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柳落櫻十五歲的生辰,悄然到來。
上一世,直至柳家滿門抄斬,都未能與父親和解。
他們之間,一個是將妻的離世歸咎于兒,心有隔閡,而另一個,則是在埋怨父親的冷漠疏離,無法介懷。
也正因如此,柳落櫻從出生到嫁人,都未能在府有一個生辰宴。甚至每年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柳辰贛都在廟中祭奠妻子。
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幾次生辰,也都是柳卿卿陪在邊,為準備禮,度過那難熬的夜晚。
那時候,偌大的宅院里,恐怕也只有這位長姐能夠記得柳落櫻的生辰之日。
因此,這一日于來說,并沒有什麼開心之。
有的,只是無盡的煎熬與痛苦。
可這一世,在柳落櫻的努力下,父倆之間的隔閡消除,甚至柳辰贛在看到兒的轉變后,也是與有榮焉,心生慨。
如今,走在北安城,到都是夸贊柳府嫡小姐妙手回春,濟世救人的功績。
雙面繡和傾城的容,也只是對柳落櫻優秀的點綴之詞。
柳府門口,每日都會有百姓登門,送上自家種的瓜果蔬菜,表示對柳落櫻的激之。
這讓為父親的柳辰贛,如何能不驕傲?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愧疚,自責自己為父親,卻未能參與兒的長。
認識到這點,他決定要好好彌補兒,給好好辦一場生辰宴,并讓全府上下瞞著,辦。
這天,柳辰贛親自到家送請帖。
慶年沉默了良久,才緩緩輕嘆:“我們虧欠了櫻兒太多,日后要好好彌補那孩子啊。”
“是啊,櫻兒確實是個好孩子,可小婿卻不是個好父親,竟連懂醫,會刺繡都不知道,當真是失敗。”
“哈哈,那孩子可不僅僅會這些,那一手行云流水的行書,不弱于書法大家,連我看了都自愧不如。這些天,我家小孫子朗坤的功課,都給了。以櫻兒的學識和心,若是男子,定能高中榜眼,榮耀一生。”
柳辰贛面驚:“櫻兒當真如此了得?”
“看來你這父親當真是不稱職啊。”慶年說這話的時候,同樣也是心自責。因為他也曾和柳辰贛一樣,對這個外孫疏于關心。
他轉從書架上拿下幾張書寫詩詞的紙張,驕傲的擺在桌面上:“看看吧,這都是櫻兒寫的。”
——雕弓夜宛轉,鐵騎曉參驔。應須駐白日,為待戰方酣。
——梟騎戰斗死,駑馬徘徊鳴。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柳辰贛沉聲誦,心中已然被柳落櫻這份不輸于男兒的豪氣所震撼。
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真的不曾了解兒。
“岳丈,這些詩詞可以給小婿嗎?”
慶年見他要將自己的寶貝拿走,當即雙手一,快速將柳辰贛手中的紙張走,寶貝的護在口,“想要,就讓櫻兒給你寫去,這可是我厚著臉皮,好不容易從孫子那里要來的,怎能讓你輕易拿走?”
“額,岳丈你......”
“辰贛啊,不是我說你,連兒的才華都不知曉,你這父親真是太不稱職。這次生辰宴,你可要好好給櫻兒辦好了,要不然我這外祖父,第一個就不饒你。”
“是,小婿定會給櫻兒辦好生辰宴。”
柳辰贛恭敬的對慶年拱手行禮,可心里卻在暗暗想著,他這岳丈似乎也沒有對自家兒好到哪里去,每年櫻兒的生辰,他還不是和自己一樣都在廟中祭拜。
“辰贛,你不會是在心里罵我這個老人家吧?”
聰明如老狐貍的慶年幽幽開口,讓氣氛驟然變的有些尷尬。
不過很快,兩人便豁然大笑出聲。
他們不再拘束份地位,是真正的開懷大笑,心也瞬間開闊了起來。
從柳落櫻出生后,整整十五年,他們都沒有如此放松過了。常年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傷中,讓兩人都快要忘記了該如何微笑。
黃昏的斜,帶著一抹熾熱的紅霞,將廳映襯的滿是絢麗多彩,迷得使人只能瞇起眼睛。
良久后,慶年長舒一口濁氣,仿若心中十幾年的郁結從上離。
他雙眼渾濁的天,沉聲開口:“辰贛,老夫糊涂了十幾年,今日終于想明白了,櫻兒是用命換來的孩子,我若真的疼,理應用命護著櫻兒。我知你這些年,心里始終放不下,可斯人已去,生人還要活著,我們不能再悲天憫地了。”
柳辰贛直視那紅日,雙眼泛起紅暈,用力點了點頭,“岳丈說的極是,斯人已逝,逝者如斯。往后我定將以櫻兒為重,我想這也是彩霞的心愿吧。”
“嗯。”
彩霞是柳落櫻的生母,可自從出生后,這個名字,就了柳兩家的忌,沒人敢提及。
現在被柳辰贛提出,已然沒了之前的落寞傷,反而是一種釋然。
“咦?父親,您什麼時候來的?”柳落櫻剛剛給朗坤上完課,來書房給外祖父請安告辭,卻見到柳辰贛也在場,不由一愣。
“嗯,為父聽說你現在是小表弟的教書先生?”
“父親莫要笑話櫻兒了,櫻兒哪里稱得上是教書先生,不過是教小表弟一些淺顯的詩詞罷了。”
慶年見不驕不躁,更是滿意的直點頭,“你這丫頭,莫要謙虛了。對了,明日家有事,你就不用來教課了,在家休息一天吧。”
“好。”
柳落櫻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并沒有因為將自己排除在外,而有任何不滿。
若是以前那個做事沖的慣嫡小姐,恐怕早就負氣離開了。
柳辰贛看著那越發清麗的小臉,聲道:“櫻兒,時間不早了,咱們先回家吧。”
“嗯。外祖父,櫻兒就先走了。”
“去吧。”
慶年目送父倆并肩而行的背影,眼底笑意漸深,轉來管家,“你去庫房,將彩霞的那個盒子拿來。”
“那個盒子?老爺,您這是?”
“明日是櫻兒的生辰日,讓府上所有人都穿的神些兒,有心的,就準備些禮,若沒有的,就帶句吉祥話。如若敢有人想惹事,那就別怪我翻臉無了。”
管家頓時一怔,轉而明白了什麼,立刻恭敬的頷首彎腰:“是,老爺,老奴這就去通知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