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兩百年前的誓言

憤怒的聲音回在寬敞的空，連漾在廣場邊緣的海水都被吹皺了一圈圈的波紋。

站在混凝土地面上的一眾榮號船員們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一時間無所適從。

現場的氣氛有些僵。

或者說尷尬。

尤其是對於幾個來自404號避難所的「局外人」，芝麻糊不知如何是好地看向了斯斯，無安放雙手的尾已經悄悄玩起了的。

斯斯觀察了一眼避難所的大門，和投來詢問視線的芝麻糊對視一眼，搖了搖頭。

「沒有終端機。」

「啊這……」

芝麻糊的臉上也出了頭疼的表。

不過這倒也合理。

畢竟據陳艇長的說法，這兒最早是70號避難所的工程口，完工之後才被作為備用口保留，搞不好那個齒巨門都是最後才裝上去的。

既然是類似於逃生通道一樣的存在，平時本用不上，更不需要從外面打開，沒有安裝連接避難所安保系統的終端機倒也在清理之中。

「……這種事給他們自己解決可能會比較好。」給肚子上扎了兩個辮子的尾低聲了句。

是敏捷系。

剛上岸的時候就看見了，那扇門本沒有輸碼的地方。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斯斯點了下頭，將目投向不遠，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避難所許可權能解決所有問題，問題一開始就不會發生。」

曾經有幸接過避難所的許可權，那是在79號避難所的時候。

也正是因此，和大多數沒有接過那把鑰匙的玩家不同，很清楚那東西並不是萬能的許願機，在不恰當的場合使用反而會把事搞砸。

或許也正是出於同樣的理由，管理者才會把這把鑰匙，給曾經使用過「管理者許可權驗卡」的。

面對著那扇閉的巨門，東汶沉默了一會兒，輕嘆了一聲說道。

「……你說的對，我們確實不配接你們的幫助。」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嘈雜的吼聲便從廣播中一腦的涌了出來。

「在那假惺惺的反省了！你以為我們會信嗎？」

「不知恩的傢伙！」

「從哪兒來就滾回哪去吧！」

「伱們儘管打好了，最好把那座珊瑚城都給拆了，等你們死了之後我們再出來！」

「以後可千萬別懷念我們，我們不配，謝謝嘞！」

一眾船員們低下了頭，默不作聲地看向海豚號潛艇，想回去，卻又想起這艘潛艇嚴格來講也算是70號避難所的東西。

聽著那持續喧囂的廣播，陳建宏走到了的一側，打著電筒在牆壁上索了一陣。

片刻后，他似乎找到了要找的東西，停下了索的手，朝著那喧囂的廣播吼了一聲。

「夠了！」

廣場上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廣播室里的人很明顯是愣住了，似乎沒有想到這位陳艇長會對自己發作。

「……你們還想讓404號避難所的同胞們看笑話我不反對，但麻煩你們低頭看一眼自己上的那件外套，然後問問它，我們的父輩當年進避難所的時候說的是什麼？」

廣場上似乎陷了沉默。

沒有人回應。

不過陳建宏本來也沒打算等他們自己回答，只是清了清嗓子，將那刻在牆壁上矇著灰的文字，逐字逐句地讀了出來。

「……謝你們的信任和犧牲，你們是我們文明最大的功臣！」

「我會心懷激，帶著今日的恥辱與你們的記憶一起，繼續地前進下去。」

「我們會永遠銘記你們此刻承的苦難！我在此立下誓言，未來你們的孩子將生活在一個麗的新世界！那將是一個比繁榮紀元更加團結的新紀元，它將比我們文明歷史上的一切時刻都要偉大！」

「……對不起，我們沒法帶走所有人，但這是唯一的選擇，為了我們所有人都能有一個好明的未來。」

「這裏有你們的祖先嗎？別急，我還沒念完，這兒還有長長的一大串……」高聲說著，陳建宏沿著牆壁繼續走了一段，手拂開了上面的灰塵，凝視著牆壁的眼神忽然一頓。

瞳孔中帶上了一複雜，他看向了避難所的大門，將剛才看見的那句話念了出來。

「從今往後，你們的孩子，就是我們的孩子……」

廣場上一片寂靜。

那一句句話就像一把把銳利的刀子，扎進了70號避難所中所有居民的心裏。

陳建宏敢肯定，此刻聚集在廣播室里的肯定不只是那十幾個人。

在避難所里憋了四個月，沒有酒吧，沒有新聞，只有那些避難所里那些的可憐娛樂設施和一點兒也不可口的儲備糧食。他們和他一樣，早就習慣了外面的生活，能在裏面一直待下去才有鬼了！

整個避難所上千號人怕是都圍在全息屏幕前，等著看那些「可憐蟲們」的笑話。

許久的沉默后，一聲沒什麼底氣的輕咳從廣播傳來。

「……但不管怎麼說，這裏都是我們的避難所，我們有權決定如何使用它。」

「『我們』！的避難所！」

陳建宏看著那扇矩形的齒，將那句話重複了一遍，接著又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著你的口大聲告訴我，這座避難所是誰的！是誰建的！」

寂靜在廣場上蔓延。

只有那擲地有聲的吼聲在回著。

看著那陷沉默的廣播，陳建宏緩緩開口。

「……你們都知道，只是不想去想。沒關係，我也是70號避難所的一員，我來說好了。」

他手指向避難所的大門，就像一位導遊似的，指給了站在他後的那些人們。

「那座合金巨門，毫無疑問是產自繁榮紀元的工廠。我不知道是哪座工廠完了這面盾牌，但我可以肯定有人鑄造了它，有人給他打磨拋，有人把它裝上軌道，有人給他設計了鎖和碼……那是一條龐大而嚴的產業鏈條，一道道與它類似的存在構築了我們的繁榮紀元。嚴格來講，它是整條產業鏈上所有參與者的共同果。」

「不只是這扇大門！」

「還有挖出這座的挖機駕駛員，設計避難所各功能區域的設計師，給你們裝反應堆和燈泡的工程師，甚至是在外層空間駕駛著採礦船挖礦的礦工……當然，也包括培養這些人才的老師，給他們看病的醫生，養育他們的父母，以及無數貢獻汗水、創意以及稅金的人聯公民。」

「你們告訴我，他們現在在哪兒！」

看著那扇無於衷的大門和陷寂靜的廣播，陳建宏深深吸了口氣，將中的濁氣和憋了很久的話一起吐了出來。

「不想說就讓我來吧，毫無疑問他們都死了，大部分人都死了……這是明擺著的。避難所是為廢土紀元而設計的，但我們的星球從來不是，它就像一座寬敞漂亮的房子，好好的時候不管塞多人都不會有問題，然而一旦房子塌了，99%的人都一定會死！」

「一些人僥倖活了下來，然而他們的噩夢才剛剛開始。永無止境的寒冬，染和輻中變異的異種，以及天堂崩塌的絕。數人作為人活著更多的人被環境扭曲了野……倖存下來的人可能只有1%，也可能更，但沒人知道？那種況下本不可能去統計這東西！」

「他們在地獄中一直熬到了廢土紀元50年，整整50年！熬到他們和自己的孩子一起躺進了墳墓，熬到他們的孫子剛剛年！而這時，噩夢才稍稍出現了結束的苗頭，然而沒過多久，新的麻煩又接踵而至。」

食指在刻著字的牆壁上敲了敲，陳建宏語氣帶上了一譏諷。

「這就是發生在外面的事，我們開門是什麼時候？是廢土紀元100年！是環形島建之後的50周年！我們的祖先承諾，讓那些留在外面的人們的孩子活在天堂，到頭來我們倒是先住進了他們的天堂。」

「你們以為自己是從外星球來的啟蒙者還是民者？」

「聽著父輩講著繁榮紀元的故事，晚上做的夢都是甜的，上喊著重建繁榮紀元的口號，然而你們心裏想著什麼你們最清楚！重建繁榮紀元？哈哈，別想騙我！我特麼也是你們之中的一員！」

「那些土著們一定會把我們奉若神明吧？他們看到無所不能的黑箱一定會驚掉下吧？他們看到避難所的大門打開一定會跪下來恩戴德吧？就像那些可憐蟲的曾曾曾曾爺爺跪在避難所大門前哀求你們祖先把門開一條的時候，現在他們一定會跪在大門前謝我們終於把門打開了！我說的對嗎？」

說到這兒時候，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就像落在地上的針一樣，用它織出了他曾經做過的夢。

「……是的，我們有繁榮紀元的知識，有繁榮紀元的機，還有那些被設計大字不識一個的狒狒都能使用的黑箱，以至於那些狒狒們在吃土的時候我們甚至能給紅茶里加塊糖，在他們眼中我們可不就是神嗎？我是不是應該用『它們』，才更顯得這像我們的心裏話？」

「十幾座小島是沒有未來的，也本重建不了烏托邦，於是我們把從岸上逃到海上的倖存者們趕回去，讓他們去開拓岸上的定居點。後來我們發現那兒有大問題，於是把死掉的人稱為正確路上一點小小的曲折，還怪那些土著們貪生怕死，活該祖上進不了避難所，害的我們只能承高昂的本去海底給他們蓋房子。」

「現在他們不聽話了，不再心懷激了，我們就玩不起了，像個哭鼻子的小孩一樣喊著你們滾吧，我們不帶你們玩兒了，等你們死了我們再出來，再回來建只屬於我們的繁榮紀元。」

「難怪避難所會設置最大庇護年限……在我看來他們瘋了是有可原，躲在那地裏的你們才是真瘋了！」

說到最後的時候，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幾乎歇斯底里地吼了出來。

很長一段時間，廣場上都只有那輕輕息的聲音和那吼聲的迴響。而先前那喧囂的廣播，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是再多苦衷都改變不了的事實，避難所確實不是某個人或者某一群人的避難所，而是人類文明的避難所。

沉默了很久，陳建宏緩緩開口繼續說道。

「在曙城的時候我想了很久，包括剛才在潛艇上的時候。」

「我在想，如果我的祖先真的回來，很難說他會為誰的稚到恥辱。」

這時候，廣播中傳來一道遲鈍的聲音。

似乎是為了安他的緒，那聲音放的很輕。

「我理解你的，但……你說的那些事太遙遠了。兩個世紀以前，我們和外面那些人或許是同胞，但你同時也得清楚，兩百年過去了，他們和我們可能並不是一類人。」

並沒有從這句話中到任何安，陳建宏反倒是哈哈地笑出了聲來。

「所以200年前的誓言不能作數，也就是說刻在這牆上的誓言從一開始就是謊言對嗎？」

廣播中傳來一聲惱怒的咆哮。

「陳建宏！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我特麼站在人類的那一邊！你站在哪？類人嗎！」

毫不畏懼地回應了一聲怒吼，陳建宏指了指後。

「就瞧瞧你們最瞧不起的那些傢伙，那個在你們看起來像個笑話一樣的聯邦！靠謊言建立的它甚至維持不到4個月，甚至沒有人去推它一把，它自己就碎了一地！你們呢？靠滿謊話重建的繁榮紀元能堅持4個月嗎？別說你們還沒回去，靠你們這幫瘋子有一丁點兒希能回去嗎？」

「就在你們犯蠢的時候，其他避難所是怎麼做的？」

不給那廣播說話的機會，陳建宏指向了一旁，指著那個留著長發的姑娘，用振聾發聵的吼聲重複了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