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主苦笑著搖頭，“師叔們平日里苦修，今日何來在這里浪費時間，依著我的想法，師叔們趕再回去吧，莫要耽誤這大好時？”

“苦修什麼？”

一個白眉飄的老道士穿著灰道袍，面容愁苦，“走不過那個境界，我也沒幾日可活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件趣事，還不能看看？”

聽著這話，那些輩分極高的道士們都沉默了，不再說話。

生死從來都是大事，哪怕他們輩分再高，能看的道門典籍再多，若是自己不能破開那個境界，之后自然也是要死道消的，他們活了那麼多年，或許還能活些年，但總是會死的。

這是誰都無法說清楚的事。

觀主也輕聲道：“陳師叔，既然到了這般，何不云游世間一番，山中風景看夠了，世間風景難道不去看看？”

那白眉老道士漠然道：“真到了那一日，我自然回去北邊看看，找個大妖打上一架，最好能把他隨便帶走，也算是我修道一生，為這世間人族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觀主不再說話，此刻除去沉默之外，再無別的法子。

這里一下子很安靜。

所有人的目再度放到了那邊。

……

……

云間月沉默了很久。

看著那朝思暮想，日日夜夜都想著的子，一直沒有開口，也沒有向前。

此刻殘霞已經不存，遠的天幕上，明月漸漸出現。

那明月在云中浮現，看著很是好看。

葉之華還是沒有轉。

的確是在看景。

即便那麼多人都在看。

云間月深吸一口氣，忽然開口道：“師姐。”

他的聲音很輕，如同山間的風，清澈的月。

葉之華沒有轉，更沒有理會。

這樣的事，云間月不是第一次遇見了。

第一次應該是他十六歲的時候，第一次開口，但葉之華卻沒有理會他。

那會兒那個清冷的子，便住到了他的心里。

住了這麼多年，還是這般，云間月覺得有些糟糕。

于是他又再次開口，聲音大了些。

“師姐！”

葉之華還是沒有轉，但是微風已經起了，吹的發，那些青在風中微微而，看著就像是云間月看不懂的。

云間月往前走了兩步，距離葉之華更近了些。

崖下的年輕弟子們張起來。

如今云間月來到這里，來到葉之華后，已經是這麼多年沒有過的事了。

這是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后一次。

云間月將兩人的距離拉到不足一丈，此刻葉之華要是轉，就一定能夠看到云間月額頭的汗珠，以及他有些微微抖的手。

天地之間，能讓云間月張到這個樣子的，大概也就只有這位子了。

“師姐。”

這是云間月第三次開口，聲音變得有些清脆，但好似沒有了之前的張，變得隨和了些。

但還是很溫。

葉之華終于轉，看到了云間月。

同為道門雙壁，兩人自然相識，只是這麼多年，葉之華對云間月也沒有說過什麼話。

實際上對整個世間，也都沒有說過什麼話。

看著云間月，眉眼之間沒有什麼緒，但也不顯得漠然。

云間月笑了起來，然后從懷里拿出一朵白花。

那朵白花被裝在琉璃瓶子里，此刻不僅沒有枯萎，反倒是在月的照耀下，變得更為好看。

“我看到了這朵花，覺得這朵花很好看，于是便想帶回來給師姐。”

云間月溫聲開口說道：“十六歲的時候，我在觀中見到師姐，覺得師姐也很好看，我很歡喜，于是便想一直看著師姐。”

這兩句話都表達同樣的意思，我想做些什麼，我要做些什麼。

葉之華看著那朵白花，有些好奇。

那朵白花很好看，在世間沒有看到過。

云間月繼續說道：“而后那些年，觀中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師姐，但師姐沒有什麼反應。”

葉之華聽著這話，把目從那琉璃瓶子上移開，看向云間月。

云間月生得不丑，甚至很好看，加上他的氣態，其實說是謫仙一樣的人也不為過，宋長溪一直被說道門年輕一代里，極有姿態的存在，但實際上在云間月面前，也要黯淡幾分。

云間月和白花相比，很難說誰更好看。

“后來我想，師姐不說，沒有反應，那便是不喜歡，那便是拒絕，但我沒覺得什麼不好，師姐可以不喜歡我，我還是可以喜歡師姐，這種事，沒有什麼對錯，我無法強求師姐，師姐也沒辦法阻止我喜歡師姐。”

山風吹過，云間月額頭上的汗水已經干了。

此刻他一點都不張。

“我這趟出門，這才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喜歡師姐是要告訴師姐的，師姐喜不喜歡我，也是要給我一個答案的，全憑著自己去猜，那是不好的事。”

云間月笑了起來，說道：“所以我這趟回到觀中，來見師姐，便是想要師姐給我一個答案，喜歡和不喜歡，總要有一個。”

說到這里，其實該說的話差不多也就說完了。

現如今該到葉之華開口了。

但這位在觀中一直清冷聞名的子，卻沒有立即開口。

崖下的那些年輕弟子們把這些話聽得很是清楚，便很是錯愕。

他們沒有想過，原來云師兄這一趟回山，不只是看看葉之華，他是真的有那麼多話要去說。

葉之華看著云間月，說道：“我以為你還要蠢很多年。”

云間月苦笑不已，也有些慌張，他哪里想得到自己這師姐一開口，居然是說這個。

他想過師姐會有的一萬種反應，但沒想到是這個。

“想要知道答案，便去問，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居然想了這麼多年，其實說你悟不錯，我是覺得有些奇怪的。”

葉之華很平淡，看著云間月，說道：“不過還不算晚。”

云間月激起來。

這話的意思，大概不是拒絕？

但好似也沒有同意。

“花很好看，我收下了。”

葉之華看著云間月，意思很明確。

云間月趕將那琉璃瓶子遞過去。

但葉之華只是微微蹙眉，并沒有手去接。

看著云間月，說道：“拿去洗洗。”

云間月有些錯愕。

葉之華平淡道：“你也去洗洗，換服。”

——

來了，久違的萬字章節，七夕快樂，談啊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