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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閑涼》 76.第076章 這麼撩是犯法的

這一位老大人的態度,到底還是很奇怪的。

告別了顧太師出來之後,陸錦惜一麵跟著陳飯走,一麵卻回想著方才與顧承謙之間那一番沒頭沒腦的對話,還有對方瞧著自己的眼神。

越是這麽想,越是覺得不很對勁。

隻覺得,這跟自己關係不大,怕是關係到顧覺非。

昨日在閱微館都還好好的,今日卻薛遲來他這邊上學……

陸錦惜看了前麵引路的陳飯一眼,也不問薛遲怎麽了。畢竟顧承謙能看出來的把戲,也能看出來。

隻問道:“你們家大公子今日為什麽要遲哥兒來太師府?”

“這個……”

陳飯其實是個機靈鬼,跟在顧覺非邊也學了不的東西,平日裏很有什麽差錯。但陸錦惜問的這一句話,他卻答不上來,或者說,不敢答。

他想到昨晚上那慘烈的狀,隻打心眼裏心疼大公子。

這一時沉默了一會兒,隻輕聲地嘀咕:“這個小的不敢說,但等您見到大公子,自然就知道了。”

見到就知道了?

顧覺非是個講排場,也弄點玄虛的人。卻沒想到,他□□出來的小跟班也一樣。

陸錦惜不由笑了一聲,還真有些興趣起來,也不問了,隻跟著走。

顧氏一門,滿門榮華。

這太師府的大,早在當初來為顧太師賀壽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了。但今日跟著陳飯走了一遭,便越發深了。

足足走了有大半刻,穿過了七八條回廊,甚至過了個府的花園,才瞧見了前麵的小樓。

這是在太師府西北的方位上了,周遭已經看不到多的建築,隻有一座小湖,如同一塊剔的寶石,躺在這角落裏。

一條曲折的回廊,便繞著小湖修建,通向小湖另一邊的幾間屋舍。幾叢扶疏花木掩映著,頗有點世出塵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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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邊係著一條小船,乘船的長篙就斜斜搭在旁邊。

顧覺非倒是個雅人。

陸錦惜一見了,難得有些驚訝。

是早知道這人原本住在影竹樓的,也就是太師府壽宴時候大家聽戲的那個樓,說是顧覺非用來藏書,後來搬到府裏別的地兒去住了。

沒想到,是這麽個地方。

什麽都好,可唯一的中不足是……

太遠了些。

距離太師府如今的掌家人顧承謙所住的正院,竟要走上大半刻。

思索了一下京城中傳言的這父子兩人的關係,心裏的認識又深了一層。

陳飯道:“對麵就是了,您跟我來。”

陸錦惜點點頭,也不多話,跟著陳飯就上了湖邊的回廊,沒走多久,便已經到了。

抬頭一看,月門上麵掛著兩個字:孤窗。

照舊是顧覺非的字跡,照舊著那種不掩飾的疏狂,偏生一筆一劃都極有韻味兒。

進去之後,一眼就能看到這邊五六間屋舍,旁邊還栽著幾樹夾竹桃。但環顧四周,卻看不到幾個伺候的人,竟給人一種冷清之

陳飯領著陸錦惜往左邊一轉,過了一條通幽小徑,便瞧見了修建在後麵一些的小閣樓。

自打搬來這邊之後,這就是顧覺非的藏書樓和書房之一。

因著地方尚算寬敞,所以今日臨時充當了薛遲的“學齋”。

陸錦惜一進去,正趴在桌上寫字的薛遲就瞧見了,兩隻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娘,你怎麽來了?”

這整座閣樓裏麵,眼所見都是書。

四麵都是書牆,中間還立著不的書架,就連隔斷都用的是書架,隻不過擺上了些文玩,掛了幾柄扇子。

陸錦惜隻覺得這藏書量實在嚇人,一時有些驚歎。

聽見遲哥兒這一聲,才回過神來,瞧見靠窗的位置對設著兩張雕花檀木太師椅,中間擺了張茶幾,側便是一張很大的書案,排了一溜兒的筆墨紙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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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架上掛的大小各種筆,那一個齊全。

薛遲就是坐在書案的後麵。

那臨窗的太師椅上卻是孟濟手裏著一卷書坐著,似乎是沒料到陸錦惜的出現,他愣了一下,才站起了來。

陶庵書生孟濟,雖幫著顧覺非辦事,也給陸錦惜傳過話,但往日還真沒近距離地瞧過這一位曾經的京城三大人之一。

如今一看,隻覺得那妝容素淡,越發襯出五致來。

眼角眉梢都凝著一種青蓮似的冷冽,竟有種冒仙氣兒的覺。

他心裏麵凜了一下,隻想起顧覺非那些捉不定的心思來,暗自嘀咕一聲“怪道顧覺非惦記”,上卻道:“見過將軍夫人。”

“孟先生多禮了。”

孟濟的名聲,陸錦惜昔日已經聽過了,隻隨和地一笑,也沒多說,隻轉向了薛遲,同他解釋。

“你顧先生找我,要商量些事兒。你自己在這裏可乖乖的,要聽話。”

“哦。”

原來是顧先生找啊。

薛遲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轉,下意識地咬了咬自己握著的筆頭,心裏其實有些擔憂。

過去在學塾的經曆,讓他一遇到先生找家長這種事,就有些風聲鶴唳。

往日他先生一找家長就沒好事呢?

也不知自己這一位新的先生是什麽樣子,找娘又是什麽事。

薛遲用自己聰明的腦瓜思考了一下,自己這才剛上學呢,先生也沒開始教東西,隻是他把學過的東西都默一遍。

自己也沒闖什麽禍。

嗯,不擔心,不擔心。

這樣想著,他就甜甜地笑了起來:“那娘你去,我一定好好聽話。”

這小子眼珠子一轉,腦袋裏必定是有什麽鬼主意出來了。

隻是陸錦惜接他也有一段時間了,大概猜得到,心裏麵一哂笑,也沒多管,擺了擺手,就跟著陳飯繞了一段路,順著樓梯,上了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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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夫人來了。”

陳飯在外麵通稟了一聲。

裏麵便傳來了顧覺非的聲音:“你下去吧。”

“是。”

陳飯也不多話,便退了下去。經過了當初閱微館的那一次,他這一次也不覺得詫異,輕手輕腳便離開了。

陸錦惜看得一笑,隻對裏麵道:“大公子這一日一日的,又不知道故弄什麽玄虛呢……”

說著,便走上前去,將門推開。

那一刻,清苦的藥味兒,伴著一點已經有些淡了的腥氣,一下就衝了過來。

陸錦惜頓時愣住了。

這閣樓上麵,窗都關著,線有些昏暗。

中間垂落的淺青珠簾,將空間分外兩間。看得出,這裏即便不是顧覺非日常起居的地方,也應該是他偶爾來過夜之

外麵設著桌椅,裏麵卻是一架不大的畫屏,上頭還搭著一件蟹殼青繡著修竹圖案的錦緞外袍。

約看得見一旁的幾上置了個銅盆,裏麵盛著水,可水裏麵卻浸著沾了的一塊雪白方巾,染得那水都見了紅。

這場麵,看得陸錦惜眉頭都皺了起來。

又是藥味兒,又是的,再聯想一下剛才去看過的顧太師,心裏皮麵哪裏還能沒點兒數?

“我說你為什麽薛遲來這裏上課呢。昨兒都好好的,這是出什麽事了?”

顧覺非這時候還沒麵兒,人在裏屋,屏風後麵。

陸錦惜隻瞧見那搭在屏風上麵的袍子被人取了下來,略聽見幾聲窸窣的響,隨後就瞧見了走出來的那一道影。

上披著的,正是那一件蟹殼青的袍子。

整個人看上去依舊是先前幾次見過的那般拔,但麵容卻蒼白得嚇人,腳步也有些虛浮,竟然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就連那點漆似的一雙眼,也與往常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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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口中的顧覺非,總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仿佛天底下沒有什麽能難倒他的事。

他的眼神,便如的一般,至表麵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

但此刻,卻是一片沉沉的冷寂,仿佛了點什麽,又多了點什麽。

“沒出什麽大事,不過是跟我們家老糊塗說我想娶你,差點被打斷幾肋骨罷了。”

他聲音輕飄飄的,還含著笑意。

可陸錦惜相信,即便是個市井上的販夫走卒,都能聽出這話裏的諷刺來。

常日裏都披著一畫皮的人,今個兒是什麽刺激了?

心裏納悶,麵上卻笑了起來。

昨日兩人幾乎都在閱微館裏各自過了自己的畫皮,“坦誠相見”了,現下也不掩飾,帶著點調笑的目,從顧覺非頭上看到腳上。

這貨,還著腳踩在地上呢。

“我是不信你顧大公子裏有幾句實話的。”

“滿京城都知道,你顧氏一門門楣甚高,盡管你都一把年紀了,多名門淑破了頭也想嫁給你。而我,掰著手指頭滿打滿算可是四個孩子的娘,還是將軍府的寡婦。”

“你昨兒發誓說要娶我,不該早料到如今的況了嗎?”

陸錦惜可不是什麽傻子。

這一顆腦袋,可幹過不大事的,這一會兒隻背著手,饒有興趣地繞著顧覺非走了兩步,似乎對他出這格外狼狽模樣極為滿意。

“大公子足跡遍布天下,讀四書五經,通曉人世故,不會不知道太師大人對此事的態度。”

“但怎麽說你們也是父子倆,不至於為這麽一件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幹戈。”

“更不用說,太師大人怕還指著你撐起顧氏一門……”

是一麵走,一麵說。

顧覺非也沒管,隻走到一旁的桌案上,端了已經微冷的湯藥,慢慢喝了。

末了才道:“夫人,我往日怎麽不曾聽說,你看事有這麽徹?”

唔,這個當然是因為不是陸氏啊。

但這話不能說出來。

陸錦惜猜顧覺非是納悶的,卻故意不回答他,隻停下了腳步,站到了顧覺非邊來,兩隻白皙的手掌抬起來疊搭在他肩上,然後輕輕將自己腦袋靠了過去,那致的下頜恰好墊在手背上。

距離,瞬間就拉近了。

能更清楚地看見顧覺非的側臉,清雋極了,完得找不出什麽瑕疵,因著此刻見的冰冷和蒼白,更有一種高不可攀之

可在看來,越是如此,越著一種引人一嚐的味道。

那一刻,陸錦惜自己都沒明白自己怎麽想的,瞧著距離正好,湊上去就朝他左邊耳朵輕輕咬了一口。

恰恰咬在耳垂上。

貝齒在上麵留下一點淺淺的痕跡,還有今日口脂的淺淡櫻花印子。

顧覺非一下轉過了頭來。

近在咫尺的陸錦惜,因著這兩手疊將下頜放在他肩上的姿態,低眉順眼,竟有一種難得乖順的覺。可當將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抬起來,用一種微微仰視的角度瞧他時,便在素淡裏生出了幾分勾魂攝魄的豔冶。

這一瞬間,他覺自己心跳停了一下。

陸錦惜卻似毫無察覺,就這麽眨眼,含著笑意,聲音低低也的:“我是好奇啊,你真不打算說說麽?”

“……”

顧覺非就這麽看著結忽然上下滾了滾,卻久久沒有說話。

才喝進去的藥,在裏留下了一片的苦,卻讓他的記憶,瞬間倒流回了昨日。

他與顧承謙之間的爭執,或者說解不開的死結,怎麽敢告訴陸錦惜?

告訴,你亡夫之死,乃我一手促

顧覺非沒有那麽傻。

他昨夜挨了兩下家法,方才本在榻上躺著修養。誰料想,竟聽人說陸錦惜來了,還被顧承謙請了過去說話。

那時他真是想都沒想,便立刻讓陳飯以薛遲為借口,騙了陸錦惜過來。

怕的就是顧承謙在麵前說出點什麽來。

隻是陳飯走了之後,他才忽然醒悟過來:顧承謙不敢說的。

他派陳飯出去,反而了幾分痕跡。

顧覺非本是個聰明絕頂之人,智計更稱得上天下無雙。似這般的考慮欠妥,決策失當,本不應該出現在了他的上。

,往日不曾有過。

是心

他的目,落在陸錦惜的臉上,也落在眸底。

經過昨日那一番“坦誠相見”之後,眼前這子是什麽“德”,他也算略知一二了,一時竟覺得實在可惡至極。

顧覺非想著,終於還是慢慢地將角勾了三分,出個完得不像話的微笑來:“夫人,自重。”

自重……

陸錦惜眼皮都跟著跳了一下,那看似乖覺的神態都有了一細小的裂痕。

腦海中響起的,是當時顧覺非的那一句“你能睡到算我輸”。

哦。

這是不給啊。

那不畫而黛的遠山眉挑了一下,隻笑了一聲,便也沒多計較,十分自然地撤了開來,也收回了自己疊在他肩上的手。

罷了,來日方長。

雖然其實有一百種一千種能睡到顧覺非的損招兒,但——睡得太容易,得手太簡單,那有什麽意思?

難得到顧覺非這麽個主兒,且慢慢地,他心甘願才是。

千年的老狐貍玩聊齋,比的就是道行和耐啊。

隻不過略略回味了一下,陸錦惜到底還是假模假樣地歎息了一聲:“哎,真是,不解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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