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微微越是冷漠,越不甘心,越想質問:“你到底是我娘嗎?你管過我一次嗎?你這樣討厭我還將我生下來?”
“難道是你娘就得你?我的人生只為你活?”水微微亦大聲道,“我還沒怨你,就因為有你,毀了我的一生!”
徐千嶼向前一步,觀娘一把將摟住,示意水微微快走。觀娘抱著,直到上的抖平息下來。
“走罷,小姐。”觀娘輕嘆一聲,牽著,“今兒是好日子,我們到外面去喝酒。”
后園的水池上有一條小舟,泊在夏日的荷葉間,躺在上面能看見夜空中的星斗。徐千嶼幾乎聞不到荷香,因為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其實我早知如此,不過就是不甘心。”徐千嶼折下一朵荷花在手里把玩,“你和外祖父已經給了我許多,不要的也沒什麼干系。我也長大了,不需要人哄著。”
今日才頓悟,世上的生母親并不一定都是孩子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母親的。恰好就是不被的那個。
升元嬰時也從金鯉那里明白,人生在世多有求不得,若執念太重只會被困在籠中,只有接才能放自己自由。
將花盞一傾,把里面的小蟲放歸水里,接過觀娘遞來的酒一飲而盡。
自此以后,只當水微微是個陌生人,從的生命里割舍。
“小姐,你知道嗎?”觀娘忽然說,“你未足月就出生,那一日,微微小姐出外買東西遇刺。那飛劍扎在肚子上,郎中說,劍有毒,傷了母兩個,放在尋常人上早該胎了。你還能活下來,是個奇跡。一定是你太想活,你的母親也太想讓你活。”
“當時梅子和家丁都死了,微微小姐著肚子,忍著宮的劇痛,一路流,走了一里路,跌跌撞撞走回家里。這一輩子生慣養,沒過任何苦楚,我們都不知道那一路上是怎麼忍過來的。”
“在你沒出生前,曾經拼盡全力保護你的命。這就是你的母親,為你做的全部。”
徐千嶼杯停著,聽得了神。
想到水的夢境中,見過水微微懷孕時的樣子。水微微曾在集市上給挑選過玩。正如觀娘說的,水微微并非什麼也沒有做。對有生恩,可能那便是全部。
徐千嶼看著天上圓月,心中變得很平靜,仿佛得到了開解。
觀娘與杯,一齊看著蒼穹的星斗,又聊了些近年的事。
當年與同齡的丫鬟小冬,如今已嫁給了松柏,有兩個孩子,離開水家在南陵自立宅院。小冬想回來見千嶼,但水如山不許,又徐千嶼早日回蓬萊去。
“老爺說,你是道的人,凡塵太重影響你道途。幾年回家看一次,已經夠了。”
觀娘如今跟說話,不像是對孩子,更像是兩個惺惺相惜的子,親無間地躺在一。徐千嶼道:“我見到你年輕時的樣子,很是漂亮。觀娘,你做我的丫鬟之前,是什麼樣的人?”
酒至半酣,觀娘從容笑道:“小姐既然問起,我可以給你講講我的故事。”
“正如你想的,我當年曾是畫舫上的子,掛牌有十五年,什麼世態炎涼沒有見過。年紀大了,便了最低賤的奴仆,主人對我非打即罵,也是那一日在船上,遇見你外祖父,他是上船來談生意的行商。他看不慣人打我,就用所有的銀錢,給我贖了。”
“當時我心里很害怕。我想,他花這麼多錢,買我一個年老衰的子要干什麼?他是無利不起早的商人。難道他想把我賣到更可怕的地方?難道他想我給他生孩子,可我早就毒壞了子,不能生了。 ”
“誰知到了外邊,他將契和上幾枚盤纏遞給我,說‘你走吧’。我不敢相信有這樣好的運氣,就遠遠地跟在他后,結果看著他走到了茫茫的江邊。”
“后來他才告訴我,他在外面行商,夫人準備的銀子賠得一干二凈,還欠了外債。無面對家中妻,心灰意冷,就想投江尋死,贖買我只是隨手。他想著自己要死,錢也沒用了,不若臨死之前最后做樁好事。”
“我跟著他,他就死不了,他怎麼趕我,我都不走。我對他說,你既然贖了我,那我便是你的人。你要去街上賣藝,我幫你彈琴;你要去做餅,我幫你和面;你若是回家,我就做你家里的丫鬟,你的兒就是我的兒,你的孫兒就是我的孫兒。生意我不會做,我只知道,兩個人相互幫襯,總是比一個人強。”
徐千嶼聞言震。
觀娘笑笑道:“我們兩個,就拿著那幾枚盤纏,從江邊賣草編螞蚱開始,走南闖北,花了幾年時間,一點點賺回了本。”
后面的故事,徐千嶼已很清楚,外祖父了富甲一方的大商人,觀娘做了家里的丫鬟總管。
返無言地抱住觀娘。因有觀娘在,便不擔心家會散,外祖父孤單。
觀娘笑著從肩上捉下一枚信蝶:“該回去了,姑爺等急了。”
沈溯微這幾日就宿在徐千嶼的閣子。徐千嶼拿著荷花從窗戶翻進來,坐在妝臺前小心地將茉莉花耳墜放進木匣。
忽然看見旁邊放著一個匣子,打開一瞧,又是冰凍的花苞:“你又做新耳珰了。”
沈溯微“嗯”了一聲,坐在床邊睨著:“我見你今日好像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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