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是其余人也抖，不抖的還真不多。

一是大家沒進過宮，有點兒張，二也是今天特別冷！

都四月了，按說天氣該好了，可昨兒夜里突然下了一場雨，溫度驟降，這會兒還有大風刮得嗖嗖的。

蕭六郎瞥他一眼：“你張？”

杜若寒一哼：“我有什麼好張的？”

蕭六郎目自他上掃視一圈，如果你不抖，就更有說服力了。

時辰到，右側門開，禮部的員開始檢查考生們的考引與對牌，檢查過后，將會由一名宮里的太監與一位禮部員共同將考生們領皇宮的太和殿。

這一次的小考就沒什麼人搜了，畢竟大家已經不算是普通的有功名在的舉人了，大家都是貢士，從這里出去的人最差的也是同進士。

同進士是什麼？那可是朝廷的預備。

“唉，小六子，你知道那個是誰嗎？”走到半路，杜若寒突然拉了拉蕭六郎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看不遠一個國字臉的貢生。

蕭六郎淡道：“你怎麼比馮林的話還多？”

他倆話是真多，這臭味相投。

杜若寒切了一聲：“不想聽就算了。”

蕭六郎其實知道杜若寒指的是誰，那是袁首輔的小孫子袁宇，方才排隊時聽禮部的員特地與袁宇打了招呼，了一聲袁小公子。

禮部尚書是袁首輔的門生，會對袁宇有所關照不足為奇。

至于鴻臚寺卿，他是莊太傅的門生，八會對安郡王青睞有加。

安郡王的考號排在蕭六郎與杜若寒的后面，蕭六郎沒有見到他。

所有考生都在太和殿的正殿考試，一個墊子，一張書案，筆墨紙硯由朝廷提供，考生們須得跽坐答題。

監考方為禮部與鴻臚寺的員。

考生們聆聽了禮部尚書的訓示與唱禮后，拱手行了一禮，開始落座。

小考只考一門八文，這一次倒是沒出現截搭題，題目是——“道不遠人。人之為道而遠人，不可以為道。”

這句話出自《中庸·第十三章》，意思是——道離人不遠的。如果有人故作高深，使得道遠離人們，那就不可以實行道了。

這題的切點不，可以探討道的本質與形式，也可以深究實行道的度與方式。

經歷了一比一殘酷的試、鄉試與會試后，突然拿到這麼簡單的題目，考生們反倒不習慣了。

于是考場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所有考生都一臉懵地看著桌上的試卷，嚴重懷疑考發錯了。

“考試開始。”禮部尚書提醒了一句，考生們才如夢初醒，拿了草稿紙開始破題。

若非說本場考試有什麼難度，大概就是時間，只有兩個時辰。

不過看在考題確實不難的份兒上，這點時間也夠了，就連馮林與林業都沒到太大力。

小考是不計總績的，它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為了選拔人才，而是提前為殿試熱個，再就是學學前禮儀和考場規矩。

禮部尚書與鴻臚寺卿共同監考。

蕭六郎坐在第一列的倒數第二個位子，這位子本不大容易引起考的注意，奈何他邊放了一個拐杖。

鴻臚寺卿一下子注意到了那個拐杖，他小聲問旁的太監：“那是誰？”

太監數了數蕭六郎的考號，又看了看手中的對牌，道：“是國子監的一位監生。”

“怎麼是個……”

鴻臚寺卿本想說，怎麼是個瘸子？

話到邊覺著此話不妥。

本朝既然放寬了科舉條件，那麼自己作為朝廷命就該好生接就是。

只是鴻臚寺卿依舊忍不住被蕭六郎吸去視線，這不怪他，實在是本朝開朝至今還真沒哪個瘸子來科考的。

尤其是考到了殿試這一步的。

臉上有疤的倒不。

這小子不會也是個臉上有疤的？那會不會把陛下給嚇到啊？

鴻臚寺卿決定去瞅瞅，若真是個丑的，那說什麼也得把他落了，至不能把他的試卷呈到皇帝面前，嚇壞皇帝他們吃罪不起。

鴻臚寺卿于是走到蕭六郎跟前去看。

只一眼，他就徹底呆住了。

蕭六郎十分淡定地答完試卷，沒提前卷，因為了也不能走。

下午是學習規矩與前禮儀，老實說，在兩百一十名貢士里頭，寒門學子并不多。并不是寒門學子不夠刻苦，而是他們的教育資源與教育系遠不如貴族子弟。

一個家族要培養出一名進士往往是要付出極大心的，譬如袁家子弟與莊家子弟就有袁首輔以及莊太傅這樣的大儒做老師，他們隨便指點一兩句都能讓家族子弟益匪淺。

再不濟是像王淵那樣的江南才子，出書香世家，家中出了兩名進士，也能對他進行很好的指導。

寒門子弟出頭難。

這次的貢生里大多是有一點家底的考生，在家里就請了專人教導過一些禮儀規矩，因此大家學習前禮儀，整的進度很快。

酉時，考生們學習完畢，拿上自己的考引與對牌出了皇宮。

馮林沒太學會，他問林業，林業原本是會了的，可被馮林一問突然就不確定了。

“六郎。”馮林哀求地看向蕭六郎。

蕭六郎在馬車里給二人演示了一遍。

杜若寒拍著折扇道：“哎？小六子，你的禮怎麼行得這麼好啊？”

乍一看，真不像個鄉下來的窮小子。

不是他吹啊，蕭六郎的禮比安郡王也不差，這小子是擱哪兒學了一京城貴公子的氣質？

蕭六郎淡道：“多看看不就會了。”

“你小子……算了。”杜若寒搖搖折扇，沒說出自己方才打算問什麼，“時辰不早了，我走了！要不要送你們回去啊？”

馮林道：“不用了，我們有馬車。”

馮林與林業一輛馬車，蕭六郎自己也有劉全那邊的馬車。

“行，那這兩天咱們就先別見面了，好生在家里待考。”杜若寒說罷，轉下了馬車。

馮林對蕭六郎道：“六郎，我們也走了。”

蕭六郎看得出他有些張，對他道：“什麼都不用想，陛下不是毒蛇猛，就算出點岔子也不會把人怎麼著，好好考就是了。你也一樣。”

他看向林業，“殿試不考八文，只考策問，這一年你策問的進步很大，放手去做題就好。”

林業在蕭六郎邊學了這麼久，蕭六郎一直是個嚴師，從來沒有表揚過他。好像他怎麼努力都不能讓蕭六郎滿意……

可剛剛，蕭六郎說他進步很大？

林業比被國子監的夫子夸了更高效！

他的脊背一下子得直直的，正說：“我我、我會、好、好考！”

“嗯。”蕭六郎點頭，“這兩天就別看書了，安心待考。”

“嗯！”

得了表揚的林業斗志滿滿地下了馬車，與馮林一道坐上了自己的馬車。

這兩天，幾人都在家里沒出門。

十七號，殿試正式開始。

這一日全京城的書院放假，包括國子監。

兩百余名考生天不亮便來到宮門外等候，一名考生將考引落在了家里，急得差點沒暈過去，幸而他住的那間客棧老板發現了考引，親自快馬加鞭給他送了過來。

雖說殿試一般不刷考生，但如果考都不考的話還是會被刷的。

殿試的檢查又嚴格了些。

有些住京城的考生，家長也過來了，只是他們不被允許靠近皇宮，數百米之外就讓人攔了下來。

像莊太傅與袁首輔這樣的朝廷大臣自然是例外了。

他倆是來上朝的，順帶叮囑了自家孩子幾句。

其余考生看在眼里，瞬間到了一巨大的力。

“好好考，什麼都不必想。”莊太傅對排在隊伍末尾的安郡王說，他到的考號是倒數第二，然而因為莊太傅的出現，引起了不小的，幾乎所有考生都朝他看了過來。

安郡王笑了笑：“祖父請放心。”

莊太傅給安郡王理了理寬袖，這是在告訴他，你只管考，剩下的給我就好。

以安郡王的實力，加上莊太傅的勢力，何愁他不拿下第一？

至于潛在的威脅，他有一百種辦法落了對方的試卷！

這一刻，考生們簡直是羨慕極了，羨慕安郡王的才學，也羨慕安郡王的家世。

莊太傅不能逗留太久，轉就要離開，忽然，一道高大巍峨的影靠了過來。

“喲？這不是莊太傅嗎？這麼巧。”

這欠的聲音，不是宣平侯又是誰？

莊太傅如今見了他就頭疼，UＵ看書 www.uukanshu.com全朝廷最厭惡的人，非宣平侯莫屬！

莊太傅拿著手中的笏板，淡淡地說道：“這句話該老夫來說才對，這還沒日上三竿呢，宣平侯怎麼就來上朝了？”

誰不知道，宣平侯從不早朝。

這兒人多，宣平侯還是端著的，他優雅從容地說道：“本侯和你一樣。”

莊太傅嗤了一聲，和他一樣？和他什麼一樣？難不也來送家中的孩子殿試？呵，憑誰？他家里那兩個大不的庶子嗎？

宣平侯沒理會莊太傅的不屑，他勾了勾角，大步流星地走上前。

宣平侯自帶氣場，一下子將所有的目吸引了過去。

考生們想看又不敢，張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宣平侯在蕭六郎邊停下，抬起手來，認真又鄭重地為蕭六郎正了正冠。

還有月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