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明月樓里的客人也不多。

易辛來長安雖已有一天的時間，心里也有明確的目標，自己要往哪去，但長安可比他老家大太多。

他一長安...就迷了路。

明月樓掌柜見到有人進來，眼里有些驚喜，正月里的客人，有一位算一位，那都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喲，客里面請，您打算吃點什麼？”伙計殷勤地招呼起來。

易辛搖了搖頭，向伙計拱了拱手：“我不是來吃飯的。”

伙計一愣。

不是來吃飯的，來食肆做什麼？

若是想找姑娘，那也應該去平康坊。

不等伙計開口說什麼，易辛就接著說道：“我來是想同明月樓切磋廚藝的。”

屋子里的氛圍突然寂靜下去。

伙計也好、明月樓的掌柜也好，甚至是食肆里為數不多的幾位客人，都微微瞇起眼，面不善地看著易辛。

一子凜然的殺氣。

這讓易辛不由地向后退兩步，愣愣地看著這一群人。自己不過說“切磋”而已，他們至于這麼大的反應？

明月樓掌柜嗤笑一聲，擺了擺手：“去年我就在想這些事，沒想還真有一些魑魅魍魎跳了出來。”

“真當我輸給了同福食肆的店家，我明月樓就落魄下去了？”

“說吧，切磋的彩頭是什麼？”

在切磋這兩個字上，明月樓掌柜加重了音調。

易辛又向后退了兩步，看著有著沖天怨氣的明月樓掌柜，心里咯噔一下。

等等！

自己只是單純想要過來流、切磋一下廚藝的，這位明月樓的掌柜是把自己誤會別有用心的人了？

他連忙開口解釋起來：“這位掌柜，您是不是有些誤會！”

明月樓掌柜依舊瞇著眼。

易辛慌慌張張地繼續說下去：“我不是來找您麻煩的，我...我是益州人，聽往來商客說長安城您這一家食肆，手藝是天下無雙。”

“我是一個向往庖丁之道的人，在益州也經營著一家食肆。”

“攢了些錢后，就想來長安，向明月樓討教一下廚藝。”

聽著他的解釋，食肆里的人，臉漸漸放松下來。

也是......

一個真要來挑事的人，也不會像他一樣的乖巧、人畜無害，尤其是看他臉上的神，好像是自家食肆的這一伙人把他給欺負了好幾遍一樣。

聽完易辛的話。

明月樓掌柜抬手了下，一臉若有所思：“也就是說...你來長安的目的，是想要見識一下更為高深的廚藝？”

易辛小啄米似地點頭。

“如果這樣的話，你倒不應該來我明月樓。”一個想法在他腦子里緩緩產生，明月樓掌柜微微一笑，輕聲說道。

易辛一愣，下意識地回道：“您的意思是明月樓比不上春江樓，我應該去春江樓？”

明月樓掌柜好不容易堆積起來的笑意立馬垮了下去，臉黑了好幾分，瞪大了眼看著易辛，這人的腦子里怎麼能產生出來這樣的想法。

什麼明月樓比不上春江樓？

易辛抬腳，正準備離開。

明月樓掌柜把他喊住，語氣里帶著些不善的意味：“不，春江樓還比不上我家明月樓。”

易辛轉回子，看向明月樓掌柜：“那掌柜您的意思是？”

明月樓掌柜擺了擺手，瞇著眼，意味深長地說道：“你不是長安人，所以有些發生在長安的事，你并不清楚。”

“我家明月樓也好，或是春江...比不上我明月樓的春江樓也好，我們都輸給了一家食肆。”

“如果非要說，哪家食肆能夠代表整個長安城里最高的廚藝水平，那就一定是那家食肆了。”

易辛眼里滿滿都是好奇。

“同福食肆，在懷貞坊。”明月樓掌柜看著這個男人臉上好奇、探究的神，心里忽地就生出來一滿足，笑了笑，從里吐出兩個名字。

易辛是一個大麻煩。

在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明月樓掌柜就做出來這樣的判斷。

從接下來的談話里，就更加坐實了他心的這種想法。

比試、切磋也不算是一件壞事，但是現在的明月樓經不起任何的波折，哪怕是和易辛比試廚藝，然后獲勝了。

也說不定會被別人誤解，是外強中干，想要假借別人之名，重新樹立威風。

自己侄兒的離去，多還是帶來了一些影響。

所以當易辛把他的事給說出來之后，明月樓掌柜就在琢磨，如果把這個麻煩轉移到同福食肆頭上會怎麼樣？

現在的同福食肆，在整個長安城中就是宛如“神話”一般的存在。

除了宴會方面。

明月樓和春江樓在其他方面，都被同福食肆狠狠了一頭，而想要破除這個神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同福食肆輸一場。

小食肆和他們這些大酒樓不一樣，抗風險能力沒那麼大。

只要同福食肆能輸掉一場.....

那同福食肆也就會淪落為平平無奇的一家普通食肆。

那時候，明月樓和春江樓又會為長安城里最鼎盛的酒樓。

易辛點點頭，拱手向明月樓掌柜致謝。

明月樓掌柜擺了擺手，又繼續說道：“不過有幾件事，我想要和你提前說一下。”

小半個時辰后。

易辛一臉憂心忡忡地從明月樓離開，同人問路，一路索著往同福食肆去。

等到他找到同福食肆，已經還是第二天的事。

看著食肆門口蹲著玩火的四個孩子，易辛腳步微微一頓，又抬頭看了一眼“同福食肆”的招牌，才確定自己沒有來錯地方。

尹看到有客人在食肆門口停下腳步，立馬站了起來，滿手黑乎乎的火藥：“這位伯伯，你是過來吃飯的嗎？”

易辛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快點進來。”尹一邊朝著易辛招了招手，一邊蹦跶著走進食肆，吆喝了起來，“哥哥，有客人上門啦！”

易辛有些猶豫。

這家門面雖然鮮亮麗，但是...哪家食肆門口能容許四個小姑娘玩火？

總覺得不是那麼的靠譜。

這家食肆真的...像明月樓掌柜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