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是何意？”徐抱樸問。

沈溯微反問：“請教大師兄，道是何意？”

“志同道合，共同修煉者，稱為道。”徐抱樸道，“修仙之人斷舍，維持心平和，是為了更好地觀天地，以便悟道。若有飛升之日，一切凡塵皆為泡影，道各自求得了自己的道，便走到這段關系的盡頭，若是兩人一早能達共識，便為道。一起修煉，可以相互助益。”

“不過，修仙之路孤苦寂寞，常有人將道，做了凡人夫妻。修仙之人，常有‘因緣阻道’一說，緣也是因緣的一種，柴米油鹽，積累牽絆，眷現狀者，必因不舍而止步不前。所謂道，是相互開解；凡人夫妻，則是相互掛礙。”

沈溯微道：“你與嫂嫂是哪一種？”

問得過于犀利，徐抱樸剜了他一眼，才道：“原本是第一種，但時間久了，也須得承認自己的平凡。于我來說，最好莫過于現在。”

沈溯微心震，大師兄愿停在現在，也意味著他能接修為也不再升高。

徐抱樸道：“溯微，你一直心向大道，不愿找道，是怕有了糾葛，影響你的道心？”

叩問大道是一直以來的執念，沈溯微確實尚未能接目標的轉換。

何況他約覺自己對徐千嶼的很復雜，不同于大師兄對嫂嫂之前的單純慕。他自冰殼了塵世，為人世，行走禮儀，學習和模仿著徐抱樸，但如今失去了參照。

這種尚埋于地下，沒有搬上臺面，明正大，還令他覺得安全可控。

沈溯微說：“我現在問，一定答應，那是因為還不懂什麼是道，我便不能這樣做了。”

“確實，小師妹天真無邪，門又晚，很多事無人教。”徐抱樸道，“但你為師兄又年長，總該主引導一下，總不能就這樣僵持？”

沈溯微面冷靜：“徐千嶼在修煉上一向既要又要，沒有魄，又恰好是天道鐘之人。既然因緣阻道，我若是引導做了道，又安知不是阻了的道。”

徐抱樸怔了一下，沒想到他在這種事之上，仍然有近乎可怕的理智視角，倒令他無言以對。

“何況我還有掛心之事。”

比如簪花大會，夢魘中母親沒說完的話，還有那日靈石鏡中，他灰的倒影。

沈溯微道：“不過大師兄不必擔心，等簪花大會之后，我會向徐千嶼提一次。”

*

出發那日，阮竹清去給徐千嶼和虞楚送別。

阮竹清指了指發頂道：“千嶼，你看。”

徐千嶼瞟了一眼，年頭上戴一造型別致的發冠：“我送你的發冠？”

阮竹清笑出了一對酒窩：“你還記得啊。”

“對了，我這里還有許多符紙和法。“他拿出儲囊作兜售裝，“你們隨便挑著用。”

徐千嶼已經在和趕來的林殊月和云初說話了。

阮竹清又道：“小楚？”

“不用了。”虞楚忙道，“這些貴重之，你自己留著出秋使用。”

何況今時不同往日。徐千嶼能畫符，能煉法，這些東西不必攜帶。

徐千嶼轉過，便見阮竹清站怔怔在樹蔭下，看向一行人的表，有些強歡笑的意味。

這模樣有些悉。

前世的自己便是如此。雖然和所有人站在一起，卻被忽略，被落，好似活在真空中。

“跟他客氣什麼。”徐千嶼兩三步走來，在阮竹清儲囊了一把，抓走了四五樣法，又攤手，理直氣壯道，“給點靈石。”

盛氣凌人的容出現在面前，阮竹清忙向懷里，手忙腳中沒帶那麼多靈石，卻出了一枚魚鉤狀的金彎鉤。

”沒關系，小爺有這個。”阮竹清著鉤道，“靈石釣針。若有靈石礦，此針探路，開路，碎石，你們要多采多。”

虞楚大開眼界，小心接過：“這也太厲害了吧。”

阮竹清矜然一笑：“還行，還行。”

徐千嶼道：“走吧。”

阮竹清有些意外：“你，你們不和云初他們一起走？”

“你都到這里了，難道讓我們自己走麼。”徐千嶼抱臂道，“自然是用你的巨鳶送我們了。”

阮竹清神驟然明亮：“好，我們這就上巨鳶！”

及至巨鳶翻山掠海，飛至四大仙門的戰船，阮竹清面上那哀怨早已一掃而空。

阮竹清甚至有點發愁。因為徐千嶼將沒寫完的無真的課業，全留給了他。

茫茫海霧中，矗立一艘龐然大。

這是戰船，足有四層，外形有些像飛舟，表皮是打磨得極薄的制靈石用鉚釘拼接，又刻意磨花表面，在下閃爍暈，可以抵抗海上妖攻擊。船帆在高空中徐徐拂，如飄來飄去的薄云。

原本可以坐四五人的巨鳶，了空中蚊蠅，飛落在戰船第四層上。

徐千嶼與虞楚跳下來，沖阮竹清揮了揮手，巨鳶在天上打了個轉，巍巍地飛走了。

二人下至戰船部，里非常寬敞，甚至如閣子部一般，是木制梁柱。穹頂上有淺藍的壁畫，由數格拼湊起來，大約是天山的始創神的系列故事，被下面懸掛著一盞盞白菱形燈籠照得艷明，有種古樸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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