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我們都是代價

夜的帷幔漸漸籠罩了大地，卻並沒有給風雨飄搖的天都帶來半分的安寧。

攻城進行到了第五天，也終於進行到了那最腥也最慘烈的巷戰環節。

鎮守天都的衛軍化整為零的散了各個街道，逐巷逐街地與攻城中的叛軍火，然而終究還是敵不過那無窮無盡的數量。

他們沒有援軍。

而對方的援軍卻源源不斷，武彈藥更是多的像用不完。

五千對五十萬。

這場戰力懸殊的戰役，似乎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

那座浮空的「宮殿」沒有一點用。

雖然作為地基的星艦還在工作中，但能運轉的其實也只有反應堆和反重力裝置而已。

它太老了。

建造於三年戰爭時期的它已經在氧化環境中懸停了兩百多年，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還在它的脊樑上修建了一座奢靡的皇宮。

背負在它上的東西過於沉重了，以至於它連飛到雲端上都做不到，只能看著那如蟻群一般的士兵圍了上來。

它再一次見證了那王朝的更迭，卻始終沒有等到它真正的主人。

「啊啊啊！這群反賊！我恨不能殺盡他們，了他們的皮，了他們的筋！」

宮廷的臺階下，衛軍的長著那一片火海的都城雙目通紅。

通往宮殿的最後一道防線已經被攻破！

他的部下踉踉蹌蹌地跑到他的面前，單膝跪在了地上，忍著肩上的槍傷說道。

「將軍！快撤吧！弟兄們都快死完了，天都……已經守不住了！」

「撤退？！絕不！！」

衛軍的長怒吼了一聲，搶過那下手中的步槍親自上了前線，和臺階下的叛軍對。

皇宮前槍聲大作！

臺階下的街道上遍地是！

人們將壘了牆，匍匐在掩背後互相擊。

那渾濁的漿從臺階下逆流上了臺階，最終還是衝破了皇宮的大門。

在叛軍的包圍中，衛軍長被槍打死，瞪大著雙眼倒在了染的宮門前。

五千衛全部殉國，無一人撤退。

最終他們的首被串在了旗桿上，掛在了天都北門的口。

聽說皇帝是往那個方向跑的。

天都終究還是易主了……

……

當天夜裏，亞努什下令大設宴席，犒勞全軍，接著便大搖大擺的住進了巫駝的皇宮裏。

宣佈北狩之時，巫駝逃得倉促，並沒有將宮殿裏的奇珍異寶、宦眷全都帶走。

而那些白貌的嬪妃以及宮們，還有那些堆在庫房裏的金銀珠寶、藝品、祭祀皿等等，也都被天王一一笑納。

一些留作己用，另一些則賞賜給了英勇作戰的將士以及心腹，為自己播了個雨均沾、賞罰分明的名。

至於那些宦，亞努什也沒有浪費，而是令這群閹人站在那皇宮的棋盤上，握著刀劍匕首，帶著的頭飾，在篝火的火中下起了「人棋」，為自己的登基助興。

而他自己則坐在那皇帝的位置上，寵幸著巫駝還沒來得及寵幸過的伯爵小，一邊欣賞著那弱無骨的梨花帶雨，一邊看著棋盤上流河的哀嚎與哭泣。

「痛快！哈哈哈！真特娘的痛快！」

亞努什放聲大笑著，用手拍著皇座的扶手。

「那個麥克倫總瞧不起這兵棋，但我看還有趣的！」

站在他旁邊的軍師嘿嘿笑著說道。

「是陛下賦予了它新的樂趣。」

陛下……

亞奴什微微瞇了瞇眼睛，眉宇間帶著一說不出的快意。

封王拜相。

人生巔峰莫過於此了！

「天狼吞日，這傳說也該兌現了才是……牛族人姑且先放一放，畢竟這兒是牛州，不過對日族人的清算可以開始了。」

「傳我令下去，沒收他們的一切財產，將他們貶為奴隸，誰抓到歸誰。」

「還有巫駝冊封的那些貴族們，讓他們留在家裏聽候發落，敢出門一步，格殺無論！」

立在他側的軍師恭敬說道。

「陛下聖明！」

升騰的濃煙遮蔽了夜空。

登基大典定在了三日後。

亞努什宣佈西嵐帝國已經覆滅，西嵐王朝已經不復存在，新的帝國名為亞努什帝國，新的王朝名為亞努什王朝。

如許多偉大的家族一樣，他的名字為了未來家族的姓氏，而這個被冠以諸多傳說的姓氏將無上榮，就如狼神在人間的化一樣。

整個天王軍從上到下一片歡騰喜慶，宰殺豬羊，喝酒吃好不快活。

可惜天都的威蘭特人跑得快，一個都沒剩下。

而那些貴族們也一個二個賊，跑的甚至比他們的陛下還快！

也就那些武出的貴族沒有逃跑，而是和衛軍一起抵抗。

還有便是那些頑冥不化、仍對西嵐王庭抱有幻想的老們。

他們很快為此付出了代價。

不但全家男丁盡皆被屠，眷更是被貶為奴隸了天王軍的玩。

天都的北郊，阿布賽克的獅子軍旗在夜與篝火中飄揚。

雖然阿布賽克本人是狼族人，而且是灰狼軍出生，但並不妨礙亞努什將他封了獅王。

以後的獅州的大公也得是狼族人，獅族人必須在狼族人的領導之下。

這也算是汲取了前朝的教訓，在此基礎上做的改良。

軍帳中觥籌錯，眾千夫長們歡聲談笑，只有一人憂心忡忡。

那千夫長的名字安沃，和坐在軍帳的眾人一樣也都是狼族人，同時更是阿布賽克將軍、新帝國未來大公的心腹，甚至和阿布賽克還在一個碼頭上干過活。

唯一不同的是，他信仰的並非是狼神，而是銀月神。

雖然信仰這玩意兒在婆羅行省並不算份的標籤，統才是，但他那憂心忡忡的表，依舊與周圍歡騰的氣氛顯得格格不。

阿布賽克走到了他的旁邊，開懷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沃，開心點哈哈！從今往後帝國就是我們狼族的了！無論是勤勞肯乾的牛和不可一世的太，在我們面前都得低下他們的頭顱！等天王封了我將軍，包括你，以及在座的各位，所有人都是萬人之上的萬夫長！」

他一字一頓的說出了最後那半句話，隨後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那豪邁的酒量和抑揚頓挫的聲音引得軍帳一陣好喝彩。

看著開懷大笑的長，安沃卻一點開心不起來，也舉杯一飲而盡，但眼神中的憂慮卻毫不減。

反而更深重了。

「謝將軍的提拔，可也許是我多慮，我總覺我們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看到那憂慮的眼神，阿布賽克哈哈大笑出了聲來。

「你還在擔心那些大鼻子？」

「難道不值得擔心嗎？」安沃看著自己的長，這新帝國的未來大公，聲音低沉的說道，「我們殺了他們那麼多人，還搶了他們的軍火……那些威蘭特人不會放過我們。」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喝的醉醺醺的阿布賽克眼中忽然放出了一芒。

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己的部下，他忽然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別太天真了，安沃，在這個殘酷的廢土上，天真是最致命的。」

安沃的結了。

「將軍的意思是？」

阿布賽克咧笑了笑說道。

「確實會死一些人，不過那個人不是我們，而是『舊王朝』的皇帝……你聽不懂這句話沒關係，但你不妨猜猜，我們為什麼能贏得這麼順利。」

「這還用問嗎，」安沃不假思索的回答，「當然是因為我們足夠團結，當其他人還在砸東西發泄的時候我們組織了起來，並像驅趕獵的狼群一樣統帥了他們——」

「哈哈哈哈！」豪邁的笑聲打斷了安沃的發言，阿布賽克用力拍了拍他肩膀，角連著殘忍的笑容，「就這樣？靠這些就能推翻帝國？安沃，我的好兄弟，我當你是兄弟，所以要給你一些忠告，這天真的想法怕是連獅州大公桑賈伊那關都過不去！」

「你辦事辦的很漂亮，但僅僅這樣是不夠的。不要總是看到什麼就相信什麼，聽到什麼就信什麼，要用自己的腦袋去思考『為什麼』和『是什麼』。」

安沃茫然地看著他，神忽然嚴肅起來，恭敬的給將軍斟上了一杯酒，也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隨後仰頭一飲而盡。

「請將軍指點！」

對這傢伙勤好學的態度很滿意，阿布賽克正好喝的也有些醉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稍坐在了他的旁邊。

「我就教教你好了……但你得把這些話爛在肚子裏。」

安沃認真地點著頭，恭敬地側耳。

「屬下一定牢記將軍的教誨！」

阿布賽克將聲音放得很輕，讓那句話淹沒在了嘈雜的聲浪中。

「亞努什是灰狼軍出，我也是灰狼軍，很多人都是……十三路大軍的大王都是他的心腹，是他的戰友，但這其中也存在著一個他不了解的圈子。」

「我們迅速團結在了他的周圍，把他推到了王座上，並不是因為他在我們之中有多高的威，而是我們需要一個這樣的傢伙……承擔下屬於王的責任，而他是主站出來的，那就讓他去當好了。」

醉醺醺的酒氣吹到耳邊，那個鬍子拉碴的傢伙說出來的話，讓安沃不心頭一寒，只覺手腳冰涼。

尤其是下一句，更是凍住了他那因為張而越來越重的鼻息。

「堆在港口倉庫里的軍火，鐵路線上拋錨的軍列，以及那些快爛在倉庫里都沒送去前線的軍糧和資……」

「你真以為……那些都是為阿賴揚準備的？」

……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耳朵聽到的也是一樣。

然而老鷹還是沒有想到，事的真相是如此的誇張。

為什麼本該送去前線的軍火就堆在港口的倉庫，而且還是港口的倉儲力最大的時候。

為什麼這麼重要的資沒人把守，以至於起義者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它們，並立刻用在了那些警衛們的上。

還有最關鍵的……為什麼當變故發生的時候，真正該死的卻一個都不在。

當最後一塊拼圖拼上，所有他死活想不通的疑點，都被那環環相扣的線索給串聯上了……

那確實是一場偶然發生的變故。

但偶然並非是它的全部……

夜之後。

老修點燃了一支蠟燭，帶著一行人來到了教堂的地下室。

這裏是梅爾吉奧牧師的酒窖兼書房，因為經常會有人待，因此通風狀況還算湊合。

銀月教派不酒，甚至對葡萄酒多有推崇，經常將其用於祭祀。

據那位老修說，他總是泡在葡萄的酒香味兒里伏案寫作，整理關於波爾的故事，撰寫那份《銀福音報》。

當那場變故發生的時候，孩子們就躲在這間不算寬敞的地下室。

通往地下室的木質樓梯做工很糙，踩上去會發出吱呀的聲音，能為躲在裏面的人提供警示。

亞爾曼本以為在這裏會看到自己的妻子，卻沒想到地下室空空如也。

不過在來到這裏之後，端著銀質燭臺的老修卻鬆了口氣，繃的肩膀似乎放鬆了下來。

「……當時您悲傷過度，我擔心如果您知道還活著，會不顧一切地去找，或者把事告訴那個麥克倫將軍以及他的部下們。」

亞爾曼下意識反問道。

「難道不應該這麼做嗎？」

攪屎的吹了聲口哨。

「分況，如果在曙城，我們當然推薦您第一時間報警，畢竟救人算是薪水最厚的活兒了。但如果是西港這種鬼地方，就算報了警……也會被抓回園區里吧？」

「西……西港？」

看著一臉茫然的亞爾曼，善戰的狼輕咳了一聲，用結結的聲音說道。

「他，串臺了……那是，另一個次元的故事，與這裏無關。」

「……？」

老鷹乾咳了一聲，打斷了自己這群狐朋狗友們的科打諢。

「好了，想想你們的手冊……咳，說正事吧，既然您願意帶我們來這裏，想必是因為我們已經得到了您的信任，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