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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二十九章 神官大選

眾人循聲去,見說話之人竟是藤澤!

當年,盤、景、木、穀皆為大圖的大姓豪族,後來,盤、穀二族把持南圖,景、木二族雖然聲勢稍遜,但二族在鄂族仍舊勢如老樹盤。在當今的長老會中,除了景、木二族,便數姬、藤二族勢大了。神大人出姬家,故而姬家不會爭奪這屆的神大位。此番神大選,數景宗和藤澤最有可能奪得大位,而此前有傳聞稱,神大人早有屬意的繼位人,那人便是藤澤。

藤澤竟把木兆吉比做南興帝,這未免過於高看他了,可細一思量,他的話不無道理。若果真如此,倒也能解釋木老家主為何要擇定木兆吉參選神

“可今日傍晚之事,看得出此人狂得很,不像是個心機深沉之輩。”一人道。

“你又怎知他今夜不來赴宴,不是意在防備我等的試探?”藤澤笑了笑,抬頭出長廳,眼底幽似劍,剎那間明滅,“他想藏也藏不了多久,明日州試,有無才學,一試便知。”

……

大選乃圖鄂二十年一遇的盛事,州試的場所設在城東的衙,那是大圖朝所建的州衙,後經大改,前衙平闊,中設高臺,四麵圍有看臺,看臺上方建有閣廊,可容納看客三五千餘,與其說是衙,倒不如說像極了演武場。

慶州城的百姓一大清早就湧進了衙,攜家帶口,你爭我,沒半個時辰,四方看臺上就滿了人,放眼一瞧,烏泱泱的。

州試的主考來自長老會三司,由州祭監理、各縣接引使觀考,為期五日,擇錄三人。

慶州此番選州試的共有十人,十中取三,名額歷來是世家子弟的囊中之,眾考生對此心知肚明,許多人隻求一個在三司長老麵前展才學的機會,以期神大選之後,新神招賢納士,自己能為人所用,一展抱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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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試為卷考,州試考的則是斷訟決疑,一樁疑案,每人僅有半日的時間審斷。

斷訟決疑不同於提筆論策,縱是狗的小案,也不見得半日就能審結,更別提殺人命案了,故而州試所考的皆是已經查察過,人證、證、驗狀、供狀俱全或稍缺,疑犯數人,皆未認罪的案子,有拿盜搶、殺人害命的,也有嫁娶通、繼承之爭的,哪日州試、到哪樁案子,全憑運氣。

吉時一到,州祭陪同三司長老於東閣座,十位接引使坐於左右,閣廊四周皆是族看客。下方高臺之後是原先州衙的公堂,十位考生就坐於堂,一個年門子捧著隻簽筒到了考生們麵前。

在場的十位州試生中隻有兩位縣祭,一是木兆吉,一是藤澤,二人皆是世族出職相當,因木兆吉非木族主家嫡脈,統不及藤澤尊貴,故而坐於其下。

門子先到了藤澤麵前,將簽筒呈上前時,那手看似是扶著簽筒的,實則是稍抬袖,擋了外頭看客們的視線。

藤澤了一簽,隨即遞給了門子後的門

門子看了一眼,高聲報道:“藤縣祭,第十簽——”

看臺上嘩的一聲,慶州百姓議論紛紛,藤澤麵如常,轉頭看向了下首。

門子將簽筒捧到了暮青麵前,同樣是扶筒抬袖,巧妙地遮了遮,隻見簽筒之中赫然有支簽子稍稍高出了半寸!

暮青不地將其出,同樣遞給了門

門子高聲報道:“木縣祭,第九簽——”

看臺上人聲鼓,百姓議論得更熱切了些。

州試簽裡的貓膩,景子春早在路上就對暮青言講過了,簽號為應考的順序,第一簽是第一日上午,以此類推,第九簽是第五日上午,第十簽是第五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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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選乃二十年一遇的盛事,可想而知百姓對開試日會抱有怎樣的熱,案子審得不好必有噓聲,就算審得彩,後幾日也難免會被人忘。圖鄂以神權治國,百姓視如神,州試準百姓觀審顯然意在為一些權貴子弟造勢,例如藤澤。

藤澤最後一場應試可謂占盡好,因為按規矩,州試生應試之後便不必再來州衙,神既然屬意藤澤為繼任人,他最後應試,不僅可以觀看所有考生應試時的表現,為日後招賢納士做準備,還可以在自己應試時審一場漂亮的案子,彩收,大獲民心。

藤澤要審的案子必是事先安排好的,而木家安排木兆吉與藤澤同日應試,也是為了投靠神,臉都不要了!

眾所周知,木兆吉是個草包,木家為他安排的必是狗的小案,這種蒜皮的案子就算審明白了也不會奪了藤澤的彩。十位州試生中,唯有木兆吉與藤澤同日應試才能最大限度地顯出藤澤的才學來。木家堂堂世族,為了投靠神,真可說是極盡逢迎了。

暮青心中冷笑,麵兒上卻神如常,由那門子捧著簽筒去下首,繼續讓人簽。

報喝聲接著響起,藤澤的目卻一直落在暮青上,見毫無與人寒暄之意,不由先聲笑道:“木兄與在下同為縣祭,竟同日應考,說來真巧。”

暮青看向藤澤,見他含笑揚眉,子微微傾向自己,舉止神態都在訴說著他對自己有興趣,這讓暮青不由生疑——藤澤要是知道木家已經投靠了神,以及木兆吉在此次大選中扮演的角,那他絕不會把放在眼裡,而今如此試探,隻能說明木家倒戈一事極為機,連藤澤都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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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機要事,不知聖是否知,可有防備?

諸般念頭在暮青心中一掠而過,麵對藤澤的試探,隻是冷淡地應了一聲,“嗯。”

嗯過之後,就沒後話了。

藤澤倒能沒話找話,“那就期待拜學木兄之才了。”

“嗯。”

“那……先祈祝木兄得中州試。”

“好。”

“……你我最後一日應考,這幾日閑來也是無事,不知木兄有無空閑,一同把酒夜話?”

“沒空。”

“……”

藤澤出世族,一向善於攀談,自認為閱人無數,卻沒想到今日會個釘子。這木兆吉哪怕多說個一言半語的,他都能順梯而上,可此人寡言至極,每每都能把話茬兒給堵死,人聊不下去!此人好歹也是木家子弟,怎的如此孤僻?莫非是因其年喪父,又被發配到邊縣之故?

正當藤澤一肚子困之時,簽已經完畢,首日首位州試生起理了理袍,走向了公堂門口。

看臺上人聲鼎沸,那州試生沖閣樓上打了個深恭,高聲道:“學生周縣尹禮,恭請案卷!”

話音落下,一個門子從旁廳出來,捧著案捲上了高臺。高臺上已經擺下了法案,驚堂木、令簽、文房四寶等皆已備齊,門子將案卷放到了法案上,而後尹禮便上臺座,審閱起了案卷。

人聲漸消,公堂裡更靜,盡管從公堂往外看,隻能見尹禮的背影,暮青仍然對以神權治國的圖鄂員如何審案有著濃厚的興趣。

一樁陌生的案子,從審閱案卷、記口供、翻看證、察疑點到開堂審理、斷兇定罪隻有半日時間,這不可謂不苛刻,但尹禮從審閱案捲到開堂審案隻用了半個時辰。

告人、被告及人證被帶上高臺之後,經尹禮一番詢問,暮青在公堂就已對大致的案瞭然於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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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並不復雜,說的是慶州皋縣有戶周姓人家,娶了個新婦趙氏,婚後不久便腹大如鼓,周家惱趙氏失節,將趙氏休棄之後,又將趙家告上了縣廟,不但要求趙家返還聘銀,還想請縣廟將趙氏沉塘死。不料此案尚未判決,趙氏便在家中自縊亡,趙家又反將周家告上了縣廟。

趙家稱,趙氏並未失節,而是患了腫病,周家起初為趙氏請過郎中,因得知趙氏患的是惡疾,命不久矣,便心疼聘銀及請醫問藥之耗,於是不僅狠心將趙氏休棄,還栽贓其失節,致趙氏不堪辱自縊亡。

如此,兩家各執一詞。

趙家有個證人——穩婆李氏,據李氏說,趙氏被休回孃家之後,趙家之請曾去看過趙氏的肚子,趙氏雖然腹大,卻非有孕之相。

周家也有個證人——穩婆王氏,王氏稱,周家之托看過趙氏的肚子,婚剛剛三個月,卻有五六個月的子了。

兩個穩婆同樣各執一詞,而趙氏已死,萬萬沒有剖其腹驗其之理,於是,趙氏究竟是有孕還是有疾,關鍵供詞就落在了郎中上。

可郎中說他從未去周家為趙氏問診過,並說趙家是誤信了坊間傳言。

趙家喊冤,疑郎中被周家收買,郎中也喊起了冤,這樁案子就這麼扯起了皮。

尹禮將周、趙兩家人及三名證人都詢問了一遍,比對過供詞之後,便沉了起來。

看臺上的百姓聽明瞭案,不由議論紛紛。

這時,郎中道:“大人,小人的確沒去周家問過診,周家人不曾到小人的藥鋪子裡抓過藥,此事藥鋪裡的兩個夥計都可以作證!養漢素來是坊間傳之事,這事被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小人不怪趙家聽信傳言,可……可小人也實在是冤啊!”

周父道:“是啊,大人,兒媳起初肚大之時,小人家中都以為是喜得雙胎,故而請了穩婆來。穩婆說不是雙胎,但的確是有了孕。既然人是有孕而非有疾,小人怎還會去請郎中?”

這話的確有道理,前排的百姓往後頭傳著話,不久,看臺上就發出陣陣附和之聲。

趙父耳聞聲勢,麵悲憤,指著王婆子對周父道:“你們周家連郎中都買通了,買通個婆子算什麼稀奇事?”

周父不樂意了,“這話我可就不聽了,你我兩家都請過穩婆,一說有孕,一說無孕,怎就一口咬定是我們周家買通了人?你們趙家養出個水楊花的兒來,事發了才知要臉,買通個婆子就想抵賴?”

“我我我……你!我殺了你!”趙父口說不過,竟起就朝周父撲了過去!

高臺之上頓時大

尹禮怒拍驚堂木,喝道:“休得放肆!將他二人拉開!”

皂吏聞令而上,叉開趙父就按在了地上!

趙父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兒喲!新婚遭棄,死不瞑目啊!夫家嫌你染惡疾,為了聘銀,要辱你名聲,害你命,連你死了都要在人前辱你啊!”

趙父哭得肝腸寸斷,看臺上靜了下來,此前以為周父言之有理的百姓也都搖擺不定了起來,誰也不敢斷言到底哪家人在說謊。

尹禮一直等到趙父哭得了力,才示意皂吏將其放開,說道:“你們兩家各執一詞,而趙氏已死,難以據其是否產子來驗斷真相,為今之計,隻有恭請神證了。”

神證?

暮青在公堂揚了揚眉頭。

隻見尹禮起了,恭敬地朝州廟的方向說道:“學生周縣尹禮,恭請聖穀!”

看臺上嘩的一聲,百姓麵

神證顯然是神廟常用之法,聖穀早已備好,頃,一個門子端著個托盤回來,自公堂前經過,而後上了高臺。

托盤上放著五隻茶碗,每隻茶碗裡都盛有稻、黍、稷、麥、菽這五穀,另有線香一紮,油燈一盞。

尹禮道:“此乃在祖神像前供奉的聖穀,爾等敬香叩拜!”

門子將五碗聖穀分別放在了周父、趙父、郎中、王婆子和李婆子麵前,一人賜了三炷香,命五人焚香之後,將香在了穀碗裡。

尹禮道:“周父,聖穀麵前,你可敢發誓,周家休棄兒媳是因其失節,而無任何貪惜錢財之心、構陷栽贓之舉?”

暮青在公堂看不見涉案眾人,隻聽得出周父答話時言語結,說不準是敬畏神明還是心裡有鬼。

周父道:“小人發、發誓!”

尹禮又道:“趙父,聖穀麵前,你可敢發誓,你替冤是因其有冤,而非因你麵,唆使穩婆謊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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