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李斯特先生，請您再考慮一下吧！我可以向您保證，您擔心的那些事在白象城一定不會發生。」

曙城，使館街，西嵐帝國的使館。

親自為李斯特倒上了一杯紅茶，加拉瓦公爵一臉誠懇——甚至於殷勤地開口說著。

然而在聽完了他的話之後，李斯特卻只是輕嘆了一聲。

「那麼您如何保證您現在說的話呢？」

加拉瓦公爵目炯炯地說道。

「我可以向白象之神以及我的家徽和頭銜起誓！」

李斯特的角忍俊不地了下，但最終還是維持住了表面上的禮貌，沒有笑出聲來。

「恕我直言，這是最沒有誠意的許諾。」

加拉瓦公爵愣住了，臉漸漸地浮起了幾分不悅。

「你……您居然說這還不夠有誠意！那請問什麼才是足夠有誠意的許諾？」

李斯特輕輕嘆了一聲說道。

「我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好了，在聯盟做買賣只需要遵守法律就夠了，而法律是可以談的東西。工友會能談，消費者協會能談，我們當然也能……」

李斯特的話還沒說完，加拉瓦公爵的臉上一喜，迫不及待地說道。

「我們沒有那麼麻煩！」

瞧著這傢伙臉上不知從哪兒來的得意，李斯特攤了下手。

「問題就在這裏。」

這傢伙不但沒有，而且還把那些「保險措施」視作是麻煩。

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他越是炫耀自己在那兒至高無上的權威，自己就越是忌憚他可能為所為。

聯盟最近富起來的一些「新錢」可能沒經歷過，但他這種在巨石城時期就把生意做的不小的「老錢」可是太清楚當狗是什麼覺了。

所以當管理者邀請他當個人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把費盡千辛萬苦弄到的黑卡給扔了。

事實證明，他確實沒有看錯人，那位管理者確實有做到自己說的每一件事，並在此基礎上沒有再做任何多餘的事。

後者是最難能可貴的，他甚至恨不得將「永遠追隨那位大人」寫在自己那剛開始編的族譜里。

這傢伙想用一看起來很香的骨頭就哄著他去當狗，也未免太小瞧他李斯特了。

他在見到加拉瓦公爵的第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傢伙和城的貴族其實都是一路貨，甚至比後者還不如，畢竟希德老爺對如何使用手中的權力好歹是有一點兒矜持的，比如「不親自下場賺籌碼」。

但這傢伙就差沒把「老子就是天」這句話寫在臉上了，現在對自己有多低眉順眼，以後就有多蹬鼻子上臉。

和這種夥計做買賣，一分錢都別想帶回家裏。

退一萬步，對於一個還在萌芽階段的新興市場來說，他也更傾向於投資一個有能力的人而不是市場本。

而這傢伙顯然不是值得他投資的那種人，只是剛好手上握著一筆龐大的資源罷了。

對於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完蛋的傢伙，他更傾向於談一筆短期的買賣，而不是長期的。

然而對於李斯特不為所的態度，加拉瓦公爵卻完全會錯了意思，還以為是那個傢伙又在從中作梗。

他的臉上漸漸浮起了一憤懣，低聲說道。

「果然是那個人和你說了什麼嗎？」

李斯特愣了一下，隔了好一會兒才從他的表看出一端倪，這次卻是沒繃住的失笑出聲來。

「加拉瓦先生，我希您理解，我們的管理者並不是很在意我們如何經營自己的業務，他比您想像中的要忙的多。如果在白象城開展業務是有利可圖的，我們自然會去那裏……可別說是利潤，我甚至在地圖上找不到那個聚居地到底在哪。」

說起來，他對白象城唯一的印象還是來自《倖存者日報》某一期的專欄，上面轉載了一篇名為《紅土》的文集。

種種跡象都能看得出來，那兒還是個以莊園經濟為主的窮地方。而眾所周知，把商品賣給牲口是沒有意義的。

至於將牲口變人，那是管理者這類人的工作，總不能指他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去做這種事。

他又不是避難所居民，更沒興趣做慈善。

說起來，最近金加侖港發展的不錯，當地教育水平也有所提高，他倒是有考慮去那兒開個分廠，比如生產一些南部海域迫切需要的電池、機、逆變什麼的，但也只是計劃而已。

有太多不確定的風險讓他不敢輕易做出決定。

加拉瓦公爵的臉上出一失的表，但並沒有就此氣餒。

他在心中安著自己，至李斯特沒有明確拒絕他，可能只是桌上的籌碼還不夠，還得再磨一磨……

後半段的寒暄中，倆人都默契地再沒有聊生意上的事兒，只是單純地喝茶聊天，聯絡。

雖然清楚這位公爵肚子裏裝著什麼心思，但李斯特倒也不排斥和他聯絡，這也有助於他了解婆羅行省的況。

會面結束之後，加拉瓦公爵客氣地將他一路送到了使館的門口，直到他的座駕消失在街角，才轉回到了使館。

而另一邊，坐在私家車的後排座位上，李斯特已經將加拉瓦公爵的事完全放下，隨手拿起了他的書事先替他買好的最新一期《倖存者日報》翻了起來。

頭條是關於珊瑚城的報道。

這顆位於南部海域的明珠是最近曙城最熱門的話題，不人為此專程訂了去薯條港的機票，打算在那兒坐潛艇過去瞧瞧。

雖然大多數人只是將那兒當了度假區或者旅遊聖地，不過李斯特卻清楚那個地方真正的價值是什麼。

珊瑚城的建造運用了大量從天庭號上回收的材料學、工程學技，那座位於海底的聚居地將為聯盟開發繁榮紀元時代太空產的橋頭堡。

聯盟的科考團和生研究所已經行了起來，一些有實力的民營企業也在陸續跟上。

如果能從其中挖掘到什麼，並將其開發聯盟社會需要的東西，他的事業毫無疑問將能夠再上升到一個新的臺階。

就在李斯特如此想著的時候，他忽然注意到報紙第三頁下方一條不算很起眼的新聞。

「……月族人抵抗軍進猛獁城，並宣佈對猛獁州的佔領。與此同時，猛獁州新當局發言人致電金加侖港《倖存者日報》編輯部，登報宣稱猛獁州將是婆羅行省第一個廢奴州，抵抗軍領袖拉西表示會遵守聯合會倡導的聯合綱領，並號召各地有識之士聯合起來，共同抗擊帝國暴政。」

猛獁州？

那是什麼地方？

李斯特愣了下，隨即去找自己的平板，打開世界地圖瞧了一眼，最終在「園省」的右上角找到了這塊土地。

一條遠比永流河短許多的塔桑河從猛獁州匯婆羅海，而卓爾山脈的另一側便是落霞行省的明珠銀月灣。

「這位置倒是不錯的，」李斯特呵呵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可惜了，讓一群土著佔著。」

如果百越公司能更進一步就好了。

他在心中如此想著，將報紙翻到了下一頁，卻見下一頁仍然是轉自《倖存者日報（金加侖港）》的猛獁州新聞。

據抵抗軍在電報中所言，由於帝國軍隊炸毀了塔桑河河堤，導致猛獁州災嚴重，大批倖存者流離失所。

抵抗軍領袖拉西表示，抵抗軍不會放棄猛獁州的倖存者，他們將竭盡全力救災，同時也希金加侖港各界有識之士能夠幫助他們開展重建工作，以及幫助抵抗軍安置一部分流離失所的倖存者。

與此同時，猛獁州前州長姆特公爵已於猛獁城碼頭區廣場接公審，並於當庭承認一切指控，炸毀河堤系其個人主意，致使百萬倖存者流離失所。

民怨沸騰影響，審判結束當日，抵抗軍臨時軍事法庭批準對姆特公爵執行槍決。另外被執行槍決的還有8名犯下搶劫罪、以及6名犯下強*罪的抵抗軍士兵。

金加侖港聯合會書長羅傑在接採訪時表示，認為這現了拉西整肅軍紀的決心。

目前關於拉西是否是一名合格的領袖在金加侖港聯合會部尚有爭論，不過大多數聯合會高層持樂觀態度。

據了解，拉西此前是奴隸出，在攻陷羅威爾營地時也曾因手下士兵強搶民而對涉事者執行槍決。

一部分聯盟人士曾批評其做法過於魯，而在此後他明顯有從批評中吸取教訓，譬如設立法庭以及救災辦公室等等，而這也是聯合會高層對其表示樂觀的原因之一。

據本報編輯了解，此前過去兩百年間，婆羅行省大小戰無數，攻破聚居地之後縱容士兵搶掠是約定俗的活，就與河谷、錦川、躍馬諸省掠奪者效仿變種人食人一樣，而止士兵在攻破聚居地之後燒殺搶掠則是極為罕見的……

「這傢伙有點東西啊。」

將報道看到了最後，李斯特的臉上忽然浮起了一饒有興趣的表，又將這新聞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越看越覺得這傢伙不簡單。

其行為有很多拙劣的模仿，並加了一些糙的改良，但拋開這些拙劣的手段不談，這人比起他剛才見過的那位可要強太多了。

而且這傢伙為月族人，打下來帝國一個州，可以說是到帝國的肺管子了，天都一定不會放過他。

為了維持和軍團之間的平衡，聯盟大概是不會幹涉婆羅行省局勢，直接出兵的可能微乎其微。

而這個拉西想要在帝國的眼皮子底下站穩腳跟，就不得不死死抱聯盟的大。

「韓龍，發財的機會來了。」

看著面喜的老闆，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韓龍微微愣了下，不解問道。

「老闆，您不是說婆羅行省沒有投資的價值嗎？」

抖了抖手中的報紙，李斯特淡淡一笑說道。

「說明你沒有理解我和你說過的話，新興市場值得投資的是人而不是市場，因為這種地方起主導作用的一般都是人。一個蠢材當然不值得投資，但一個強人還是值得投資一下的。」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這樣吧，過幾天你陪著錢多去一趟好了。」

錢多和錢萊是他的手下，很早以前就跟著他了，他琢磨著也該放人出去鍛煉一下了。

韓龍聞言略微遲疑。

「可是……您的安全呢？」

李斯特哈哈笑了笑。

「在曙城能有什麼安全問題？你的思路該改改了，這兒早就不是什麼『新興市場』了。」

……

和南部海域的戰不同，月族人抵抗軍進猛獁城遠沒有南海聯盟進北島那般風和轟，更沒有牽廢土上任何人的神經，即便後者的面積連前者的一半都沒有。

曙城電視臺對此事件做了量篇幅的報道，軍團駐聯盟大使班諾特在看到了猛獁城的事之後，第一反應不是和盟友通電話，而是先拿起地圖瞅了眼。

當他發現那鬼地方在婆羅行省的東海岸，距離西海岸的西帆港隔著好些個州，遠在軍團文集團的勢力範圍之外，頓時便將這事放在一邊懶得管了。

挨著猛獁州的駝峰王國倒是張了一下，主要是擔心大量的流民湧王國境。

駝峰王國的王庭是開明神權君主，但再開明終究也是神權君主。

他們能容忍銀月教會對原教旨的新解，也能容忍一些異教徒的商人帶來他們喜歡的珍寶，甚至能容忍聯盟在銀月灣派遣部隊駐紮……畢竟那是他們自己求來的，但他們無論如何也容忍不了異教徒跑來沙海之靈的地盤上要飯。

在這一點的立場上，銀月灣的商人貴族們和王室出奇的一致，畢竟那幫要飯的如果進駝峰王國的領土，銀月灣就是他們的第一站。

多家本地的商會立刻行起來，主聯繫上了抵抗軍的首領拉西，表示出於對他保護教堂的謝，願意以救災的名義向他提供一筆一千萬銀幣的無息援助貸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