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紹季覺得沈瑟說這話還是給他留了面子的。

畢竟他不是在“很多時候”比不上程紹仲，他是沒辦法跟人家相提并論。

可是以前聽到了會火冒三丈，甚至暴跳如雷的話，如今聽來，卻是沒那麼生氣了，甚至還讓他低笑了聲。

“是啊，你說的對，我是比不上他。”他痛快地承認道，“可是這并不否認，他和我一樣，是個壞男人。”

沈瑟沒說話。

顧紹季前傾，用一種低姿態的方式告訴沈瑟:“他是會審時度勢，也懂得趨利避害，但是作為他的邊人，難免會為犧牲者。就算你愿意為了他付出，你能保證這樣的人會真心對待你一輩子？”

“這很重要嗎？”沈瑟反問他。

顧紹季還真被問住了。

對人來說，能夠和人長相廝守，并且能得到對方真切的關護，這難道不就是最重要的事嗎？

沈瑟顯然有不同的答案。

“你總說怕我被他蒙蔽，為他利益權衡的犧牲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都是我的自甘冒險，我已經做好了承這些后果的準備。而實際上，我也從他上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各取所需而已，有什麼可擔心和計較的。”

說完之后沈瑟輕嘆了一聲，是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有一天會把這些話說給眼前的男人聽。

但是真正說出來了，倒也沒有想象中的困擾，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跟自己的前前男友討論著前男友的事，估計很有人跟有相似的經歷吧。

顧紹季聽完之后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才緩緩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沈瑟看著他:“我很謝你對我的關心，不過有些事是說不清楚的，倒不如留著糊涂。”

顧紹季也扯了扯角，笑了:“明明你的年紀比我還小，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像是長輩似的。”

沈瑟淡笑不語，聽他這麼說，像是已經釋懷了。

顧紹季的確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了，自打知道沈瑟的想法之后，他終于是明白，有些人從來都不重要，有些話也本不必說。

不過除了這件事，他仍有別的話要說。

“以后你要做什麼，想過嗎？”

他還不知道沈瑟要出國留學的事，所以才有此一問。

沈瑟想了想，沒對他說的太詳細，只答:“應該還做律師吧。”

“好的，好……”顧紹季垂下了眼睛，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其實如果沈瑟什麼都不說的話，話到此也就結束了。

可許是看到顧紹季落寞的樣子有些不忍，的手指挲了一下杯口，到底還是又問了句:“你呢？”

顧紹季自打被無罪釋放之后，上就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早先只是傳出顧氏要被收購，但事實如何外人是無法知曉的。

顧紹季聞言了一下臉頰，還是笑著的:“我當然過得很好，家大業大的，后半輩子沒什麼可擔憂的。”

沈瑟只用一種平靜的目看著他，然后點了點頭:“那就好。”

顧紹季很想再繼續問下去，哪怕再多問一句也好，可是靜默了會兒，他始終是沒能等來下文。

他早就應該明白，對沈瑟來說，自己早就該是無關要的人，尤其是還發生了先前那樣的風波，沈瑟更該恨他骨了，怎麼可能還對他有什麼關切。

可是人就是如此，很多時候對很多無謂的事還存著幻想，到頭來只是讓自己徒留笑柄而已。

顧紹季不怕被沈瑟笑話，他現在對很多事已經看淡了，也看開了，也能控制好自己的緒了。

所以此刻他能強忍住自己的失，只對沈瑟說:“要是時間能倒退就好了。”

時間當然不能倒退，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實。

沈瑟不置可否。

“如果能回到過去，我們……我就不會是現在的樣子了。”顧紹季說，“只可惜，錯了就是錯了，沒人能給我改錯的機會。”

這種類似懺悔的話，沈瑟聽著并不舒服。

雖然很多人會覺得解氣，畢竟當初是他先背叛，是他先邁了無法回頭的路，此刻看他追悔莫及，正是覺得出氣的時候。

但沈瑟并沒有這種覺，已經割舍掉的人和，就算曾經再痛，如今拿到眼前，也只覺得有些唏噓。

而也清楚，由始至終，顧紹季不過是個缺的心搖擺的人而已，他的家庭環境和人際關系造就了他的脾，也間接決定了他的人生選擇，換句話說，有些事由不得他自己。

或許正是如此，沈瑟對他始終沒辦法迸發出純粹的恨，反而有種復雜的心緒縈繞在心頭，讓覺得悶悶的。

“人應該往前看，”沈瑟低聲說，“考慮太多沒有任何意義。”

“很多人對我說過這種話，說我應該放眼于未來，不該拘泥于過去和眼前。可是我做不到，有多人能做到呢？”

沈瑟也明白，很多話都是說著容易，站在制高點上說幾句大道理誰不會，可真要是臨其境，也不見得會做的更好。

面對顧紹季的反問，給不出更好的答案，就說:“做不到也沒關系，哪有人會預想到未來發生的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顧紹季這才又笑了:“是啊，走一步看一步。”

一開始有些張尷尬的氣氛，到了現在，竟是緩和了許多，兩人說著話時，竟也像是普通朋友一般，說著無關痛的話語。

但沈瑟不能留的太久了，要是再晚一些回去，沈媽媽該擔心了。

想了想，最后對顧紹季說:“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以后應該也不會有什麼見面的機會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能聽到有關于你的好消息。再見了。”

再見。

再也不會見。

至此，所有的幻想終于該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