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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命》 085

旬假結束之后, 衛回到翰林院就有人上前來同他說話, 問他怎麼沒來文會?

“我母親病了, 昨個兒清晨嚴重到下不來地, 我趕著請大夫煎藥喂母親喝, 實在沒那心思……”

“尊夫人呢?有尊夫人照看你還不放心?”

“母親是夜里涼了背心, 突發風寒, 哪敢讓我夫人往前湊?子。”

“那真可惜了,昨個兒陸學士府上熱鬧得很。文會是在梅園辦的,他府上種著大片梅花, 都開了,看著就讓人詩興大發。”同僚說完,又安他, 說像這樣的機會以后還有, 開春還能辦詩會,讓他別太難

略一點頭, 做事去了, 他在翰林院忙活的時候, 姜摟著硯臺發呆, 在琢磨陸學士怎麼能攤上那麼大禍事, 到底是什麼事讓他把烏紗帽都丟了。干想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 告訴自己既然是已經夢到的事,等著看, 過段時間總能看出點名堂。現在只希陸學士別再給相公下帖子, 再來個什麼會要找借口推都不容易。

這個擔心多余了,人家學士大人也是很忙的,哪能天天待客?

從這時到除夕沒再出岔子,過個年,老爺們難得不用上衙門,都在家松快了幾日,初六開衙之后,翰林院這邊傳了個消息,說皇上命陸大人做這屆會試的主考,又安排陳尚書做副考,另點了十多位翰林協助。衛這資歷必然不夠,這事同他沒什麼相干。

前來應考的學子們聽說,四打聽,想知道主考大人喜好哪類文章。

那兩位舊時同窗也來了,郭舉人和榮舉人特地備禮登衛家門拜訪了一回,過來寒暄了兩句就問他認不認識這位主考,想打聽主考更看重詞句還是觀點,是保守派還是激進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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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陸大人有過幾面之緣,卻談不上,郭兄和榮兄想跟我打聽陸大人喜好,我說不好。只是聽同僚講,皇上認為上屆主考大人過于看重詞句雕琢,這次安排的陸大人相對中庸,不左不右。”

覺得自己沒說什麼,兩位同窗心滿意足,臨走前再三答謝他。衛直言不敢當,將人送出門去,把院門閂上轉過就看到杵后的娘。

“不是在屋里給肚子里這個裳?怎麼出來了?”衛出手要扶回屋,邊走邊說雖然過完年了,還冷呢,能不出屋盡量還是不出屋。

這時候姜肚子已經有些大了,天又冷,穿得厚,就這麼站著低頭都看不到腳尖。讓衛扶著走得很慢,等回到屋里頭坐下來了,衛要去灶上燒開水,被姜拉住:“我剛才聽到幾句,會試的主考定了?”

“嗯,你也認識,是陸大人。”

“那三郎你得避嫌,從現在到會試考完放榜最好不要同陸大人往來。家里人信你,外人不見得會信,想想看,這屆你不是有好幾位同窗應考?郭舉人榮舉人他們過來也不是一兩次。他們來京城應考,跟你往來切,你又同這屆的主考大人往頻繁,這污水要是潑過來,多長一張恐怕都說不清。”

聽著忍不住笑了一聲。

惱他:“我跟你說正事,你笑啥?”

“笑你想太多,放心吧,主考既然定了該避嫌我知道。我本來就不歸陸大人管,平常要見一面也不容易。再說,陸大人走馬上任,這會兒忙著給會試出題,哪得空同我們往來?”

才松口氣:“那就好。”

這時候心里已經有譜,這屆會試恐怕不干凈,到底是給別人通了關節還是因為不謹慎讓人鉆了空子都難說,反正最后一定出了事,事還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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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出任科舉主考的估都是皇上信得過的人,嚴重到要罷,姜都不敢深想,只能提醒衛多注意,謹慎些。

科舉舞弊案只怕不發,一旦發出來,牽連很廣,一次能拉下不員。

這猜想讓姜一段時間的心都不站在屋檐下看著被四合院框起來方方正正的天,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覺這年春天來得格外遲。一月下旬,頭頂都還是灰蒙蒙的,不見春日暖

至二月,馮掌柜來了趟衛家,這次倒沒有領著人,他拿了封信來。這是封經由商人之手送上京城的家書,卻不是衛家人寫的,是姜大伯娘想起衛家上京已三年,覺得是時候去封信說說家里的事,聯絡一下,讓侄知道娘家惦記

姜大嫂同男人提起,讓姜老大去和兄弟商量,問他咋說。

姜父吧噠著旱煙,說:“好是好,請人寫封信容易,咋送到京城?”

“我跟你大嫂商量了,反正冬天活,讓閏娃子上宿州去打幾個月短工,他把信拿去看有沒有趕考的舉人,托人幫忙帶過去。你婿不是在京城當?帶封信順便的事,又能賣人,人家肯定會同意。”

“讓你們姜閏去宿州賣力氣?那麼遠……”

“在縣城里跟個商隊就去了,也就幾天的事,去府城做工拿錢多,虧不了。這都不打,你不是說你親家走之前把地方說給你了,讓有事送信送到哪個掌柜手里?那地方你記得不?”

姜父煙都不了,說他記得:“趕集的集,古人的古,那鋪子集古軒,掌柜姓馮,讓送信去就得給姓馮的,姓馮的會幫忙帶到衛家。要是找不到姓馮的那就去翰林院衙門找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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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大這才松了口氣:“幸好你沒把這給忘了。”

“我老惦記著哪能忘了?那送信這個事就說好了?我回去讓狗子寫一封,跟著給姜閏送過去。”

“你跟著寫好早點送來,別磨蹭,還有我可提醒你別在信上寫糟心事,多關心,不許手同娘要東西,聽到沒有?”

“知道,我知道了。”

姜父想得很,覺得兒子讀了這麼多年書,再不中用寫封信總行。拿到手那封鬼畫符告訴他自己還是太看得起姜狗子,他就不是讀書的料!姜父氣得要收拾人,錢桂花攔了他一手,讓趕找別人代筆去,咋還惦記著打兒子?把當家的哄出去之后才苦著個臉問:“你也不笨,讀那麼多年咋就是這樣?”

“早說我不想讀,干啥非讓我讀書?”

“沒看見你姐夫?他以前是啥樣?原先在后山村那頭誰看得起他?現在呢?因為他考上進士,姓衛的走出去都沒人敢得罪!”

“我姐是進士娘子,誰又敢得罪我呢?”

錢桂花手打了他兩下:“你咋說不聽?娘過那麼好你是兄弟你就甘心窩在鄉下?”

“我甘心啊。”姜家這樣的到城里去屁都不算,在鄉下還威風。

錢桂花:……

“你甘心我不甘心!我辛辛苦苦生你養你,你就不能聽我一回?”

姜父沒看到這出,他在村上找了個會寫字的讓人幫忙代筆,人家聽說是給姜寫信,痛快應了,寫好之后只意思意思收了幾個銅板。姜父等墨跡干了之后,把信疊起來送去大哥家,到姜閏手里,從這時候他就在想啥時候能收到回信。

姜大嫂會提出寫信,怎麼可能只幫兄弟送一封?也托人寫了一封,裝一起在外封上寫著“請集古軒馮掌柜幫忙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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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年秋,姜閏帶著這封信去了宿州,他過去先找了個活干著,空打聽都有誰要上京。就有那麼巧,他正好錯過了郭舉人他們。那時候也還早,等了一段時間都沒等來應試舉人,這個時候他打聽到一個年后要上京的商隊,姜閏找上商隊里其中一人,聽說人品能信得過,就把信托付給他,補了一百文的辛苦錢,請人到京城之后把這封信給集古軒馮掌柜。

反正都要跑京城,到那頭之后幫著送封信也就是幾步路的事,就能拿一百文,人答應得十分痛快。年后出發就把這封信帶上了,當真一路帶到京城,到馮掌柜手中。

馮掌柜接過手一看,立刻明白過來,他招待跑的喝了碗熱茶,晚些時候就把信送去衛家。

衛父接的信,并且答謝了幫忙送過來的馮掌柜,拿著轉就看見四眼期待的婆媳。

“說是老家送來的,我問是誰送的,馮掌柜說不知道,他說他看信封上寫著請他幫忙轉給三郎就直接拿過來了。”

笑了笑:“除了大哥他們,還有誰會費這麼大勁送信過來?我早先就同娘說沒準會有,當真來了。”

吳婆子撇:“也沒準是寫信來搬救兵的,遇上事兒了吧。”

“娘……”

“好了別瞎猜了,老頭子你把信拿回屋放著,等三郎回家來再拆。”

回來就發現家里四個人等著他呢,剛進屋他爹就遞過來一封信,說是老家送來的,讓他拆開來讀一讀。衛心里也是一熱,他跟過去坐下,小心把信封拆開,取出來發現是兩封信。他隨便擇了一封展開,看清楚抬頭的稱呼,有點意外。

“是老大老二托人送來的?”

搖頭:“這封是岳父請人代寫的。”

吳婆子剛才雖然,心里也覺得該是兩個兒子送來的信,拆開一看正好還是兩封,結果竟然和老大老二沒關系?

拿起桌上那封展開,讓衛看看這個又是誰寫的?

“是伯岳母寫給娘的。”

“不是老大老二啊?”

看爹娘都有些失,衛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想著是不是別讀了,晚點單獨念給娘聽就好。吳婆子已經調整過來,讓衛把親家公那封念一念。

念下來基本全是廢話,就是說了說他們走后村里的變化,有些什麼喜事,講娘家這頭都好的讓姜在京城好好過,相夫教子盡好為人妻為人母的本分,又問候了衛父和吳氏,關心了衛幾句,最后提到兄弟姜狗子讀書讀瘸了,這輩子可能連秀才都考不中,又讓別太悲觀,大哥那頭孫子輩的看著還行,以后沒準能有指。最后最后讓姜看到信之后也給他回一封,說說京城那邊的況。

那信家常的,不煽,姜聽完又哭又笑:“我爹肯定想不起要給我寫信,該是大伯娘提的,我大伯娘心細。”

吳氏塞了手帕給,讓:“你爹閑話幾句,你咋還聽哭了呢?”

“我沒想到,我以為我不寫信回去他不會寫信來。”

“哎喲你別說話了,把淚珠子。”

后背兩下,問:“剩下那封還讀嗎?”

“那是給你媳婦兒的,你倆晚上回房念去。時辰不早了,我去炒菜,都該吃飯了菜還沒弄好。”吳氏說著出了屋,衛還守在姜跟前,硯臺也在跟前,問娘阿娘你哭了?你哭什麼?

摟著兒子說:“你外祖父寫信來,娘高興。”

“高興怎麼哭了?”

“不止傷心會哭,高興也會哭啊。”

“是嗎?”

點頭,問兒子:“硯臺記得你外祖父嗎?”

硯臺想了好一會兒,才問:“我見過?”

“當然見過。”

“哦,那就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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