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倪重拉倪里正到外邊,低聲說:“叔父,這事不可妄求,全憑天意,嬸孃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癒年紀,只怕是回天乏,還請叔父慎重提醒嬸孃,不要再一味求藥。倒是違反天意,反而有生命危險。”
倪里正聽懂了,心下一陣蒼涼:“重,你是說,你嬸孃再不能懷孕,不管吃什麼藥,都不會好了?”
倪重點點頭:“原因也和嬸孃說明。這天下也有不能治的病。就算是華佗,也不是萬能的。還請叔父慎重。”
倪里正失地拍打膝蓋:“若是早些治療,就好了。”
“嗯,經帶有淤,胞宮有疾,就算是早治,也未必一定能好,更何況,都已經拖了這麼十幾年,若是強行懷上,只怕也對生命——”倪重的意思是,就算是拼命治出一個孩子,可也是雪崩的命。孩子不一定保的住,可大人一定沒法救。
楊端午也聽說了賀麗君不孕的事,等倪重回家,拉過他到屋說:“重哥哥,嬸孃想要四尋醫,這說明對生孩子還有希。對一個人來說,不能再生了,就等於掐滅了對人生的希。雖然你說的是實話,可何必讓這麼失呢?嬸孃就算花銀子去找別的醫者看病,也是懷著希的。可是你卻——”
倪重樣樣都聽楊端午的,可對於醫,他卻很執著自己的原則:“嬸孃遲早會知道的,到時候豈不是更加失?端午,我是一個醫者,我不能對病人說謊。”
楊端午敲了敲倪重的頭,笑道:“你啊,真是個榆木腦袋。不過,我就是喜歡。”
溫泉場被賣了,楊宗閏倒若得個一輕鬆,手中有了三千兩,他和林安靜去鎮上挑了個帶小宅院的街房,兩層樓的,支付了銀子,就等著裝修好,搬進去了。
張大嬸和張草經過一年多的勞,也積累了一些銀子,原先楊二丫留下來的村裡攤位,就轉賣給了張大嬸,於是張大嬸母子倆在村裡做起來麪攤。
他們不是單單賣一種面,有包子有面條,種類很多,招牌還是端午給他們想出來的,就“雜燴攤”。
楊宗閏於是就搬到了鎮上,白天看管林安靜的桐木齋。晚上就和林安靜一起,倒也懶得回大墳腳村了。
這樣,原來就忙碌得不可開的謝靈,就又了一個幫手。
這天,楊端午和倪重帶著兩斤豬來謝靈家裡吃晚飯,看到家裡空的,端午說:“娘,這裡如今怎麼比我家還冷清?我家裡殺了豬,這是賣完了剩下的兩斤,重哥哥說拿來孝順您的。”
“使不得,使不得,你們養的豬寶寶,若是賣了得錢還有多的,理應給你公婆吃,或者拿起孝敬你們祖母,哪裡就拿給我了。真是使不得。”謝靈不接。
端午看著倪重,倪重笑道:“岳母,你就收下吧。我爹孃和我祖母,早就送過了。這是孝敬您的,也是應該的。”
謝靈這纔拿到廚房去。
再出來,嘆氣說:“你舅父存了點銀子,去鎮上租房子住了,說是更好利於工作,你舅母帶著他們的閨桂花,也去了鎮上,你外婆也跟著去了。你大哥大嫂自然是去鎮上住了,以後他們新房子裝修好,更看不上這裡的房子了。你二姐嫁了人,你四弟考上了秀才,在鎮上學堂攻讀來年的會試,也不常回家,家裡就娘我和你五妹妹,可今天丫被你二姐接去一起住幾天,所以家裡就只有娘一個人了。”
端午眼裡浮上一層淒涼來:“娘,既然如此,今天我就睡這裡吧。往日滿的房子,卻都空了,是讓人難的。”
倪重笑道:“既然端午留下,我也住這兒吧。回頭我去和我爹孃講一聲就行了。只是岳母也不要傷,兒們都家立業,這是好事啊。再過幾年,只怕是子孫滿堂,您就盡天倫之樂好了。”
謝靈聽了,笑了,“重這孩子就是能逗得我開心。就看你吉言,不過,你們啥時候給我添個外孫啊。”
說的端午臉紅了,“娘,這種事,哪裡就急得來呢。”
“也不晚了,都親半年多了吧。”謝靈笑道,“我去給你們收拾房間。”
倪重回家通知爹孃去了,端午進來幫謝靈收拾,母倆湊一起,就格外聊的開。
“娘,那桑田你還忙得過來嗎?”都做自己的事去了,只怕這桑蠶如今只有謝靈一個人在支持著。
“也虧了你的主意,租出去了一半的桑田,也了幾個人來幫忙,倒馬馬虎虎能支撐幾年。可是,近來,娘這腰總是犯疼,上回喝了重開的藥方,好是好多了,可力卻不行了。只怕是桑蠶後繼無人哪。”謝靈頗爲慨地說,“畢竟是你的心,娘怎麼也不希就這樣沒了。”
“娘,你放心,我們楊家的桑蠶是不可能絕跡的。”楊端午眼睛裡有,閃了閃。
謝靈一怔:“端午,你的意思三——”
楊端午打開窗戶,清風吹進來,除去了室的燥熱,夜空下那片黑的土地,就是的桑田。
曾經一手買過來,給孃家的人,可惜,不能左右兄弟姐妹的理想。
人各有志唄。
那麼,就把桑田重新接過來吧。
“娘,反正,我現在也沒事,閒著也白閒著,去打工我也不願意,開店還要等時機,不如,我回來種桑田吧。”
謝靈擡頭,楊端午不像是在開玩笑呢。
的這個三兒,幾時說話是開玩笑的呢?
“可是,端午,你已經是倪家的人,回來種桑田,只怕你公公婆婆會有意見,再說了,你婆婆的燒餅店鋪,也忙著,你哪裡能不管呢。”
楊端午笑了笑,堅定地說:“娘,那邊的分工,和財政,我早解決好了。你不必擔心的。”
謝靈只好說:“既然你下定了決心,那娘求之不得。不如這樣好了,你們桑蠶,本來就是你一手創立,如今娘就和你立下字據,一半田地歸你,一半蠶兒也歸你。”
楊端午一怔:“娘,這怎麼行呢?”
謝靈說:“孩子,你一直都爲我們楊家付出很多,可惜,你卻從來不計較什麼。這本來就是你應得的。如此,你和娘好好打理桑蠶,娘也放心你婆家不會有意見。”
這樣分了,就表示楊端午是在理自己的桑田,那和倪重也是有關係的,婆家高興都還來不及,哪裡會介意呢。
楊端午想了想,說:“娘,不如這樣吧。這桑田和蠶寶寶的收我們一人一半,至於只桑田和蠶寶寶,現在就不要分了,但是以後如果是我買的,就歸我,之前的,都歸孃的。”
謝靈見楊端午就是不願意接那桑田,便只好同意了。
次日,楊端午正式和倪重提及重新接管桑田的事,“娘和我約好了,接下來的收我和娘對半分,接下來如果我花錢買的桑田,就是我的田地了。這生意還是有賺的。”
沒想到倪重想都不想就答應了:“端午,你喜歡什麼就去做吧,我都是支持你的。”
丫從二丫家裡回來,路過端午家,告訴端午,丫懷孕了,“說來二姐姐也是有福氣的,才和大姐夫一起沒多久就懷了,可是大嫂和大哥都一年了,肚子還是沒靜。”
端午丫的頭:“丫,小孩子別說這事,不。”
丫臉卻沒紅,扎著羊角丫,胖胖的,一寬袖長,面很簡單,是藕的,紅脣嘟了出來,很是可。
格也和小時候一樣,是個假小子。
可是假小子卻喜歡刺繡,雖然自己的服從來不整理,可繡的花卻很真。
“二姐姐說了,很喜歡我的刺繡,要從我這裡買袖套呢。我還要回家給二姐姐裁去。銀子都拿過來了,二姐姐也很大方。”丫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嗯,乖,那你快去繡吧。哪天去看看大嫂,大嫂的刺繡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呢。”端午說。
丫看到桌子上有一塊米糕,拿了就吃,邊吃邊走。
“這小吃貨,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端午笑著搖搖頭。
楊端午覺得這事也有必要和何湘捷提一下,何湘捷聽了倒是很高興:“桑蠶是你的特長,若是能大賺就好了。我也辛苦了大半輩子,你和重若是能做起來,我就算關了燒餅店鋪,也是無妨的。”
晚飯後,楊宗閏剛想出門,便被謝靈住了。
“宗閏,來陪娘喝杯茶。”謝靈指了指邊上的桌子,一壺碧螺春正冒著熱氣,四周的空氣中也是沁人心脾的香氣。
宗閏暗暗吸了口氣,坐在了謝靈的對面。
“宗閏,我什麼時候可以抱孫子啊?”謝靈沒等宗閏坐穩,便開門見山的說了。
果然是這個話題,楊宗閏也不閃躲,抿了口茶,說道:“孃親放心,這事我們都記在心上。”
回到屋,楊宗閏又跟林安靜談起這事,林安靜雖不說什麼,可臉上的那愁容,還是沒逃過楊宗閏的眼睛。
“你也別往心裡去,這事順其自然就好!”楊宗閏心疼林安靜,安道。
翌日,楊宗閏早早的出門辦事去了,林安靜坐在銅鏡前,出神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小姐,你沒事吧。”邊的丫鬟看出了林安靜的異樣。
“小紅,你說我生公子好,還是生小姐好。”林安靜說話的時候,眼睛還是盯著銅鏡中的自己。
丫鬟小紅給林安靜上一支金髮簪,緩緩道:“公子、小姐都好,老爺都會喜歡的。”
聽見這話,林安靜的臉上,更是顯得憂憂愁愁了,“昨日,我婆婆又提起此事了。夫君也開始急了。”
“既然小姐也準備要,何不找個名醫好好調理調理,說不準還能一年抱兩呢。”小紅笑著說道。
林安靜手扶了扶髮簪,好久才吐出一句話:“有認識好點的大夫不?”
“倪重就很好阿,名聲可大了。”小紅幾乎口而出。
林安靜抿了抿脣,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倪重人老實,並且還是妹夫,自己人嘛,總不會跟別人說,要看不孕的。
“你把倪大夫請來家裡吧。”
幾日後的一個下午,倪重在丫鬟小紅的帶領下,前來給林安靜診治。
林安靜端端的坐在堂前,隔著一片簾子,看不清的臉,還點了一段沉香。見倪重進門,林安靜便起相迎。但沒有出珠簾。
男不便,就算是醫者,也是不能和年輕小姐面對面看病的。
“有勞倪大夫了。”
倪重雙手作揖,淡淡一笑道:“嫂嫂客氣了。”
倪重坐定後,林安靜將手出了簾子。丫鬟小紅取了一個診墊放在林安靜的手腕下,倪重便開始了診脈。
林安靜的脈象無奇,右側關脈虛小,尺脈細弱,脾腎氣虛之象。
倪重先給林安靜開了個補中益氣湯。
這補中益氣湯功效偏重於補脾胃,也是倪重很喜歡用的一張方子。
“先用這付藥把脾胃調理好。我日後再來複診。”倪重起離開。
林安靜卻示意丫鬟小紅將倪重暫時留住。
“多謝倪大夫的方子我定好好調養。”林安靜走出簾子後,微笑著對倪重說:“倪大夫難得來一趟,不如喝杯茶再走。”
話音剛落,丫鬟小紅便已經準備好了一壺茶。
“武夷紅袍。”倪重顯得有些詫異,盡有些失態,口而出。
“倪大夫果然見多識廣,這南夷的茶,都的出名字。也不知這茶怎麼樣,還請倪大夫品鑑品鑑。”
倪重也是茶之人,“能喝到武夷紅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接過林安靜遞過來的茶杯,倪重再三聞了兩遍,一特有的香味令倪重陶醉。
“好茶,嫂嫂這茶真乃品。”倪重把茶飲的乾淨。
“沒想到倪大夫對茶也這麼有研究,不知對音律是否興趣?”林安靜緩緩起,走到了古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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