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梁公館，靜謐的只有雨聲，約中還有從黑暗中漸漸顯現出廓的暗影，帶著騰騰殺氣，潛伏在雨夜之中。

梁非城將一沓明黃的紙錢丟進火盆里，冷峻的側臉線條在火中著幾分諱莫如深的影。

樊七立在門廊下，幾次回頭看進去，吊喪的人都走了，梁非城始終跪在那，燒紙錢。

細算下來，是從喬南跪下之后，他就一直在那里，沒有挪過半分。

這時，馮管家冒著雨匆匆走到偏廳，在門廊下來不及拍掉服上的雨水，低聲問樊七“三爺都沒起來過嗎？”

樊七搖頭，抿不語。

管家嘆了一聲氣，邁步進去，他疾步走到跪在靈堂前的梁非城邊，“三爺，老爺子讓您去正廳一趟。”

丟紙錢的手一頓，梁非城抬起清寒的雙目，目晦的落在他對面，始終低著頭跪在那里的喬南。

人單薄的子在燭下越發顯得脆弱不堪。

他目不斜視的看著，眼底著一層影，低沉的嗯了一聲，“我隨后到。”

正廳。

老爺子坐在沙發上，雙手拄著拐杖渾抖，仿佛一夜蒼老了許多，頭發花白，雙目通紅，瓣蒼白的抿著。

喪子之殤，何其悲痛。

聽見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他猛地抬頭，巍巍的將手里的拐杖摔了出去！

乓的一聲，摔在門廊下！

拐杖的龍頭堪堪過梁非城的鞋尖。

“我派去安城的人是你攔截的？！”

梁老爺子的語氣完全是怒斥，沒有半點疑問的意思，放眼燕京城，乃至國，誰敢攔截他的人？

梁非城從偏廳走過來，沒有撐傘也沒人跟著，額前的碎發噠噠的垂下，那雙深褐的眼瞳匿在其中，神難辨。

“你派人去安城做什麼？”

老爺子的手抖著，指著偏廳的方向，啞聲哽咽道“那個人殺了我兒子，殺了我兒子！”

“所以你要殺外婆？”梁非城冷靜的聲線著濃烈的克制，他抬眸，眼底的暗在瘋狂的洶涌。

“我說過我會給你一個代，不需要你去的家人！”

“代？”梁老爺子陡然拔高嗓音，花白的胡子抖地厲害，臉白了幾分，“這就是你給我的代，梁非城，是你將這個人留下來的，你看到了嗎？殺了我兒子！你還把從警局帶回來！”

咽一哽，他了幾口氣，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殺了我兒子，殺了我兒子啊！”

那匕首就進他兒子的腹部，流了一地。

梁非城眼尾發紅，手指猝然攥了起來，下頜線繃著了一下。

老爺子倏然看向他，眼底劃過一冷，著氣“我不會放過的，我不會再像三年前那樣心慈手了，不論你做什麼說什麼，我都要殺了那個人替我兒子報仇！”

梁非城松開的手指再次攥了起來，看著他，臉上沒有半分

表變化，平鋪直敘的說“你安在偏廳周圍的殺手，已經被我的人控制住了，你將我引到這里來，就是為了殺，對嗎？”

梁老爺子眸一，倏然咬牙關，氣得發抖。

那是他養在暗的殺手，像梁家這樣的豪門權貴，背地里總會養著一勢力，能力超群，不是一般雇傭兵可以抵抗。

梁非城的人馬，上次他要帶喬南去醫院看耳朵那次，他已經領教過了，清楚知道他的底牌是什麼，他的人如何能控制得了他安的殺手？

“這些年你背著我究竟做了些什麼？”

他恍然意識到，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真的長了，再也不是三四年前拿著槍指著自己的腦門，威脅他不準喬南以及喬南的家人。

他已經是會在暗培養恐怖力量的人了，猝不及防的給他一擊，防不勝防。

羽翼已經滿到他不可企及的地步。

“我不想跟你兵戎相見，”梁非城岑薄的劃過一抹森冷的弧度，眉眼間收斂的鋒芒溢出毫，“所以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喬南，你不能殺。”

梁老爺子忽然急促的氣，手指巍巍的指著梁非城“好啊，梁非城，你好樣的，你——”

“老爺子！”管家臉一變，趕跑過去。

梁老爺子雙目閉，齒咬的死死的，整個人繃又僵的倒在了沙發上！

……

偏院里，梁老爺子剛醒過來，就看到站在床邊的梁非城，他陡然瞪大雙目，整張臉漲紅，渾止不住的抖！

“你們……你們都給我出去。”

管家出去，把門關上。

忽然聽到里頭什麼東西打翻的聲音，約是老爺子拔高的嗓音，卻人聽不清什麼。

在梁公館做事幾十年，他知道老爺子但凡把他們轟出來，單獨和梁非城講的話，絕對不是他可以聽的。

房間里，梁非城立在床邊，純黑的西裝肅冷清寒，頂尖的世家豪門養出的矜貴氣質。

老爺子眼圈發紅，氣得渾發抖，“梁非城，你這個逆子！”

“你知不知道殺了誰？今天，我就告訴你，殺死的人到底是你的什麼人！”

梁非城從十五歲起就沒喊過他一聲爸爸，他約覺得梁非城是察覺到了什麼。

可梁家的丑事，除了當事人以外，沒有人知道，所以他覺得是自己多慮了。

然而就在現在，此時此刻，梁非城站在床邊，一肅冷的黑西裝，垂在額前的發遮掩了那雙能看人心的深褐眼瞳靜默的看著他的眼睛。

他一字一句的說“我早就知道了，那些往事，你以為塵封起來沒人知道的事，我都知道了。如今我是喊你一聲父親，還是爺爺？”

他說話的語氣明明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甚至更加低沉清冷。

可卻讓人覺得他是在嘲諷。

梁老爺子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的手撐著床巍巍的坐了起來，眼眶通紅，人看著仿佛更加消瘦，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啞聲說“原來你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