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都是同一批教教出來的
虎州中部,樹林茂的山谷邊上。
猛虎軍的千夫長正舉著遠鏡,目瞪口呆地著北邊的隘口,只見一片烏泱烏泱的人影正從一片狼藉的泥地上穿過去。
那些人手矯健,看著年輕,想來應該是最後一波。
好半天,他才從裏憋出來一句。
「媽的……這幫泥子吃錯藥了嗎?!」
那些烏泱烏泱往北邊跑的人,自然是躲在深山老林中的月族人。
或者換個說法,就他們圈養在羊圈裏的羊。
如今誰也沒想到,這群啃樹皮的羊卻破天荒地踢翻了羊圈的柵欄門,還踩翻了看門的狗。
至於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還得從昨晚那場大雨說起……
昨晚夜深沉,一支猛虎軍的百人隊前去月族人的村子附近換防。
其實說是換防,實際上就是在月族人的村子旁邊看著,看見好東西了就上去打一簍子,沒好東西就再等等。
這幫月族人流民平時躲在荒郊野嶺,周圍連個像樣的村落都沒有,只有一些小貴族的莊園農場分佈,幾條破破爛爛腳踩出來的土路連著,甚至還不直接通往月族人的村落。
沒有人願意駐紮在這種窮鬼扎堆的爛地,負責剿匪的千夫長自然也不願意,況且這種補給難以輸送的荒地也不適合大部隊駐紮。
因此他平時都待在附近的聚居地里吃香喝辣,只是依頭兒的意思派人盯著那些月族人,別讓他們把靜鬧得太大,偶爾敲打兩下,方便他們和聯盟那兒賣慘。
這次換防也和平時一樣,只是例行公事。他甚至還拉了些新伍的小夥子們過去,看找個機會讓他們練下槍。
然而,由於半途大雨滂沱,道路泥濘,這幫混球在路上耽誤的太久,正好撞見了月族人的埋伏,被噼噼啪啪的槍聲一頓揍。
聽到雨中響起的槍聲,駐紮在月族人村子附近的百人隊立刻意識到出了問題,於是趕忙離開陣地趕過去支援。
然而那些人也遇上了同樣的問題,暴雨延誤了他們的行軍,等他們趕到的時候來換防的小夥子們已經被打跑了,而等他們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在埋伏圈裏了。
聽那逃回來的百夫長說,他們正打著的時候雨中傳來一聲大喊——
「不想打就把裝備丟了地上跑,大家有錢一起賺!」
一群士兵們琢磨著還真沒什麼拚命的必要。
這是虎州,虎族人是大多數,一群被踩到土裏的月族人還能翻天了不?
別說讓他們贏一次,就是讓他們贏一百次,草寇依舊是草寇啊。
想到小命要,他們乾脆把裝備往地上一丟,從那埋伏圈放的缺口跑了。
反正那也是從月族人那搶來的傢伙,丟了就丟了吧,也不虧什麼。
就這樣,圈住整個「羊圈」的包圍網出現了一真空。
等到第二天天亮,一切都晚了。
本不給他們找回場子的機會,那月族人這次似乎是下定決心要玩把大,已經把整個村子都搬空了……
羊兒不吃草,改吃了!
右手死死摳著遠鏡,那千夫長將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站在旁邊的副同樣愣神,好一會兒才咽了口唾沫打破沉默。
「長……要追嗎?」
「追……追個鎚子追!」那千夫長恨恨放下遠鏡。
俗話說山跑死馬,他這都不清楚。
再加上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雨,本就破爛不堪的土路更加泥濘,真趕過去人早就跑得沒影了!
毫無疑問。
肯定是那個張就問候人母親的傢伙!
他現在心中萬分後悔,只恨當時就不該放這傢伙過去。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那現在咋整?」副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神肅穆的看著長問道。
「撤吧,回去和軍團長報告,這已經不是我們能理的事了。」
軍團長自然是猛虎軍的將軍,不過並不是什麼方的稱法,而是一種流行在地方上的稱呼。
猛虎軍消化了一部分灰狼軍的軍,不只學了一些麥克倫將軍帶來的「威蘭特人新軍事理念」,也學了一些軍團的「糟粕」,因此不猛虎軍士兵自比是東方軍團。
至於黑豹軍,勉勉強強算個南方軍團罷。
想著那飛走的小錢錢,千夫長的心中一陣痛,忍不住也罵了句娘。
從金加侖港送來的武和錢,猛虎軍多是能「分」到一點的。
巫駝聽聞月族人抵抗軍在虎州一帶活,更是嚇得不輕,送來的西嵐幣那是一船一船地往軍團長的兜里運。
如今這群兩腳的羊跑了,兩大筆進項怕是都沒了。
千夫長心中是越想越來氣,恨不得把氣撒在買通他的那人上。
瞧見這軍爺轉要走,跟在他旁不遠的一眾小貴族們頓時慌了。
他們之中爵位最大的也就男爵,還有些「準男爵」乾脆都算不上貴族,只是從州長那兒買來的非世襲頭銜,家裏的農場也就五六十畝地,農奴一隻手都數得過來,護院的私兵就一桿啞火的步槍。
那些月族人再怎麼窩囊,打他們這些小人還是輕輕鬆鬆的。
一名落魄的男爵被推到了前面,戰戰兢兢的攔在了這位將軍的面前,苦苦哀求道。
「大人,您可不能不管我們啊!那些月族人可是陛下欽點的逆賊,您是陛下的臣子,為陛下討賊難道不是您份的事嗎?您不能只要錢……一點義務都不管吧。」
「我份的事兒?」那千夫長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哈哈一笑,倒真停住腳步,手了那男爵的臉。
「你跟老子談義務,你還真敢說,老子的軍餉是軍團長給的,幫軍團長分憂解難才是老子份的事兒,你算個什麼東西啊?」
所有士兵都笑著看著這邊,包括那千夫長旁的副,都是一副看死人笑話的表。
這荒郊野嶺的鬼地方,就算死兩個人也能算在月族人頭上,這幫孫子是怎麼敢氣的?
一群小貴族們頓時慌了,紛紛往後挪騰著腳步,將那個推出去的倒霉蛋棄如敝履,紛紛和他劃清了界限。
然而想走也來不及了,一群士兵已經擋在了他們後,一把又將他們推了回去。
那男爵愣愣的看著千夫長,眼中寫滿恐懼,臉變了又變,瑟瑟發抖著。
「義務……他不是我錯覺。這詞咋聽起來盟里盟氣兒的,你該不會是聯盟的細吧。」
「怎,怎麼可能……」那男爵滿頭大汗,一副快哭了的表。
這是荒郊野嶺的,聯盟是錢多的沒地方花了,還往這裏派細。
圖什麼呢?
用長著老繭的手拍了拍那男爵的臉,千夫長看著大氣不敢一口的後者,很欣賞他臉上這副畏畏的樣子。
陛下冊封的男爵又怎樣?
貴族老爺又怎樣?
在生殺予奪的真正的權力面前還不是像條狗一樣。
他的眼睛忽然一轉,嘿嘿笑著說,「不過你說話也有道理,我想起來了,我們猛虎軍的錢有朝廷給的一份,那錢歸結底是從你這兒出的,我們確實得護你周全……就那個什麼,義務來著」
那男爵上的冷汗都快流一條小渠了,見這惡鬼似乎要放他一馬,慌忙如釋重負的稱謝。
「大,大人說的是……不不不,大人日理萬機,怎敢被這點小事麻煩?我們忍一忍就好了。」
月族人的事兒他也不敢提了,只想著能把眼前這一關給過去。
畢竟月族人只搶錢搶糧不殺人,但眼前這幫人搞不好真拿他們泄憤或者殺了邀功去。
州長可不待見他們幾個在荒郊野嶺開荒的小貴族,那些從金加侖港來辦廠開作坊的商人才是那位老爺的新寵。
然而現在改口似乎已經晚了,那千夫長哈哈笑著拍了拍他肩膀。
「……這樣吧,這天也不早了,我帶些弟兄住你家裏歇一晚,免得那月匪上門搶了你家的錢糧和婆娘。」
那男爵頓時慌了,連忙道。
「不,不用了大人,我晚上把門關嚴實些……」
「不用?」千夫長的眼睛一瞇,上下審視他一眼,「你家裏……怕不是藏了月匪吧。」
見那些軍爺們把手放到了腰間,那男爵只覺一,差點兒沒跪在地上。
真是窩囊!
就這傢伙也配當虎族人!
還特麼是貴族!
冷冷的看著那個廢,千夫長皮笑不笑地揮了把手。
兩名士兵立刻會意,嘿嘿笑著走上來,一左一右架住了眼看就要往地上躺的男爵。
他們知道自己頭兒是什麼秉,吃肯定不會他們兩口湯。
「你兩個上去攙他一把!咱們跟著男爵回家,和他夫人問聲好。」
「好的頭兒!」
「哈哈哈!」
倆士兵一邊把男爵從地上拽起來,一邊笑容滿面地應著。
旁邊一眾貴族靜若寒蟬,沒有人敢說一句話,只麻木的看著那個像待宰的豬仔一樣蹬著哭嚎的傢伙。
起初月族人打過來的時候,他們心中還念著陛下會救他們,卻沒想先挨了自己人一刀。
而那些士兵們也是一樣,心中毫沒有對頭銜和皇權的敬畏,甚至已經銀笑著琢磨起貴族家的夫人和小姐嘗起來是什麼滋味。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在那揮鞭子的人和挨鞭子的人心目中巫駝已經死了……
猛虎軍的頭兒雖然沒有稱王,但羅威爾州的北部乃至整個虎州,卻都已經是他的天下了……
……
另一邊,無名的山谷北邊,一群逃出生天的人兒正喜極而涕的唱起了歌,撲在溪流的旁邊捧起一捧水潑在臉上。
多虧了昨晚的那場大雨,讓追兵本不著他們的背影。
當然!
更多還是多虧了他們偉大的將軍!
在拉西來這兒之前,他們一場勝仗都沒打過,昨天一晚上就贏了兩場。
即使是那些抵抗軍的元老們也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確實有兩把刷子,雖然腦袋裏沒什麼大格局和大思想,而且作風獨斷專橫,甚至講出了「老子就是平等」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但至打仗是一把好手。
再到猛獁州之前,讓他領導一下大家倒也無妨,以後把他換掉便是。
然而那些元老們並沒有注意到,那些他們從農場里救下來的年輕小夥子,看向拉西的目簡直就如同注視著轉世凡間的月神一樣,狂熱的眼睛裏炯炯有。
包括初見面時就被拉西踹了一腳屁的那個男孩,包括那個將步槍的肩帶死死焊在肩膀上的新兵蛋子。
抵抗軍的大夥們把他們從農場里救了出來,他們心中固然是謝的,但到頭來他們還要去種地,挨,忍……一切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而且在那遠離人煙的深山老林里可沒有紅土,砍倒的大樹還有雜草和灌木,他們的甚至得去啃樹皮,吃那本消化不了的高嶺土。
他們是為了挨才造反嗎?
當然不是!
是因為那些拉起他們手的人許諾,只要跟著他們揭竿而起,事之後便分給他們屬於自己的田和吃不完的糧!
那些月族前輩們還和他們說,以後人人都能娶得起媳婦,就像那些自由民們一樣。
目前來看,只有拉西有希幫他們實現這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畢竟這個夢想靠種地是不可能實現的,就算種到廢土紀元結束也不可能。
他們必須去搶!
去貴族們的農場和莊園里搶!
去搶那最沃的土地和盈的糧倉,去搶那些陛下從他們手中搶走的錢和糧,奪回本就屬於他們的一切——
就像仲夏之時沸騰的山火一樣!
著那些士氣高昂的小夥子們,拉西微微瞇著眼睛,角輕揚著一抹微笑。
這是他頭一回從他們上看見了一丁點兒希的影子,而不是在戰報上看見的窩窩囊囊。
跟著他一起逃出來的有四千餘人,其中約有一半是當初跟著白熊騎士團大鬧金加倫港的「老人」們,剩下更多的還是抵抗軍從附近農場里救回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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