊?”
“聽都沒聽說過,憑啥讓他代表我!”
“都是拆遷戶,他臉咋那麽大呢?咋地,這個姓蘇的長了四個鼻子仨眼睛,牛唄?”
“要說上臺發言這事,本人有經驗啊。小時候我當過升旗手,站在旗子底下講過話呢,要不我上去整兩句?”
“快歇著吧你,分了倆錢你看你飄的。這事還得我上啊,我在駕校當教練的,那嗓門老大了!”
觀眾席上。
蘇媽氣的要衝出去,跟那個教練和騎手幹一架。
蘇澈給攔住了。
一隻手住自己嗓子,聲音尖銳的起了個哄。
“都特麽別吵了,你不讓他上臺講話,耽誤了大會進度,今天這錢還發不發了???”
下一秒。
警戒線外,百上千的人群,陷鬼一般的安靜之中。
你牛。
我隻是放一個平A,你特麽開大招幹我!!
這世間苦難百態,我從不想逐一經曆,唯獨想做的,便是守著顧知州從黑髮到白頭。可奈何我心向君心,而君心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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