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腰被玉帶束,遠看是瞧不出來什麽的,然而將穿禕的太後牢牢控製在懷中時才發覺男子肩背的寬闊。
隔著層層的床帳,鄭玉磬下意識側頭去瞧帳中的男子,頸側的察覺得出皇帝呼吸的熱意,回頭來看,他的眼神像是鷹隼一樣犀利,似乎能穿人心。
他瞧見鄭玉磬仍然在意帳中的男子,冷笑了一聲,將到了旁邊的羅漢榻上,隨手扯開那繁重華貴的頭冠係帶,住的下顎去看床帳,看個夠。
“太後當真是一時一刻都忘不了阿爺,果真鶼鰈深。”
蕭明稷自然能覺到鄭玉磬的掙紮撲騰,但是的鞋履都挨不到地麵,隻能任由自己掌控:“隻可惜阿爺早已經死了,太後這般惺惺作態,就是演得再怎麽好,也無人會再看了!”
“皇帝,你失心瘋了!”
鄭玉磬今日穿的是冊封的禕,又是累了一日,本來就有些支撐不住,被蕭明稷這般辱,便是已經為名正言順的太後,可是心中卻未有一母儀天下的喜悅。
君王以禮儀仁孝下,天子卻這樣不仁不義,蕭明稷若是隨口恐嚇,倒也不是什麽難題,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鄭玉磬過層層紗幔,覺得,那似乎又不是上皇了。
那肩似乎比悉的聖上更瘦弱些,更肖似子,哪怕人因為生病而消瘦,可是骨架還是在那裏的,沒有道理會跟著一
道消減。
而榻上那人的麵部理似乎也有些奇怪……不忍心再看下去,驀然回首,卻被皇帝像是拎兔子一樣毫不費力地攥住。
“皇帝,那是你的生父親,你怎麽忍心!”
先帝若是已經不在,僅憑宮中現在的條件,本無法掩蓋那樣的味道,更拖延不了許久。
始皇南巡駕崩,以臭鹹魚來遮蓋皇帝駕崩之事,而梁武帝與齊桓公斷食而亡,數日無人發現也是因為時局混,宮人無暇顧及舊君,但是蕭明稷已經一力倒其他競爭的皇子,紫宸殿似乎還是從前的模樣,他能把先帝一個人藏在哪裏?
蕭明稷能掩人耳目到現在,不是上皇沒有去世,便是他想了別的法子來祛除這||不祥的味道。
“你也是個聰慧的人,該知道郎君也是一個心狠的人,”蕭明稷直視著的雙眼,說起自己的父親卻並無半點愧疚,他平靜地像是談論起香料的焚燒,“想來阿爺怎麽也想不到,他戎馬一生,手握皇權二十餘年,也會落得個挫骨揚灰的下場。”
皇帝隨手扶穩了站立不住的太後,似乎很驚訝為什麽有這樣多的眼淚,失笑道:“不過是將阿爺火葬了而已,就這般太後驚訝嗎?”
鄭玉磬驗證了自己的猜想,竭力低自己的哭聲,雙手死死地抵在繡了日月紋章圖案的領前,那五爪金龍鋒利且恐怖,懼怕讓的胳膊都變得綿無力:“三郎
,你是在騙我,對不對?”
蕭明稷已經褪去了平日裏的冷靜威嚴,此刻的他是一個得到權力後的瘋子,人之生畏生怖。
的眼淚與哽咽人心中生出不忍,蕭明稷輕輕拭去的清淚,上的麵頰:“不僅如此,太後過上幾日也該因為驚過度,鬱鬱寡歡,先太上皇一步去了。”
“太後鄭氏,自道觀歸後一直纏||綿病榻,朕延請太醫署所有國手,均束手無策,回宮三日,重病而亡,朕痛惜不已,特追諡孝烈皇後,贈三代,葬於北山,時時先帝陵寢。”
蕭明稷說起這些時眼睛瞇了瞇,“先帝這樣疼貴妃,又連遭重創,一病不起,以致痰氣上湧,於紫宸殿夜半時分壽終正寢,不知太後娘娘以為如何?”
“至於溧,臨陣倒戈,與逆黨私信往來,戕害先帝,著沒收一切田產財寶,皆歸國有,賜自盡,念在其出家已久,其餘人等不知,駙馬府從前所屬家奴全部杖責一百,流放邊疆。”
皇帝地宮裏麵的主墓也是有定額的,先帝從始至終就沒有料到過蕭明稷會登上皇位,也本沒打算將今上的生母何氏立為皇後,所以隻留了兩個陪葬的位置,一個是原配妻子孝慈皇後,另外一個便是留給鄭玉磬這個寵妃兼未來皇帝生母的了。
先帝雖然礙於對孝慈皇後的承諾,生前不能給他心的子尊榮,但是死後卻希孝順的
秦王能夠將自己的母親冊立為太後,等鄭玉磬百年之後,將父母合葬在一起。
隻是事發突然,先帝還沒有想到該如何萬無一失地安置鄭玉磬,便已經撒手人寰,留下鄭玉磬母子任人宰割。
蕭明稷當然不會先帝如願,他一上位,就迫不及待地將母親追封為皇後,挪進了帝陵,先帝的願永遠落了空,即便是鄭玉磬的冠塚,他也不會留給阿爺的。
而先帝自己,更不能如其他君主一般安安穩穩地進帝陵,那些罪奴死後的歸,至尊天子也驗一回才好。
他這個父親自己經曆了許多苦難,還要壽終正寢,死後永富貴,難道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朕願意保全先帝最後一點麵,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對他的仁慈了。”
鄭玉磬說起話來的時候幾乎都在打,“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做?”
“為什麽不能,阿爺從我邊奪走了你,憑什麽我如今不能將你奪回來?”蕭明稷將最後一層束縛解開,出了野的猙獰:“音音,我們本來才該是夫妻,可你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變心,連阿爺都喜歡?”
“你以為朕想要的是虎符嗎?”
他伏在鄭玉磬的耳邊,聲音略帶了些急切,卻咬牙切齒道:“音音,我要的從來都是你!”
“太後大概還不知道,就在今日,宇文高朗已經圍困住了殺死趙王的突厥賊子,牟羽昏聵老邁,諸子混,若
是他們不肯出一點本,突厥指日可待。”
他本來就對突厥可汗的長子有所防範,因此一直都是十分警惕,自從他北上以後,宇文高朗一直防備著事態的發展,不過是傳到長安的時候經過層層誤傳,變得嚴重了許多。
不過蕭明稷一直與封地保持著切來往,因此知道,突厥的兵馬除了搶劫一番,外帶殺了國朝一個皇子之外,並沒有過多的損失。
突厥背信棄義在先,更何況他如今扣押了牟羽可汗的長子,與被突厥砍死的蕭明燁完全不是一個等級,不過如今要開價碼的是他,突厥可汗若是想把自己的兒子贖回去,所要拿出來的誠意恐怕不會小。
“音音,這個喜報本來該是在封後大典上由驛使傳報,普天同慶。”
蕭明稷知道他要立鄭玉磬會有很多阻礙,但是他不在乎,也不憚世人的評說,殺儆猴,隻要將開頭那些頑固腐朽的人一並置掉,後來便不會有人來說他們了。
音音不願意做皇後的時候他才會想要那個虛偽的明君名聲,隻要有了音音,那些他並不在乎。
但是他的音音卻不是這樣想,想要太後的尊榮,想要那個孽種,唯獨不想要他,甚至用先帝給的東西來威脅他。
他越想越氣,心怒不可遏,甚至生出來這個暗的想法。
明明他們才應該是天底下最親的夫妻,但是卻變了與旁人一條心的子,他恨不
能將的心挖出來看一看,到底是什麽鐵石做的。
子的心本來就是變來變去的,變了第一次,也變了第二次,那麽就是再變第三次又有何妨呢?
隻要他永遠握住天子的權柄,對予取予求,那麽音音的心遲早是會再變回來的。
天底下沒有人會比他更好,也不會再有人能從他的邊奪走。
“音音,你原本就是我的。”
蕭明稷麵上的戾氣有些駭人,他一字一頓道:“你永遠都是我的,隻能是我的,任是誰也不能把你搶走!”
蕭明燁也已經死,那麽如今除了世存疑的秦王,上皇已經沒有任何一個皇子,而蕭明稷也大可以放心地坐上這個皇位,便是鄭玉磬不虎符,皇帝如今也已經是唯一的正統。
那些守軍隻要假以時日,總能被蕭明稷收服,隻是正值他繼位的要檔口,遲則生變,蕭明稷寧可滿足鄭玉磬的條件,也不會願意在這個時候生出變故。
鄭玉磬不敢去想他說的這些話,更不敢去看那帳中十分真的人下,藏著的到底是誰的真麵目。
盡管蕭明稷與他阿爺做的事並沒有什麽兩樣,可是單憑這些年上皇對元柏和的心,鄭玉磬不忍心他落到如此淒慘的地步。
害怕得連話都說不全,蕭明稷有那麽一瞬間的心,但是還是任由鄭玉磬在地上坐著哭了一會兒,冷冷地扔給了一條幹淨的手帕。
其實隻要
肯像是做貴妃時那樣順,做他的皇後,哪怕是假的,隻要演技幾乎以假真,他便是什麽都肯給,待比旁人待還要好一千倍一萬倍。
便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他們一直都是夫妻,恩恩,白頭偕老。
他什麽也不用心,隻要舒舒服服地待在宅院裏麵福,心務,那些皇後的名位、天底下最華貴的珠寶、所有男的三跪九叩,他便是搏命也會掙給,不會因為嫁給了一個不寵的皇子而吃苦。
可是呢,對自己卻沒有半分寬容和仁慈,將好心腸全部留給了別人。
這些帳他不會假手於人,反正已經極,他也沒什麽好顧忌的,往後有的是時間和清算。
他不會像是阿爺那樣一味順從著,總得等弱無依,知道悔過才肯罷休。
而鄭玉磬並不知道皇帝在想些什麽,今日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幾乎是頃刻間便被擊垮,除了元柏,覺得這世間竟然沒有半點人留的人與事。
知道就是做了太後,依舊要屈服於男子,隻不過是做了皇太後之後能夠多一層份上的保障,皇帝不可能在大麵上輕易對如何,恭恭敬敬稱呼一聲太後,不似皇後可以隨意廢黜。
可是先帝駕崩的真相如果當真如他所說,皇帝瘋狂至此,又怎會顧忌的份,真心尊重?
然而便是一死了之,元柏他們又能怎麽辦,他還那麽小,
頭上還頂著秦王的爵位,知道他世存疑的人還不多,失去了的庇護,蕭明稷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弟弟。
元柏還那麽小,親生父親早早死去,疼他的阿爺也再也站不起來保護他,就連阿娘也辱自戕……的心肝還怎麽活得下去?
蕭明稷見這樣,心頭略微有些火起,但還是忍著去問已經哭得沒了聲音的鄭玉磬,“太後可是哭得累了,要不要朕傳人送水進來,給你潤一潤嚨?”
他冷心冷道:“若是還想不明白,那就繼續在這裏哭下去,朕有的是時間等你。”
“三郎,你別欺負我了好不好,”鄭玉磬了下來,低聲去求蕭明稷,“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胡地拭著眼角的淚水,說著不哭,可是無辜又流著憂愁的眼睛時常會湧出晶瑩的眼淚,雖然更人有了欺辱的想法,但蕭明稷瞧見仿佛是有從前幾分模樣的蠻,到底還是了心腸。
“朕怎麽欺負你了?”蕭明稷頗有幾分冷淡道:“作為人子,朕難道還不夠關心太後嗎?”
與先帝的下場相比,他自問待已經足夠寬仁了。
“你怎麽不是在欺負我了,你就是在欺負我……”
鄭玉磬像是扔掉了一塊燙手的山芋那般,隻了一下便再也不敢皇帝送來的手帕,想起清寧宮中這個時候等著回去的元柏,心如刀絞,但還是竭力
自己哭起來顯得梨花帶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