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一片真心,不求領,但求娘子莫要誤會了我家哥哥!”魏子武也拱手說道。
蕭玉琢看著地上放著的幾筐子水果。
這東西擱穿越前那會兒,算什麼呀?滿大街都是呀!可放在這時代,那是比赤金還矜貴的東西。
倘若誰家待客送禮,能拿出這麼新鮮的南方水果來,那還真是很長臉的一件事兒呢。
可為這麼幾筐子水果,承下梁生一個人,那還真是……有點兒牙疼。
“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先前松竹館還開著的時候,我手里有些積蓄,便在豫章郡買了個莊子,這是我那莊子上出產的,不值什麼。”梁生似乎看了蕭玉琢的心思,連忙說道。
蕭玉琢這才微微一笑,“梁郎君既這麼說,那我就收下了。”
梁生連忙拱手,還大為松了一口氣道:“多謝娘子,娘子若是拒絕或是心生誤會,小人才是深不安呢!”
他以前是開松竹館的,縱然自己不接客,但迎來送往,這察言觀的本事卻是差不了。
蕭玉琢正要婉言送客,忽而想到要找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呀!
“梁郎君剛剛說什麼?”
梁生微微一愣,看了魏子武一眼,“說,小人深不安?”
“不是,不是,”蕭玉琢微微一笑,“你說你想彌補愧疚之心,卻苦于無門?”
梁生含笑點頭,“莫不是娘子憐恤,要給小人這個機會?”
他這般客氣,蕭玉琢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梁郎君快請坐,坐下慢慢說。您以往是松竹館的掌柜,見多識廣,結的人脈定然不吧?”
梁生到沒有謙虛,十分誠懇道:“娘子有何需要,只管吩咐,小人絕不推諉。”
“我想尋個善于經營的掌柜,最好是忠厚誠信之人,可我認識的人中,并沒有合適的,不知梁郎君可有合適的人選?”蕭玉琢緩聲問道。
邊丫鬟,一聽就愣了。
蕭玉琢看著梁生。
梁生垂眸思量片刻,拱手道:“這事兒簡單,我認識的人里恰好有個現的,有過幾年當掌柜的經驗,恰好東家不干了,他正賦閑在家無所事事,也正為此著急呢。”
“那好,麻煩郎君介紹我與他認識?”蕭玉琢問道。
“娘子!”梅香著急,輕拉了拉蕭玉琢的袖子。
娘子就算沒了封號,食邑和田產,也用不著與民爭利吧?士農工商,為商者賤!
蕭玉琢并沒有理會丫鬟,滿目期待的看著梁生。
梁生垂眸一笑,“小人在此,不知娘子可能看得上?”
蕭玉琢一怔,連連擺手,“郎君這是玩笑話,郎君能在豫章郡買下莊子,豈會低頭給旁人做個小掌柜?”
梁生拱手,眼目誠摯,“以往開著松竹館的時候,我和舍弟手里確實還有些余錢,松竹館那種地方,看起來收益不,可多數都要歸了朝廷的教坊司,更要上下打點,能落在我們手里的,實在是極為有限。我和舍弟買下豫章郡的莊子,是打算養老有個去……也是花盡了積蓄。”
蕭玉琢看向魏子武。
梁生這話是不信的,可他臉上太過平靜,人不出端倪。
魏子武格爽直,定會出破綻。
沒想到,魏子武也是一臉哀戚,還跟著點頭輕嘆。
當真如此?
“我兄弟二人早就想擺松竹館,可行容易出行難,很多時候都是不由己的。”梁生拱手道,“如今好容易擺了,再也不想重新陷落到那種境地。可我們兄弟二人也不會別的,總的有個謀生之道吧?”
蕭玉琢瞪眼看著梁生。
原本是要求他幫忙,介紹一個能當掌柜的穩妥人手。
可轉眼之間,卻是他求給他們兄弟二人一個謀生之道。
這請人幫忙的,卻給人生路的恩人了?
梁生真是不聲的將給好好恭維了呀!
“也不是什麼大鋪子……”蕭玉琢猶疑。
“我兄弟二人但求有個安立命的活計。”梁生連忙說道。
這真是謙虛了。
以魏子武的手,鏢師,武師,護院能干的多了去了。
但見他二人拱手作揖,表誠摯,蕭玉琢還是猶疑的將想在東市買個鋪子的想法說了。
“我手里余錢不多,也不想求到阿娘那兒擔心。”
梁生拱手應下。
蕭玉琢還是覺得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可梁生似乎并不這麼覺得,他倒比還高興似得。
掌柜和鋪子的事,就給梁生了。
蕭玉琢和陳妙妙就琢磨著各種新奇的點心。
長安人好吃,乃是出了名的。坊間甚至有傳言說,先皇因為一頓燒尾宴太好吃,想要給那上燒尾的大臣再次加進爵,好再嘗一嘗他家的燒尾宴。
長安城里無論東市西市,哪里只要開了新的食肆,那生意定然火無比,客滿為患。
這就是商機呀!
蕭玉琢為資深的吃貨,自然不肯放過這個商機。
梁生買下鋪子,前來將契約文書給的時候,和陳妙妙甚至鼓搗出一個碩大的方形“烤爐”出來。
蕭玉琢將自己想開一家點心鋪的想法跟梁生這麼一說。
梁生立即就心領神會,曾經是松竹館里賣藝不賣的頭牌,梁生一手丹青漂亮的。
他連忙畫出自己的想法。
蕭玉琢只驚嘆,比構想的還完,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勁兒。
鋪子的事,完全給梁生去辦。
把各種點心的做法告訴陳妙妙。
陳妙妙一開始不會用這烤爐,點心烤糊了一爐又一爐。
整個別院里都彌漫著一子焦糊的味道。
梅香幾個膽戰心驚的看著悶頭跟烤爐過不去的陳妙妙,“點心烤壞了也就算了,你別把自己再給烤了!”
點心要用糖,用酪,用磨的細面。
彼時這些東西都貴的飛起。
陳妙妙一爐一爐的烤壞,而蕭玉琢如今境況也知道,不是以前可以大手大腳的郡主,更不是將軍夫人。
郡主看似大大咧咧,其實骨子里很驕傲,不會向景將軍低頭,更不愿向娘家手。
否則,怎會做這與民爭利的事呢?
正是明白這些,陳妙妙更是憋著一子勁兒,烤壞一爐,就猛捶自己一頓,記下經驗教訓,然后一言不發的重新來過。
折騰了幾爐子之后,蕭玉琢忽而了鼻子,“這次似乎了?”
陳妙妙端上來一盤火候恰到好,烤的焦香漂亮的點心。
模子還未鑄造好,點心樣子算不得漂亮,但這香味,真是人垂涎三尺。
蕭玉琢嘗了一口,就不由豎起了大拇指,連聲贊嘆。
剛說賞給丫鬟,幾個大丫鬟便把點心哄搶一空。
蕭玉琢忙著自己的生財,爭取早日獨立的大計。
全然不知有人正不懷好意的念叨著的名字。
城郊的將軍府田莊上,楊氏拍著道:“妹子呀,我說了你可別著急,那蕭玉琢呀……”
景夫人猛的抬頭,目涼涼的看著楊氏,“直呼其名諱,是為不敬。”
“什麼不敬呀?如今已經不是壽昌郡主了,妹子還不知道呢吧?定然是年兒瞞著你!”楊氏咧道。
景夫人皺了眉頭。
楊氏輕哼一聲,“妹子知道為何不是壽昌郡主了麼?”
景夫人緩緩搖頭。
“唉,年兒好面子,我就說嘛,這事兒他肯定不能你知道!莊子上一點兒風聲都沒有,若不是我留意人打聽,如今咱們都被年兒蒙在鼓里呢!”楊氏拍著說道。
這說法景夫人異常不悅,“究竟是什麼事,嫂嫂直說吧?”
“蕭玉琢休了年兒,你知道嗎?”楊氏問道。
景夫人聞言深深一愣,狐疑的看著楊氏,以為自己聽錯了,要麼就是楊氏糊涂了。
“玉玉休了年兒?嫂嫂說的是哪里的話?”
“妹子也覺得不可思議吧?事兒還真就是這麼個事,我活了幾十年了,見過聽過的事也算是不了,從沒聽說過有人休了相公的!人家蕭玉琢就做了!”楊氏斜眼看著景夫人,怪氣的嘆道,“不服不行呀!真就敢!”
景夫人越發不相信。
“妹子若是不信,就將年兒回來,當面問問?看年兒如何說?我還會撒謊騙你不?年兒他也算的我半個兒子呢!”楊氏信誓旦旦的說道。
景夫人抿住,好半晌都沒說話,著楊氏一張一合的,只覺耳中嗡嗡作響。
“不過,這倒也是個好事兒!”楊氏話鋒突然一轉。
景夫人跟著又是一愣,“嫂嫂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氏這才靦腆的笑起來,“壽昌郡主不過是個郡主,如今我年兒已經是圣上親封的懷化大將軍!那臭脾氣,配我年兒豈不是虧了年兒了?”
景夫人皺眉,只覺的接下來的話不是什麼好話。
“我也是在長安城里參加過許多宴席的夫人了,年兒孝敬,長安城里的夫人們也都高看我一眼,”楊氏抬眼看了看景夫人,笑嘻嘻道,“有位公主,暗中口信給我,說早就相中咱們年兒了!可惜那蕭玉琢橫一腳,搶了先!如今不是休夫麼?正好!年兒迎娶了公主……”
“不行!”一聲厲喝。
景夫人柳眉倒豎,聲俱厲。
楊氏只見溫和親切,從未見過這般嚴厲的樣子,當即嚇得一。
半晌才拍著心口,緩過一口氣來,“妹子嚇了我一跳!我知道你念著蕭玉琢的好,可不念你的好呀?表面對你恭敬,背地里指不定多麼看不起你呢……”
“嫂嫂不用說了。”景夫人冷下臉來,“公主的事也不用再提。”
“嘿,你怎麼是一筋呢?那蕭玉琢如今已經不是郡主了!”楊氏面上急切。
景夫人淡淡看了一眼,“是不是郡主,都是年兒娶進門的妻。”
楊氏一臉嘲諷,冷哼一聲,“你當是你兒媳婦,卻不知道如今本就看不上你家兒子了!勾搭了松竹館里的男娼,踹了年兒,如今長安城里都傳遍了!你還著臉把當年兒的妻呢!”
景夫人聞言大怒,抬手就想給楊氏一個耳。
好歹當年也是伺候在長公主邊的人,還沒人當著面說過這般難聽的話呢。
楊氏立即把臉往前一湊,“妹子,你還想打我?來你打呀?你打呀?你哥哥看看,我們夫妻二人照顧你們母子這麼多年,照顧出什麼來了?不求你們激也就罷了……”
景夫人深吸一口氣,緩緩放下舉起的手掌。
楊氏輕哼,“公主豈不是比郡主尊貴的多?娶了公主,你也是公主的婆婆了!”
“我不同意。”景夫人垂眸,攏在袖子里的雙手不由攥。
楊氏猛然起,“你不同意?我去跟年兒說!這般好事兒,旁人家里盼都盼不來!你這是耽誤兒子的好姻緣!”
景夫人眉頭皺。
楊氏扭著屁向外走去。
景夫人連忙了蕭玉琢先前送給的兩個丫鬟進來。
伺候在邊的兩個丫鬟甚是漂亮,拿過自己做的小裳,給丫鬟似錦,“你去把這些小裳給嫂嫂家的孫兒送去。”
似錦微微一愣,“夫人適才不是還和舅夫人吵了兩句,怎麼舅夫人剛走,就送東西過去?”
景夫人沒說話。
似錦小聲道:“只怕舅夫人還以為,夫人是低頭認錯了呢……”
景夫人輕嘆一聲搖了搖頭,“你只管把服送過去,旁的不用管。”
似錦年輕漂亮,楊氏的兒子早就眼的著呢。
但楊氏的兒媳婦厲害,知道他的賊心,將他管的嚴得很。
楊氏自然看不慣自己的兒子兒媳擺布,常常跟兒媳掐起來。
景夫人這時候似錦去送東西,楊氏的兒子兒媳正好在家。
因為似錦,他們肯定又要吵起來。
那楊氏必然不了。
得在楊氏撮合兒子和公主之前,見一見兒子,問問他玉玉休夫究竟是怎麼回事?
“去將軍府,去找年兒,就說……他速來見我!”景夫人吩咐莊子上的人道。
景夫人心中焦急的在院子里踱著步子。
隔著不遠的楊氏院中,果然傳來爭吵謾罵的聲音。
楊氏和兒媳的嗓子,一個比一個尖細嘹亮,那罵人的話都不帶重樣兒的。
景夫人約莫過上一盞茶的功夫就要問一遍時辰,問的丫鬟都慌了神兒。
長安城通往莊子的大道上,卻遲遲不見景延年策馬而來的影。
黃昏將至,才見那莊子上被派去的人,打馬回來,未進院子就翻下馬,慌忙上前道:“回夫人話,將軍不在府上,小人等了一日也不見將軍,府上人說,將軍去軍營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府。”
景夫人眉頭一皺,想了片刻才松了口氣。
既然都見不到年兒,那楊氏必然也不能見到,想慫恿年兒娶公主的事兒,一時半會兒也不了。
景夫人不曾想,楊氏和兒媳吵鬧一番,聽說派了人去將軍府上,當即也慌了。
楊氏一夜沒睡,思來想去,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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