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夏初嵐覺得不舒服, 本想低頭拿一顆糖吃。誰知道一低頭, 就覺得眼前黑了黑。
六平連忙扶著,才沒讓摔到地上去。夏衍趕從腰上解下裝糖的袋子,拿了一顆糖塞進的裡。
圍觀的人七八舌地關切詢問, 有人去拿冰塊, 有人提議到涼, 有的還跑去找大夫。雖素不相識,卻都真意切。
夏初嵐也惱這子不爭氣, 連示威抗議都不頂用。上學那會兒,可是八百米健將來的。
那名學錄看到出事了, 連忙從臺階上下來。見人沒大事, 還有意識,方才松了口氣:「姑娘,老夫真是怕了你了。已經同僚進去請示祭酒, 你先到旁邊涼歇歇吧。」
「多謝大人。」夏初嵐堅持將夏衍的戶籍狀呈上。
學錄搖了搖頭, 手將戶籍狀接過。這個時候, 祭酒剛好也走了過來, 站在人群外, 皺眉問道:「發生何事?」
學錄沒想到祭酒竟然親自出來了, 連忙行禮,將祭酒請到一旁說道:「這位姑娘的弟弟今年才十二歲。補試從未有錄用十五歲以下學子的先例, 故而小於十五歲的,一律不予報名。這麼多年,也已經是種定例了。但又沒有明文規定不能讓他們考試, 因此產生了分歧。」
本來補試的難度就很大,十五歲來報考的已經是麟角,哪裡知道居然來了個十二歲的。學錄也並不是故意為難,而是遵循舊例罷了。
祭酒將夏衍的戶籍狀拿過來一看,心中暗道,這不就是相爺代的那位?竟然這麼快就來了。也不知這夏衍有何神通,居然能讓相爺親自引薦。但相爺也說了,不旁人知道此事,報名之後,一切依制,更不用對夏衍區別對待……
祭酒想了想,面上沉穩如常:「既然沒有明文規定不準,那就錄吧。不過是給他一個公平考試的機會,又不是讓他學。免得事鬧大了,天下人以為我們國學連這點懷都沒有。你將戶籍狀收下,讓人回去吧。」
學錄連聲應是,祭酒便轉進去了。
夏初嵐被扶到樹下坐了會兒,便覺得好了一些,謝過那些熱心幫忙的路人。沒想到臨安的民風竟如此淳樸,熱忱,與後世都市裡住了三五年都不知道鄰居長什麼樣子的冷漠,形了鮮明的對比。
「姐姐都是為了我……」夏衍垂著頭,十分疚的樣子。
夏初嵐笑了笑:「我這暈眩之癥由來已久,怎麼能怪你?」
過了一會兒,思安找過來,六平立刻跟說了剛才的事。蹲在夏初嵐的邊說道:「姑娘,奴婢剛才找了一圈周圍的大客舍,不是住滿了,便是早就被人訂下,只能又帶著車伕回來。這臨安城魚龍混雜,我們人生地不的,去找顧二爺幫忙好不好?」
夏初嵐並不想借用顧居敬的力量,可是剛才站在國子監前的時候,確實過心思。若今日不,恐怕也只能去找顧居敬想辦法了。以前並沒有深刻地會過什麼天子腳下。在泉州時夏家富甲一方,在紹興夏家也是首富,當地員都敬重幾分。
可在都城裡頭,就是個普通人,天不應,地不靈。
這種如螻蟻一般的覺,的確不好。難怪那麼多寒門子弟都希能夠通過科舉來改變自己的人生。
嘆了口氣,扶著思安站起來說道:「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去找顧二爺。欠人的人,總歸是要還的。」一來臨安就被弄得這麼狼狽,也不想讓那個人知道。
思安本來還想勸勸,但也清楚姑娘素來要強,更不喜歡依靠別人,凡事都一個人擔著。擔不過去時就咬咬牙,從不開口抱怨。
思安也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看著就心疼的。
扶著夏初嵐往前走了兩步,有些懊惱,早知道剛才就讓馬車停得近些了。
忽然,一個人從旁邊走了出來。
思安嚇了一跳,六平驚訝,夏衍已經大聲道:「先生!」
他穿著那送還回去的青衫,臉看起來有些憔悴,但往那裡一站,如桐間落,柳下風來,閒適自然。這人的風華,並不依託於出眾的長相,而是一種從骨子裡流出來的氣度,使人心折。
顧行簡輕輕一笑:「小友別來無恙。」說完,又看向夏初嵐,「姑娘也別來無恙?」
夏初嵐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還是自己這麼狼狽的時候,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微微點了下頭。大概平生第一次被人拒絕,的臉皮也不算厚,多有些耿耿於懷。
起先顧行簡並不知道在國子監前暈倒的是。等人群散去之後,才遠遠看到六平扶到樹下休息。白玉似的皮,被曬得通紅,那雙顧盼生輝的明眸,也無打采地垂視地面。
他的腳步怎麼也邁不了。原本沒想到他們會到得這樣快,有些措手不及。可看到如此虛弱,還不肯向兄長求助,他只得現了。
真是個倔強的丫頭。
不說話,他也不為難,轉而對思安說道:「都中客舍魚龍混雜,此間補試招生,應當也沒有空房。我在同德坊租了間小院子,應該夠你們幾人住。距此地不遠。」
思安喜道:「先生真是思慮周全,幫我們解決大難題了。」拉了拉夏初嵐的手臂,詢問的意思。
「姐姐,先生找的住一定很好。我們去吧?」夏衍也期待地問道。
夏初嵐現在頭疼得厲害,剛才是強撐著,現在看人都有了重影。實在不想折騰,就點了點頭,抓著思安的手臂往前走。剛走了兩步,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只覺得不上氣來。
平日裡養尊優,一遇上事,這子就是個拖累。
思安和六平都要扶,顧行簡箭步過來,不由分說地將抱了起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夏初嵐也抬頭吃驚地看著他。
「馬車在何?前面帶路。」顧行簡也不看,吩咐道。
思安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往前走了兩步:「請跟奴婢來。」心中卻有些竊喜,看來那張花箋,先生還是看見了。
夏初嵐面頰通紅,掙扎道:「你,你放我下來……」
顧行簡目視前方,收手臂,只覺得懷中的人弱似無骨,茉莉的香氣極盛,弄得他氣息不穩。
「你別。」
夏初嵐從未被人這樣抱過,為了保持平衡,手指小心地揪著他的襟,只覺得他上厚重的味道近在咫尺,充斥著鼻腔,心跳如同小鹿撞。那些紛繁的心念,又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可是太累了,眼皮重得抬不起來,這個懷抱很有安全,能讓徹底卸下防備。
顧行簡見終於乖了點,不再,心中稍定,平復了下呼吸。的手抓著他的襟,頭靠在他的懷裡,是一種放松依賴的姿態,像團的小貓。等走到了馬車前,他彎腰把放進去,那種懷中一下空掉的覺……竟然有些不捨。
等人都進了馬車,他坐到車伕的邊。車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流出敵意。
顧行簡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了別人眼中的登徒子,覺得有幾分好笑,面上淡淡道:「沿著這條街走到底,然後左拐。」
他租下的地方是一間小四合院,在同德坊的裡面,地方幽靜。
同德坊這一帶不算繁華,住的都是平民。因為靠近太學,每當到了考試的時節,就會有很多試子湧來臨安,因此原本的住民寧願搬到城外去,將此租賃,能發一筆橫財。當然也不是誰都能租到此的房子,但對於顧行簡來說,卻不是什麼難事。
馬車到了以後,夏衍先下來,然後是六平和思安。思安對顧行簡說道:「姑娘睡過去了,我們不敢。奴婢和六平的力氣都不大,還需再勞煩先生一下。」
這分明是託詞,但顧行簡也沒說什麼,上馬車把夏初嵐抱下來了。
就算無知如夏衍也已經看出了點什麼,跟在顧行簡的後面,一直沖思安眨眼睛。思安對他點了點頭,姑娘那麼,就不信這個顧五先生是鐵打的心。只有六平還有些顧慮,著顧行簡的背影。
這位先生到底是什麼來頭?言談舉止,都不像是普通人。
他並不知道夏初嵐對顧行簡的心思,只覺得思安這樣有些草率,可對方分明是在幫忙,又不好說什麼。
顧行簡將夏初嵐抱進了主屋,前幾日他命人過來徹底打掃過,一應用都是全新的。他將人放躺在床上,自己也有些微,因為病還未好全的緣故。
他坐在床邊,手搭著的脈,又觀察的氣。臉上紅暈未消,看來是皮太,有些曬傷了。
夏衍他們跟著進來,把包袱放在屋中的桌子上,剛才看過,對這院子無一不滿意,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夏衍問道:「先生,姐姐要嗎?」
「沒有大礙。中暍之癥,要先解暑,我回家取藥,你們照看。」顧行簡說完起,逕自走出去了。
等顧行簡走了,思安坐在床邊照看夏初嵐,六平端了水過來,忍不住問道:「那位先生跟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思安一邊幫夏初嵐汗一邊嘆氣:「姑娘在紹興的時候就喜歡他,那時他還拒絕了姑娘。剛剛我有意試探,他對姑娘也並非全無意。」
六平嘆道:「能在臨安弄到這樣的住,決計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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