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梨就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雖討論的人是自己，但面上卻始終不見有異。

手里茶盞擱回案幾之上，看了老太太一眼。

“祖母，我愿意同小姑一道回去。”

俞青姣本在一旁看著熱鬧，聞言“噗”一聲，口中的茶盡數噴了出來。

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青梨：“你瘋了？”

前廳里一片喧鬧，向來安靜的靜塵苑里亦是吵嚷不已。

板子還沒來得及打，老太太被其他事先絆住了手腳，先往前廳去了。

臨走時吩咐，待回來再作最后定奪。

其余人等便也不敢輕舉妄，只先押著蘭澤。

素珠卻等不了那麼久了。

蘭澤屢屢得了俞青姣的重視與親近，而已被俞青姣從前院趕到后院去了……

再這麼下去，到時俞青姣進宮，說不定也不會帶上自己……

越想，素珠心里便越惶恐。

剛巧這些日子俞青姣一直因著進東宮的事在和老太太鬧別扭，還揚言要自己跑去姑蘇找扈氏，老太太疑心是在俞青姣近伺候的下人說了什麼閑話，讓鶯歌來打聽況。

素珠自是不能放棄這個好機會，添油加醋說道了許多蘭澤的事。

“……蘭澤日日里同姑娘寸步不離的，誰知道他懷的是什麼心思……”

老太太眼里是個容不得沙子的，聽了鶯歌轉述回來的話，當即便氣得不輕。

又趁機使了些手段，在后照院里找了個婆子，將盜耳墜的罪名安到了蘭澤上。

老太太正在氣頭上，也想不了那麼多，直接便將人抓到靜塵苑里來了。

想起前幾日的籌謀，素珠的右眼皮突突地跳，總覺得再這麼等下去，事說不定會敗。

探頭張了好幾番，素珠想了想，攥手心，著頭皮上前催促道：“怎麼還不手？”

幾個小廝互相對了一眼，有些猶豫。

“可是……老夫人臨走時吩咐了，只讓我們先押著他……”

“我剛從前廳回來，帶的就是老夫人的命令。”

見小廝不相信，素珠有些著急，也顧不上許多。

“怎麼，你們如今難道連老夫人的話都敢不聽了？若是下手輕了，仔細老夫人連你們幾個也一道罰了。”

素珠畢竟在俞青姣邊伺候了多年，同常年呆在后照院的下人比，從口中說出的話，也比旁的人要帶上幾分重量。

想了想，到底也還是信了的話。

互相使了個眼，兩個小廝一前一后將蘭澤結結實實在地上，另一小廝執起板子，朝著蘭澤背上就是狠狠一擊。

疼痛襲來，蘭澤悶聲一哼。

烏黑的麻布料很快滲出了。

接著，又是第二擊。

木板揚起又揮下，堪堪要上蘭澤的角，被劍鞘凌厲一擋，那小廝躲閃不及，生生被得一連后退幾步。

看到來人，幾個小廝俱是一驚，忙收了作朝元闌后的俞安行拱手行禮：“世子。”

而另一旁的素珠早被突然出現的俞安行嚇出了一冷汗。

元闌先看了一眼俞安行，得了應許，方開口點了那個小廝：“你們幾個，將這人帶到沉香苑去。”

眼見著蘭澤被帶走，素珠反應過來，忙上前攔住。

“……元護衛……這人是老太太下令押在靜塵苑的，他了大姑娘的耳墜，你們不能帶他走……”

元闌將佩劍別回腰上，聞言冷冷掃了素珠一眼。

“那耳墜是怎麼回事，我想，你應當比我更清楚。”

聽了這話，素珠面一下變得慘白……

到了沉香苑，元闌一揮手，屏退了跟過來的那幾個小廝。

蘭澤忍著背上的疼，開口向俞安行道謝。

“……今天的事……小的多謝世子爺出手相救。”

“我并不想救你。 ”

俞安行來到案前，提筆蘸墨。手腕穩懸，在紙上留下一串嶙峋的筆鋒。

“是有人說欠了你父母的恩，央求我過去的。”

“如今你同已兩清，耳墜之事我也查明并非你所為，我會讓人送你出府，至于你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闖出個天地，端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在國公府里，同蘭澤有的人并不多。

經俞安行這麼一說，他心里立即蹦出一個人影，有些愧疚。

他再三叩謝過俞安行，小著聲開口。

“……世子，出府之前，我想見一見二姑娘，當面同道謝……”

俞安行手腕懸著，筆上滴墨順勢落在宣紙上，墨洇染而開，掩去紙上子婉的側臉廓。

他看著那一團突兀的黑墨，面沉了下來。

“不必。”

第76章 手

【七十六】

京都城說大也不大, 說小也不小。

沒幾天，青梨要從國公府里搬出去的消息便傳遍了大街小巷。

馬車從國公府拐出來時，街頭巷尾都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窸窣的討論聲約約過車簾傳了進來。

“……依我看, 這二姑娘啊, 早就該被趕出來了……“

“可不是嗎？那二姑娘本就不是國公爺的脈，也就是府上常年吃齋念佛的老夫人心善, 才會替別人白養了六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