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殿試（兩更合一）

這一狀況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連太子妃都微微怔了一下，書架倒下來的一霎，本能地往前走了幾步，以此躲避飛來橫禍。

可這間屋子本就狹窄，往前這麼走了幾步，幾乎要和蕭六郎撞上。

蕭六郎是先聽到聲音，知道有人進來，隨后書架倒下撞到門，屋子里是沒有油燈的，也沒窗戶，門一關上，屋便陷了無盡的黑暗。

他沒看清來者是誰，只是循著生人勿進的本能往后退了一步，幾乎把自己到墻壁上。

蕭六郎生人勿進不是一天兩天了，從馮林認識他起就發現他這人有嚴重的社潔癖，只是馮林臉皮比較厚，總是往蕭六郎跟前湊。

太子妃被對方這個避嫌的作弄得有些尷尬，一般男人到這種事不都會英雄救嗎？

當然，作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是不會允許自己與外男有任何肢接的，可不允許是一回事，別人不這麼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屋子里浮起了一子的脂香氣，不是市面上廉價的脂香氣，而是宮廷上等的熏香。

蕭六郎拿著墨錠的手一頓。

屋子里雖未掌燈，然而眼睛適應了黑暗后，依稀能靠著門下的一微弱的線打開一點點視野。

對方穿著珍珠白的紗，綃紗拂落，點綴的金銀線在微下若若現。

這是一寸一金的鮫紗，據說百名漁同織一個月也織不到區區半匹，這話固然有些夸張，可鮫紗確實是宮廷難得的珍品。

宮沒資格穿，一般的嬪妃也沒資格，務府通常都只送給后宮的主人——太后或者皇后。

太后早已不在宮里，而皇后本不可能出宮。

子姿曼妙，如月夜下破水而出的鮫人。

是個年輕的人。

屋子里靜得很，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蕭六郎沒說話，也沒往前進一步與人搭訕或行禮的意思。

“你是誰？”

太子妃猶豫一番后，最終還是先開了口。

聽到這聲音，蕭六郎了手中的墨錠，但他依舊沒有開口。

太子妃暗道，難道真的不是阿珩？如果是阿珩，他不會聽不出自己的聲音……

頓了頓，試探著朝對方走過去，然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另一排書架也突然倒了下來，恰巧橫在了二人之間。

問也問不到，過也過不去，太子妃這下是徹底死了心。

二人沒在屋子里關太久，掌柜的發現了這邊的異樣，忙了伙計過來撬門。

只可惜，門被堵死了，一時半會兒不是那麼容易撬開的。

掌柜的又心疼自家的門和地板，不敢鬧得太過火，開門的進度不知不覺耽誤了下來。

卻說太子在樓上等了許久也不見太子妃回來，他與太子妃是出來過二人世界的，沒帶什麼隨從，就只一個車夫以及兩名在暗中保護他的暗衛而已。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去找。

太子妃說是去買芝麻餅了，可芝麻鋪門口也不見人。

他于是問了車夫：“看見太子妃了沒？”

車夫道：“回主子爺的話，太子妃去書齋了。”

太子眉頭一皺，去書齋做什麼？

疑歸疑，太子仍是大步流星地進了書齋。

他進去了才發現書齋出了事故，他心念一，走上前，不怒自威地問道：“何人被關在里面了？”

掌柜的見對方氣場強大，著不凡，恭敬地說道：“我沒看清，是一位夫人……”

“讓開。”太子沉聲道。

眾人被他的氣勢所攝，紛紛推至一旁，太子輕輕地叩了叩門，道：“琳瑯，是你在里面嗎？”

黑暗中，太子妃轉過，看了看攔在前的書架，又看看被死死抵住的房門，道：“我在。”

太子推了推門，沒反應。

掌柜道：“沒用的，里頭的書架倒了，把門抵住了。”

太子蹙眉道：“還不趕撬開？”

“這、這不是撬不開嗎？”掌柜的倒是想掄斧子砸，可又擔心會誤傷到里頭的人。

太子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邊的暗衛，眼下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他擔心太子妃在里頭關出個好歹來。

他讓暗衛現了。

兩名暗衛皆是大高手，區區一扇門難不倒他們，二人很快便將門給拆了下來，把擋在門口的第一個架子拆了挪出來。

太子忙將手向太子妃。

太子妃就著他的手，從一地碎裂的墨錠中走了出來。

太子上上下下打量，擔憂地問：“你沒事吧？”

太子妃微微搖頭：“我沒事，方才芝麻餅那里要等，我就過來給小七先選幾塊墨錠。”

秦楚煜不能用皇宮的墨錠，容易暴份。

太子不疑有他，對道：“這種事你給下人去做就好，不要再親力親為了，你若是出事，我會難過的。”

太子妃愧疚一笑：“讓你擔心了，是我的不是。”

太子道：“你沒事就好，我們走吧。”

太子不知里面還有一個人，太子妃余看了一眼，也沒說。

太子拉著太子妃的手，扔給掌柜一個元寶，邁步出了書齋。

掌柜得了元寶，也不心疼那扇門和一屋子壞掉的書架與墨錠了，眉開眼笑地道了謝：“公子慢走！夫人慢走！”

他說罷，轉撓了撓頭，看向凌的屋子，道：“誒？我記得方才還有個書生進去了……咦？怎麼這個書架也倒了？不應該呀……”

這個書架他好生固定過的，也沒放什麼重，怎麼就倒了？

他正尋思著，蕭六郎從另一個傾倒的書架下彎走了出來。

掌柜就是一愣：“真、真有人……”

蕭六郎沒說什麼，把墨錠的賬結了，還多給了一點銀子，掌柜正要問，他道：“損失。”

第二個貨架的損失。

掌柜怔住。

小凈空與許粥粥見完他的小親戚，便在許粥粥與許家下人的陪伴下回到芝麻餅鋪子與蕭六郎會合了。

小凈空是個心細的小孩子，他很快就察覺到姐夫的手不大對勁。

他停下腳步，嚴肅地看向蕭六郎垂下寬袖之中的右手：“你的手怎麼了？”

“沒什麼。”蕭六郎淡淡地說。

小凈空不信，他抓起蕭六郎的袖子，看見了一只又紅又腫的手，他的眸子瞬間瞪大：“都腫啦！你怎麼弄的？疼不疼啊？”

蕭六郎忽然笑了一下，他的小臉：“這麼關心我？”

小凈空拍開他在自己臉上作的手，正道：“我這不是怕你考不試嗎？押了你考狀元！全部家都押上了！”

蕭六郎：“……”

一去醫館，小凈空便找到在后院曬藥材的顧，叭叭叭地告起了壞姐夫的狀：“……我就一下子沒看著他，他就把自己弄傷了！”

顧放下手中的藥材，看了看走過來的蕭六郎：“是哪里傷了？讓我看看。”又對小凈空道，“去找江梨姐姐玩。”

“好叭。”小凈空聽話地去找小江梨。

顧將蕭六郎帶回了自己的院子。

醫館有診室，不過那是對外的，他不一樣。

蕭六郎來過醫館幾次，卻沒進過顧的這間屋子，不像是書房，有簡單的家，屏風后還有一張供休憩的小床。

二人坐在屏風外。

屏風也不是尋常姑娘家喜的山水或花鳥屏風，就是素凈的淡藍，沒有任何花。

的喜好總是有些與眾不同。

明明二人都住在一間屋檐下了，然而不知為何，這間獨屬于顧的屋子卻讓蕭六郎有了一種自己闖閨房的覺。

蕭六郎神微赫。

顧將他的袖子捋了起來，沒拿脈枕墊住他的手腕，而是直接用手托住他的手腕。

他手腕腫得厲害，輕輕地了骨，骨頭是好的。

又了他手背，這里也有輕微浮腫，應當是手腕的淤所致。

“疼嗎？”問。

“不疼。”他說。

顧連他手指也一并檢查了。

他的手很好看，薄薄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理得很干凈，連沒傷的那只腕骨都致如玉。

這若是放在前世，不是外科醫生的手，就是鋼琴家的手。

怎麼就傷了？

顧有點生氣。

平時在家里都舍不得讓他干重活的，生怕他弄傷了自己的手。

“怎麼弄的？”問。

他們之間其實很過問這些，顧早先為他治時就沒問過他是怎麼傷的，顧被了一鞭子昏迷不醒，他也沒問顧是與什麼人惡了。

盡管他們最終都多了解到了真相，但都不是從對方里得知的。

“書架砸的。”蕭六郎說，“當時沒太注意。”

顧看著他紅腫的手腕，眉頭皺：“以后小心點。”

蕭六郎點頭：“好。”

第一天要冰敷，防止淤擴散。

顧從小藥箱里拿了個冰袋敷在他手腕上，這種冰袋是無需冷凍的，碎冰，缺點是不能重復使用。

蕭六郎早對小藥箱時不時出現奇怪的東西習以為常了，也沒問的冰是哪里來的。

一只手托著他的手腕，一只手拿著冰袋在他手腕上，不時換個地方，神很認真，也很小心。

蕭六郎眸微微一，出手道：“我自己來。”

顧拿起冰袋避開他的手：“不要，很冰的。”

你的手就不冰了嗎？

蕭六郎定定地看著，手腕又冷又痛，心頭卻好似覺不到，他張了張，突然問道：“你給別的病人……也這麼治病的嗎？”

“沒有。”顧搖頭，認真用冰袋敷著他的手，“只對你這樣。”

蕭六郎心口忽然一漲，有一陌生而濃烈的緒填了進來，其實也沒說只對他哪樣，但就是讓人連呼吸都不淡定了。

那冰袋約莫是太冰了，左手被冰到完全麻木，又換了右手拿冰袋，用冰一般的左手托住他的手骨。

如此換了好幾次，蕭六郎的手腕消腫了許多，一點都不痛了，一雙手凍到幾乎失去知覺。

去收拾東西，蕭六郎能覺到的作都遲鈍了。

沒事人似的合上醫藥箱，自己其實是不在意的，只是凍了一雙手而已，前世全凍到僵也不是沒有過。

然而不在意的事，這一次，有人替在意了。

起去理醫療耗材的一霎，一只修長如玉的手了過來，抓住了冰冷的手。

那手修長白皙，帶著一不容拒絕的力道，地包裹著的手。

冰冷到疼痛的指尖一下子暖了起來。

顧愣愣地看著他。

他卻沒去看顧，只是默默地將的另一只手也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

轉眼到了四月十五，殿試前的小考開始了。

蕭六郎天不亮就出了門，坐劉全趕的馬車抵達了皇宮的正門外。

皇宮的正門一共有三扇門，中間的為正大門，高大開闊，足足二十尺之高，而在正大門的雙側各自有一扇側門。

左側門多為王室宗親出，右側門多為為大臣們出。

今天的考生們走的是右側門。

考生們早早地在右側門外，按照自己的考引號排起了隊。

蕭六郎與杜若寒的考號在一起，蕭六郎七十五，杜若寒七十六，杜若寒比蕭六郎到得早，與馮林和林業打了招呼，過了半天才等到蕭六郎。

“ 你怎麼來這麼晚？我還以為你膽子小不來了呢！”杜若寒嫉妒蕭六郎走了自己在馮林心目中的地位，見了面總是要嗆他兩下。

蕭六郎懶得與他拌，默默地排在他前面。

杜若寒撇了撇兒：“喂，你不張啊？馮林和林業張死了。”

他倆的考號比較靠前，一個二十一，一個三十七，聽說要比蕭六郎與杜若寒先進，二人抖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