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心里一,雖然年,但也不知道怎麼,似是天生的,便會遮掩心中那份真實的意圖,直覺說出‘是想靠近他’是一件不好的事,于是只能道:“長安,在。”
周平了悟。
他看著面前低著頭的小姑娘,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疼,他抬頭了顧錦的頭,溫道:“沒事,哥哥陪著你。”
得了這話,顧錦頭低得更低,心里卻是歡喜極了。
顧錦在宮里的日子過得極為愉快,說話結,周平和周思歸就認認真真教著說話,陪著玩耍,七歲的時候,便能利落說話了。
說話雖然不太順利,但顧錦學讀書寫字卻是很快的,尤其是在算上,更是天賦驚人,可說是完完整整傳了柳玉茹,心算極快,對于賬目近乎過目不忘。
隨著年歲漸長,等顧錦十歲時,也不方便待在宮里了,周思歸也開始了他的課業,周思歸頗為憾,但他也明白了男之防,只能同顧錦道:“顧錦,以后常進宮來玩。”
顧錦笑了笑,抬眼看過去,看見站在一旁的周平。
如今周平十八歲,已經接近青年,他瞧著,仿佛在看著一個孩子,顧錦見著這樣的眼神,心里有了那麼幾分難過,也說不清是為著什麼,低下頭去,眼眶有些發酸,低低道:“那以后,你和太子哥哥,都多來看我。”
“放心吧。”周思歸立刻道,“我們會常來看你的。”
“不要忘了我。”
“怎麼會?”
周思歸笑起來道:“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咱們是好朋友啊。”
顧錦心中有些難過,低低應了一聲,沒有多說。
后續時日,顧錦便一直待在家。柳玉茹早早讓管賬,跟著柳玉茹做著生意,柳玉茹和顧九思與旁的父母不同,他們從不因是子就教導什麼,他們不會教一個孩子該嫁人、該繡花、該如何注重名節,他們只會教,要好好掙錢,要有能力,要如何過得好一些。顧錦沒有嫁給誰便是榮耀的概念,于而言,嫁給誰,什麼份,并不重要。母親說的,若喜歡誰,便可以嫁給誰。對方沒有錢,能養他,對方若有錢,也配得上他。
忙著經商,然后暗暗打聽著周平的消息。
十二歲時,周平加冠,這一年他便可以娶妻了,聽到消息時,心口梗得發疼,當天晚上,站到顧九思和柳玉茹面前,沙啞道:“我想進宮。”
柳玉茹與顧九思對視一眼,頗為震驚,顧九思結結道:“你……你才十二歲……你周叔叔都和你爹一樣大……”
“我要去東宮。”
顧錦認認真真開口,顧九思聽到這話,舒了口氣,但片刻后,他又反應過來,立刻道:“那你年齡也不夠啊!要不這樣,”顧九思同顧錦道,“你還小,不要這麼早考慮這種問題……”
“我娘八歲就開始考慮婚事了。”
顧錦含著淚口而出,顧九思震驚看向柳玉茹,柳玉茹輕咳一聲,轉頭看向窗外,顧九思悲憤道:“你八歲你看上葉世安了?!”
“你別聽胡說,”柳玉茹趕道,“八歲的孩子懂什麼喜歡不喜歡?”
“我懂。”顧錦打斷柳玉茹,流著眼淚道,“我喜歡太子哥哥,我要嫁給他,我要一直同他在一起,如果這不是喜歡,什麼是喜歡?”
柳玉茹:“……”
顧九思盯著柳玉茹,神頗為委屈:“我喜歡你之前,還沒喜歡過人呢!”
“額……”柳玉茹一個頭比兩個大,有些艱難道,“咱們先想想錦兒的事兒吧。”
當天晚上,柳玉茹把顧錦留在宮中,對顧錦曉之以之以理,從各種角度和顧錦分析和周平不可能在一起,顧錦哽咽著,一直不肯說話。柳玉茹嘆了口氣,終于道:“你若真要嫁給他,有本事就自己去嫁,你若能自己去,我也不攔你。”
顧錦沒說話了,低著頭,不再出聲。
柳玉茹以為顧錦是知道了現實,也就不再說話了。
然而過了幾日,顧錦說出去看鋪子,而后夫妻兩就聽宮里的人通知他們說顧錦宮的消息。
顧錦是找了周思歸,讓周思歸給了一道詔令,然后就了宮,接著讓周思歸帶著去見了周燁。
誰也不知道同周燁說了什麼,只知道出來之后,周燁將周平召宮中,他瞧著周平,有些好笑道:“朕打算讓你選妃之事再拖兩年,你覺得如何?”
周平神恭敬:“都聽陛下吩咐。”
“阿平,”周燁看著周平的模樣,突然道,“你有沒有想過,未來你的妻子是怎樣的?”
這樣的話讓周平愣了愣,周燁便知道他是沒想過了。周燁有些無奈笑了笑,揮手道:“沒事,你下去吧。妻子不能馬虎,你要好好選,用心選。”
周平應了下來,但他其實并不明白,一個妻子要如何好好選。
在他心中,太子妃的位置,只要家世合適,品端莊,便足夠了。
他是一國儲君,他的命是百姓的,他的妻子,也是為了百姓而生。
他從書房走出來,走過遇到,來到廣場,然后他就看見了顧錦,柳玉茹和顧九思都來接,小姑娘低著頭,給夫妻兩訓斥,但面上卻帶著笑容,全然不見半分悔過。
然后顧錦回過頭來,看向他。
這個姑娘,帶著柳玉茹那份與堅韌,卻在骨子里,全是顧九思那份一往向前的勇。
如此明又溫。
周平愣了愣,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顧錦,長大了。
顧錦回到家中之后,就開始給自己請了宮中的嬤嬤來教禮儀。
讀書、學禮儀、甚至還學了幾門常用的其他國家的語言,注重自己的外貌,從發到指尖,都認認真真打理。
所有人從未見過如此致的姑娘,似乎容不得自己犯下半分錯誤,上所有展現出來的,都是完。
十五歲那年,便以貌和才名傳遍大夏,出高貴,又有才華,還樂于做各種善事,在民間頗有聲,而在十五歲那年,周平終于開始選妃。
這一場選秀仿佛是專門為準備,無論出還是自己本,都是太子妃最合適的人選,于是周平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便選了。
按著祖制,周平本該選擇一個正妃,一個側妃,然而周燁卻提前告知了周平:一個就夠了,免得日后后悔。
周平不能明白周燁的意思,但周燁開的口,他自然會遵守。于是他只選了顧錦。
十五歲的顧錦和他記憶里不太一樣,端莊,溫,麗,沒有半點錯,只是在婚那天晚上,巍巍抱他,那一聲“太子哥哥”時,才有了時那幾分影子。
而后他們一直好好生活著,相敬如賓。
周平子溫,溫也就意味著平淡,他很有外的緒,他一心一意撲在政務上,很關注到顧錦。
顧錦照顧著他的生活,陪伴他,似乎過上了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周平和小時候一樣,他對很好,可是慢慢的,顧錦慢慢長大,開始意識到,這樣的好并不特別。
開始想要更多。
人心仿佛是填不滿的壑,越靠近這個人,想要的越多,得不到,就越痛苦。
可從不敢說,這是選的路,柳玉茹在十二歲便勸過,是執著踏了進來。于是除了堅持,沒有其他任何辦法。
習慣了偽裝,習慣了完,也就習慣了把痛苦往心里藏著。柳玉茹和顧九思來看,都笑語晏晏,周思歸來看,也沒有半分異常,仿佛過得很好,很幸福。
直到有一日,病了,醒來之后,柳玉茹坐在邊,柳玉茹拉著的手,眼淚簌簌而落,顧錦沙啞開口,說:“娘,我沒事。”
柳玉茹聽到這話,卻是哭得更厲害了些,看著顧錦,艱道:“錦兒,我年時候,同我娘說得最多的,也是這句話。”
我沒事。
這是子對于父母,最深沉的意。
當年柳玉茹是因為蘇婉無能為力,說出來平添傷心。而如今顧錦不說,卻也是因為,之事,哪怕柳玉茹和顧九思權勢滔天,也無能為力。
于是顧錦知道,柳玉茹和顧九思什麼都知道,只是所有人給著臉面,怕傷心,才不肯開口。
看著柳玉茹,有些不知所措,柳玉茹吸了吸鼻子,低聲道:“你別擔心,你喜歡他,想要陪著他,那便陪著。你不喜歡他了,不想呆著,我同你父親早已同你周叔叔說好了,但時候便給你安排個份,你便出了東宮,從此天高海闊,你還是顧錦。”
顧錦聽到這話,靜靜看著柳玉茹,好半天,才笑起來:“我以為你們不管我了。”
“我和你父親,勞這麼半輩子,不就是希著,能給你們一片天地嗎?”
柳玉茹嘆息出聲,抬手拂過顧錦的頭發,溫道:“你要往前走,你就走,走到頭了,便回過頭來,這世上誰都不要你了,”柳玉茹哽咽出聲,“父母還在。”
有了柳玉茹這一番話,顧錦輕松不,的病好起來,也開始慢慢試著和周平相。但一直不敢要孩子,于是一直暗暗喝著藥,怕孩子的出生和到來。
努力想要讓周平注意,但又不太敢表達自己的緒,于是只能悄無聲息的接近他,就像年時一樣。布置他最的熏香,替他挑他喜歡的墨條,東宮之,從花草到瓷瓶,都是一手打理,周平一回來,便是的痕跡。
只是這痕跡如春雨潤草,悄無聲息,周平忙著國家大事,也未曾發現。
顧錦十八歲時,他們婚第三年,顧錦因為一直沒有子嗣,終于有朝臣建議周平再納側妃。
這聲音不大,畢竟顧錦份在哪里,誰也不敢說得太過,但周平仍舊是放在了心里,那天夜里回去,周平破天荒同顧錦道:“我們當有個孩子了。”說著,他抬眼看,有些擔心道,“要不讓大夫來看看,開些藥,調理調理吧?”
說完之后,周平似是有些擔心不悅,接著道:“我也看看。”
這話讓顧錦輾轉難眠。那天晚上,躺在床上,認認真真思索著,是不是應當要個孩子。
慣來早慧,清楚知道,孩子是一份責任,如果有了孩子,哪怕有柳玉茹和顧九思,也再離開不了東宮。縱然舍得下周平,也舍不下孩子。
要麼不生,若生下來,希的孩子,能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就像一樣,無憂無慮長大。
睜著眼,徹夜未面,等第二日清晨,周平起來,突然道:“殿下。”
周平有些疑,顧錦溫和道:“如果我一直沒有孩子,殿下怎麼辦?”
聽到這話,周平皺了皺眉,而后他走上前來,輕上顧錦的面容,溫和道:“你別擔心,你若沒有孩子,我們再找大夫,好好看看。”
“若找了大夫,還是看不好呢?”
顧錦執著看著,周平猶豫了片刻后,終于道:“那便再納個側妃吧,”他說得輕而易舉,仿佛是一個公事,“到時候孩子放在你名下,你不必擔憂。”
“是因為我父親嗎?”顧錦繼續開口,有這樣失禮的時候,讓周平一時有些無措,顧錦看著他,卻繼續道,“若非我父親,我若無子,你當如何?”
“阿錦。”聽到這話,周平皺起眉頭,顧錦深吸了一口氣,跪在床上,行了個禮,恭敬道,“殿下,臣妾太過不安,失禮了。”
周平沒說話,他看著顧錦的模樣,他突然覺得,心尖尖上,有那麼幾分麻麻的疼。
他也不明白這是什麼,只是站在原地,好久后,他走上前去,輕輕抱住顧錦,聲道:“阿錦,你別擔心,你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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