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間月卻沒有理會這些想法,而是徑直朝著崖畔而去。
好些弟子在他后看著他的背影,慨不已。
“云師兄和葉師姐,明明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道門雙壁,兩人要是結為道,自然是極好的事,就是不知道葉師姐到底是什麼想法,是全然對世間的男之事不興趣,還是說就是不喜歡云師兄。”
“可別這麼說,要是對男之事不興趣也就算了,要是真的就是不喜歡云師兄,那云師兄得多傷心啊。”
“是啊,云師兄這麼好的男人,葉師姐都不喜歡,真不知道葉師姐到底會喜歡誰?”
“啊,要是云師兄喜歡我的話,我命都能給他。”
“不要臉,云師兄明明喜歡我!”
“才不是,是喜歡我!”
一群弟子忽然爭論起來,整個山道都嘰嘰喳喳的,像是有一群歡快的鳥兒。
其余男弟子聽著嘈雜的爭論,心想怪不得很多師長都不愿意找道,寧愿孤獨一生,這些子如此吵鬧,哪里有什麼好的?
所以云師兄喜歡葉師姐,是因為葉師姐話不吵鬧?
原來如此。
想通這一點的年輕道士們暗暗下定決心,以后要找道,便要找那種話的子,要不然此生便再也不找道!
……
……
云間月來到崖底,站在一棵青樹下,靜靜看著崖畔那邊。
如今那邊晚霞映照半邊天幕,殘如,很是好看。
只是很可惜,那個子并沒有出現在這里,那片崖畔空空,此刻沒有人。
那個子沒有出現在那里。
云間月眼中閃過一抹失,但卻沒有離去。
他可以等著。
是的。
這會兒那個子沒有出現在那里,不代表著之后也不會出現在那里。
晚霞走了有月。
月也很好看。
云間月站了一會兒,邊忽然出現一道影,是個很好看的中年道士。
“觀主。”
云間月連忙行禮,很是認真。
對這位癡心觀觀主,沒有人敢輕視。
畢竟整個道門,無數修士,面對他,都要畢恭畢敬地上一聲觀主。
觀主看了他一眼,笑瞇瞇問道:“還是準備在這里等,看看那丫頭?”
云間月搖搖頭,說道:“不僅是看看。”
觀主有些意外,嘖嘖道:“所以真是想通了,不怕失?”
云間月苦笑道:“既然有期,自然是害怕失的,不過不去試試,怎麼知道結果?”
觀主贊賞看了云間月一眼,笑道:“既然有此想法,那麼彼岸便不是終點,想來要不了多久,觀中便能多出一個忘憂修士。”
云間月點了點頭,作為天才,他如果連這點自信都沒有,那也就不配被稱為天才了。
“掌律真人……”
雖說之前已經讓寧歸道人傳訊回來了,但是云間月還是不放心,想要說些什麼。
觀主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世上的事我不可能全知,但觀中的事,我自然知曉,他也沒藏什麼,我怎麼會不知道。”
云間月微微蹙眉,有些擔憂道:“掌律師叔到底是在做什麼?”
觀主搖搖頭,示意這件事不用再說,轉移話題道:“這次回山,多待些時日,才彼岸,境界需要穩固,沒事便不要出山了。”
云間月輕聲道:“出海那件事,觀主您已經有了人選?”
觀主笑道:“那樁事我有定論,你不必擔心,癡心觀不能輸,但也不是每一件事都需要你去做,那實在是太無趣了。”
提及輸贏,云間月忽然有些為難,但很快就坦然說起和陳朝的那一戰,兩人手,未分勝負,但在境界不同的時候,這不分勝負,其實便是輸了。
觀主毫不在意,說道:“大梁朝蟄伏這麼多年,自然有很多地方是很了不起的,那位在神都的皇帝陛下,即便是我,也很難說能夠穩勝他。”
聽到這話,云間月真的是有些震驚,他一直把眼前的觀主看是自己心中最強大的人,在世間所有修士里,他從來沒有想過還有誰能夠比他更強。
觀主看著云間月,便知道他的想法,淡然道:“哪里有所謂舉世無敵的說法,不去說那位大梁皇帝,便是那位一直沒有蹤跡的劍宗之主,便容易對付?一位走到忘憂盡頭的大劍仙,到底有多恐怖,你難道真的知道?”
世間劍修兩脈,劍宗作為日漸凋零的那一脈,如今可沒有多人知曉那宗門里到底有多恐怖的劍修,也自然不知道那位劍宗之主又是何等境界。
“我曾在年輕的時候和他有過一戰,和你一般,未分勝負,走到如今,他是什麼境界,我已經不知道,但一位大劍仙發起瘋要殺人,我不見得能攔住。”
觀主慨道:“這個世上啊,規則定下便定下了,大家都還在講規則,是因為違背規則的代價太大,可要是有朝一日,大家都對這所謂的規則不在意,或是就非得發瘋,你能怎麼辦?按住他可不容易。”
云間月沉默片刻,輕聲道:“可那位大梁皇帝,不過一介武夫,為何觀主也沒把握?”
觀主看著他,沒好氣笑道:“你們這些家伙,平日里一口一個鄙武夫地著,就真當是武夫真的鄙了?崇明山那一戰,沒看到那位鎮守使的可怕?”
這樣一說起來,云間月馬上便想起來了,之前在崇明山,那位鎮守使打殺那位鐵云真人,還真是沒耗費多工夫。
“其實為什麼要對這些武夫有這麼多惡意,北方三千里的那條長城上,要不是有他們,咱們的日子過得能這麼舒心?大梁朝的強大,方外好些修士會擔憂,但若不夠強大,才有得我們忙的。”
觀主了額頭,今天說了好些話,他其實有些倦,但有些話,是一定要告訴這些年輕人的,因為沒有人會一直活著,當有一天他們死去的時候,這座道觀也好,這個道門也罷,還是這個天下,都要給他們。
云間月認真道:“謝觀主教誨。”
觀主點點頭,若有所思道:“萬天宮那幫人,已經和大梁朝有了關聯,太平道這些年也漸漸有了些枯木逢春的意思,那個小姑娘雖然年,不見得以后不會了不起,很麻煩,這些麻煩,你得好好去看著,以后都解決了才是,至于那個年武夫,很有意思。”
云間月只是沉默,等到片刻之后,他剛想開口,便看到崖畔那邊有個子走了出來。
觀主笑了笑,消散開來。
云間月站在青樹下,仰頭而觀。
那子沒有看他,只是看著遠去的殘霞,此刻天已經快要暗下去了。
云間月看了許久,臉上滿是笑容。
他自然不是在笑別的,只是看著那子便覺得歡喜。
在那上古跡里,在那湖畔,他看著那個子,很是高興。
那些子都是。
想了很久,云間月忽然朝著前面走去。
遠一直都有些年輕弟子,在看著這邊,很多年前,云間月便一直站在那棵青樹下看著葉之華,但很多年過去了,葉之華知道云間月一直都在,卻一直都沒有什麼反應,云間月也一直沒有朝著前面走去。
但誰能想到,到了如今,云間月卻離了那棵青樹。
“云師兄今日要做些什麼?”
“云師兄了!”
“云師兄當真了!”
隨著幾道驚呼聲傳出,數道影離開這里,將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座癡心觀。
不多時,更多的影來到這邊,就在這里看著。
“這一次云游,云師兄開竅了?”
“什麼云師兄開竅了?他的心意大家都知道好吧,他這會兒是想要做個了斷?”
“我看不見得,或許就只是想要做個了斷。”
“云師兄啊,說不定要失的!”
崖下忽然聚集了很多人,不人在這里開口,雖然隔得很遠,但是聲音還是傳了過來,飄到了云間月的耳朵里。
云間月不在意這些事,他只是沿著山道往上,走了不久,便來到了那崖上,離著葉之華,便只有數丈距離。
然后云間月停下,看著那些殘留的晚霞。
崖下無數人此刻都仰著頭看著他們。
葉之華沒有轉,只是看著遠的殘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兩人是道門雙壁,在很多年前便已經是道門有名的年輕天才,很多年前,便有無數人把這兩人看做是天作之合,就連癡心觀里的那些長輩,都覺得要是這兩人結道,那麼生下的孩子也是很了不起的天才。
所以很多人都想他們走到一起,但事哪里這麼簡單。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之間仍舊沒有什麼別的事發生,師姐還是師姐,師弟依舊是師弟。
云間月再有想法,面對這樣的葉之華,也說不出什麼來。
但如今好像是不同了。
眼前的云間月大概是覺得這樣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沒有什麼意義,要在這會兒做些別的事了。
但葉之華會接嗎?
會有很好的結果嗎?
所有人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在等待那個結果。
觀主站在遠,側早就多出了好些面容滄桑的老道士,這些都是癡心觀這一代或是上一代的道士,有些人甚至連觀主都要一聲師叔。
“看起來這個小娃娃要去飛蛾撲火一次,然后會不會就此道心碎去?”
有個面容滄桑,滿頭白發的老道士擔憂道:“這個娃娃平日里因為喜歡那個娃娃而顯得道心堅定,可偏偏那個娃娃便是他心最為脆弱弱的地方,真要是捅破窗戶紙,沒有好結果,不見得他會接這個結果,道心碎一地,也是有可能的事,我觀中這麼個天才就此隕落,你這觀主可做得不好。”
那老道士有些生氣,聲音微,雖然是訓斥,但還是不溫不火。
觀主有些無奈道:“師叔,這年輕人的事,便讓年輕人自己去解決,我等能做些什麼?”
老道士冷哼一聲,“你是觀主,那娃娃說不定便有可能是下一個觀主,就這麼折了,你能接,我可不能。”
另外也有道士幫腔道:“的確是這般,咱們癡心觀雖然現在還是道首,但不能不未雨綢繆,萬天宮也好,還是別的宗門也好,不是對我們虎視眈眈?就拿崇明宗來說,一個二流宗門,也敢覬覦道首之位,真是不知死活!”
“我癡心觀這一次什麼都沒做,但崇明宗便已經覆滅,想來他們也是知曉了輕重,以后不敢生出心思了。”
“李師兄此言差矣,他們不過是會更小心一些,哪里會說從此便不再做些什麼作,這種之后藏在暗的手段,其實才更是麻煩。”
“反正不管怎麼說,云間月這個娃娃道心不能崩,若是真被拒絕了,到時候你們這幾個老家伙都得去開導一番!”
有老道士冷哼道:“開導?如何開導?你們這群人年輕的時候有過道?喜歡過子?都是一心苦修的家伙,能搞得清楚其中的事?”
“說起道這件事,這不還站著一個?老子可還記得,當年為了那樁破事,差點把癡心觀拆了一半,把整個修行界都驚一半!”
說起這個,觀主覺得有些不自在,趕忙開口說道:“各位師叔,事哪里就這麼糟糕了?說不定會是好的結果,我們拭目以待便是,哪里需要在這里擔憂?”
“我不管,反正你得負責把這顆苗好好護著,要是沒了,老子就彈劾你,重選觀主!”
那老道士一臉理所應當,好似重選觀主這種事,是說來便要來的。
觀主一臉無奈,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作為癡心觀觀主,他在道門也好,還是整個方外也好,都人敬重,但外人哪里知道,正是因為這癡心觀底蘊深厚,無數強者,前代甚至更前代的師長們都不見得已經離世,雖說他們不說都能比眼前的觀主更強,但是他們輩分在這里擺著,觀主的份可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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