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座陵園出大問題的時候,一個中年道人悄無聲息地進了白霧里面。
他是癡心觀的掌律真人,也是癡心觀的第二號人,是真正道門大真人,整個道門里,輩分比他高的修士屈指可數,境界比他高的人更,他是這世間真正的大人,但即便是他,在進白霧的時候,也皺了皺眉。
這些白霧很古怪。
尋常的修士進其中,修為盡數都會失去,變尋常的凡人,崇明宗發現這上古跡的時候,便派很多人進去探查過,其中甚至有上代的崇明宗掌教,但即便是他,進其中,也會修為盡數失去。
中年道人進來的時候,頓時便察覺不到了里的所有氣機,他修行多年,境界高妙,通各種道法,但此刻似乎也沒有什麼辦法阻止這樣的事?
但他始終不是尋常的修士。
他很快拿出一把油紙傘,撐起之后,周遭的白霧便好似被什麼東西迫著朝著四周散去,很是古怪。
而撐起這把油紙傘的時候,中年道人也覺得好了很多。
他朝著白霧里走去,神態尋常,就像是踏青一般。
但其實如果有人看到他手里的那把油紙傘,或許會生出很多復雜的緒。
癡心觀作為道門道首的存在,底蘊悠長,觀中自然有無數驚天地的法,如今那道人手中的一把,便是其中之一。
那困擾著無數修士的白霧,在油紙傘面前,只怕也要短暫地低頭。
“這興許是一座上古大陣,只是陣眼在何?”中年道人朝著白霧深走去,一邊走,一邊低語。
白霧的存在,崇明宗花了很多年都沒有找到來由,但在這中年道人眼里,只是一眼,便好似知曉了這些白霧的前世今生。
這便是癡心觀和崇明宗最大的不同。
中年道人撐著傘在白霧深走著,很快便來到一片山崖之上,眼前有一片山谷,山谷里的白霧更多,讓他也看不真切。
“不是這里。”
這里的白霧更為濃郁,若是換作別人,只怕一定會認為這里便是那座大陣的陣眼所在之,但是中年道人很清楚,這不是。
他轉朝著遠走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便又來到了一片絕壁前。
那片絕壁上刻著一段經文,只是文字并非現在世上流傳的文字,中年道人回憶起曾經看過的梵文佛經,發現并非同一種文字,又想起許多自己在癡心觀里看到過的道法典籍,想起那些文字,也發現并非其中一種。
中年道人喃喃道:“不是。”
得出結論之后,中年道人微微一笑,一張白紙漂浮到了空中,他看著那些絕壁上的文字,有好些朱砂出現在了天地間,他手蘸了一些,然后指尖開始在空中劃過,然后白紙上便出現了很多文字,那些文字正好便是絕壁上的那些。
很快,白紙上便滿寫滿了文字。
中年道人手夾住那張白紙,形一閃而逝。
原來在這片白霧里,他也還有修為。
……
……
陵園里的修士死得越來越多,如今已經剩不下多。
剩下來的修士都是那些大宗門的弟子,他們靠著那些宗門里的法,還在苦苦支撐。
陳朝已經悄無聲息地朝著最中央的那白骨走去,但很快他便被發現了。
那白骨看著陳朝,然后便發出了極為晦難懂的音節。
但這一次,陳朝聽懂了。
是攔住他的意思。
數白骨,馬上便圍了上來。
他們手里握著戰劍,朝著陳朝劈砍下來。
陳朝沒有和他們纏斗的意思,他近乎蠻橫的撞開一白骨,然后繼續朝著前面跑去。
白骨被撞開,陳朝也到很疼,但他沒有停下。
“攔住他們,如果你們不想死的話!”
陳朝大喝一聲,頭也不回地繼續朝著前面跑去。
他說的話,自然是對還活著的那些修士說的,雖然現在已經死了很多修士,雖然他們也撐得很辛苦,不知道什麼時候便要死去,但此刻聽到這樣的話,他們也來了些神。
他們知道陳朝要做什麼,他們也知道這樣做或許是唯一的生機。
但問題是……陳朝不是他們的仇人嗎?
很多時候,仇人和仇人之間,也是會變朋友的。
那句話說得很好,天底下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只是不知道這句話能不能用在這里。
但的確有修士了。
在那些白骨朝著陳朝追去的時候,那個修士扔出了數道青符箓,瞬間便有無數的藤蔓從那些符箓里生出,然后朝著那些白骨纏繞而去。
這些藤蔓不見得能困住那些白骨,但至能夠拖一些時間。
而后瞬息間,又有數位修士丟出了符箓或是法,用各自的法子為陳朝清路。
他們要保證眼前的年武夫能夠走到那白骨前。
他們不是突然回心轉意,只是都不想死。
做事一定會有目的,之前掘墳是,想要殺死陳朝也是,如今出手幫陳朝也是。
陳朝算錯過事,但是這次,他沒有錯。
他一刀斬開一白骨,終于來到了那看似尋常的白骨前。
只是來到這里他要耗費了很多,如今他的神很不好,臉極為蒼白。
白霧不僅能夠制這些修士的境界,還有別的功效。
他們本不能在里面久待,在這里的修士們,每一刻的自己,都會比上一刻的自己更弱。
陳朝毫不猶豫地將那瓶丹藥全部都倒了里,竟然是嚼也不嚼的吞肚里。
死了很多人,多出很多丹藥,陳朝拿了很多,所以他不擔心,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吃再多也沒用,只怕他此刻吃的就不是一瓶丹藥,而是無數瓶了。
他的狀態好了些,想來是那些藥起了作用,但陳朝以及蹙著眉頭。
因為眼前的那白骨,只是在靜靜看著他,沒有手,也沒有逃跑。
別的那些白骨陳朝都能打碎,他們不算太恐怖,眼前的白骨若是和他們相同,那麼下場也會相同。
可他沒有,便是在告訴陳朝,他們不同。
陳朝看著他眼中幽綠的芒,然后便沉默了下來。
因為他在那些幽綠的芒里看到了人類的緒。
仔細說起來,這些白骨的確是人類,至曾經是。
陳朝很認真地說道:“他們有罪,但我沒有。”
了解陳朝的人,應該不多,但如果是那位很了不起的在這里,就一定會知道,陳朝這會兒選擇沒有直接出手,而是開口,便是沒有把握。
若是有把握,他不會浪費半點時間,出刀也好,出拳也好,那才是他最該做的事。
那白骨看著他,幽綠的芒里有了些緒。
好像是淡淡的嘲諷。
陳朝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你們沒有什麼不同。
陳朝說道:“他們掘墳,我沒有,我只是路過。”
那白骨眼中的緒沒有變化。
陳朝便不說話了。
既然說不通,那就不用說了。
他握住那柄斷刀,用力朝著前面斬了下去。
他不愿意放自己離去,那麼為了活命,就只能把他打碎。
或者是殺了他。
即便他已經死過一次。
為什麼不能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