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瀟瀟如簾,院中芭蕉正綠,階下幾點蒼翠老苔泛著的水汽。
沈瀾以手支額,斜倚紅木案幾,過赭破子欞窗出去,忽見有個婆子冒雨匆匆趕來,踩著的臺階跌了一跤,罵了兩句便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走過來。
候在一旁的婢畫屏自然也瞧見了,便笑出聲:“這老虔婆被雨一淋,活像個褪了的鴨子!”
言語俗刻薄,渾然不像十三四歲。
語畢,大概是想起阿娘教的,便刻意討好道:“這李婆子必是見姑娘要發達了便來賣乖,姑娘可莫要被蒙了去!”
聞言,沈瀾眉眼分毫不,只收回視線,扔下手里的《別裁集》,吩咐道:“你且看看我匣子里還有多銀錢?”
畫屏正要張口。
“咯吱。”一瘸一拐的李婆子急急忙忙推開老舊的木門,見了坐在玫瑰椅上的沈瀾,又堆起笑,細聲細氣道,“綠珠姑娘,劉媽媽喚你呢!”
沈瀾這才起來,合上書,臉淡淡的,“知道了,一會兒就去”。
“哎呦喂,綠珠啊,劉媽媽喚你,哪敢耽擱啊!”
沈瀾便笑笑。這一笑,晃得畫屏和李婆子直發愣。
李婆子回過神來,嘖了一聲。
怪不得劉媽媽拿綠珠當眼珠子看著,有這等,還怕將來攀不上權貴?
沈瀾仿佛沒看見李婆子貪婪的目似的,起,“走吧”。
出了房門,畫屏跟在后打傘,寸步不離。
沿著抄手游廊往外走,芭蕉新綠,竹簾四卷,映出昏昏天和蒙蒙細雨。各屋里大大小小的姑娘們陸陸續續走出來,如同百川歸海般在正廳匯集。
“人都來齊了。”劉媽媽年約三十五,依然纖腰楚楚,風姿綽約。
坐在上首,搖著一柄如意蝶花團扇,視線掃過下首五個已及笄的姑娘,又在沈瀾上頓了頓。
今日沈瀾上穿著月白棱素絹衫,下一條翠藍天青重絹芻紗,腰懸豆綠鴛鴦汗巾。冒雨前來,衫上水氣盈盈,似香霧滟滟。
未曾傅描眉,只松松挽了個云髻,斜著支玲瓏白玉蓮簪,發間一點玉芙蕖,襯得綠鬢朱,雪腮面。
劉媽媽笑盈盈地打量兩眼,滿意的輕磕杯蓋,不疾不徐地抿了口茶:“今兒我請你們來是為了什麼,想來你們也知道。”
下首的一群姑娘半垂著頭,有的不停擰著帕子,有的茫茫然視線無措,有的高昂起下……
其中,以坐在沈瀾對面的那個姑娘最是驕矜。上穿著大紅織金扣衫,下一條鴛鴦戲水藕膝,挑紅芻紗鑲邊,梳著高髻,著如意金梅花簪,并幾把金蟲草扁頭簪。
高高揚起脖頸,滿懷期待的著劉媽媽。
自然是有資本傲氣的。作為這一批瘦馬的領頭羊,瓊華通琴技,配上的姿容段,再學些伺候人的法子,必能男人們神魂顛倒,趨之若鶩。
可被人當貨挑揀,甚至被冠以牲畜之名買賣,又能是什麼好事呢?
沈瀾恭順的垂著頭,心里暗嘆。
越平靜,對面的瓊華就越自得,微微揚起下,對著沈瀾矜持地點點頭。
劉媽媽坐在上首,居高臨下,將底下姑娘的眉眼司盡收眼底。
“咚!”
劉媽媽擱下茶盞,警告地看了眼瓊華。
瓊華微僵,想起劉媽媽的手段,不抖起來。又覺得自己被沈瀾看了笑話,惱得擰著帕子瞪了沈瀾一眼,暗啐一聲,假清高!
“綠珠、瓊華,含珍……”,劉媽媽一一點過所有人的名字,視線掃過去,姑娘們便一個個順地低下頭去。
劉媽媽慢條斯理,“三日之后,也就是六月十五的那一日,上午劉老爺要來,下午就是陳老爺、趙老爺”。
“老規矩,被挑中了,你們就一頂小轎,歡歡喜喜嫁過去”。
“可要是一個月沒被挑中……”,拖長了音調,森森然地掃過底下這群姑娘。
最為高傲的瓊華都煞白著臉,瑟瑟發抖,別的姑娘就更別提了。
沈瀾自然也要低眉斂目,微微發抖。
劉媽媽滿意地啜了口茶水,輕描淡寫,“一個月都沒被挑中的話,就得被送去最下等的私窠子里。畢竟我也不能白養你們一場。”
這些姑娘及笄之年,貌無暇,好似那最上等的鑄銀錠,誰能不呢?于是劉媽媽看上去更為慈和。
“一年以前,我也帶你們去看過了,那種地方……千人枕萬人騎,客人里什麼臟的爛的都有,玩的花樣也多。拿針扎,拿鞭子打,一掌一掌地扇過來……”
底下姑娘被嚇的臉發白。
劉媽媽和悅,如同一個母親那般慈有加:“你們打從七八歲進來,都是我心養著的,養出了一細皮,這要是被打了……”嘆了口氣,滿臉憐惜,“真是可憐呦!”
“媽媽,”瓊華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您放心,我們姊妹都懂事的。”
“懂事好啊!”劉媽媽站起來,只拉著瓊華的手,輕輕拍了拍。
“既然如此,老規矩。”劉媽媽招招手,“來,綠珠你先來”。
沈瀾順從地緩步退回廳外。
劉媽媽坐下,慢條斯理地喝著茶。
李婆子躬站在門邊,高聲道:“綠珠姑娘進——”
沈瀾便從門外緩步行來,行走之間,芻紗掐出一捻捻細細的柳腰,巍巍花枝一般的段綽約多姿,看得劉媽媽微微點頭。
“綠珠姑娘過——”
正廳的門檻高,進來難免不好看,可沈瀾自有的辦法。
只見擺微微一,如碧波生漣漪,素白潞綢繡鞋輕輕一探,只出一點含帶怯的鞋尖,便過了門檻,端的是姿裊娜。
一個進、一個過,都是為了讓主顧看步態。
“綠珠姑娘拜客——”
沈瀾便蓮步輕移,擺生波,對著劉媽媽盈盈一禮。
劉媽媽眉眼含笑,這一步,是為了看儀態
“綠珠姑娘上前——”
沈瀾再度上前,離劉媽媽只有五步遠了。
這是為了讓主顧仔仔細細地看清姑娘們的臉。
見一雙遠山眉如清秋月,含眼盈盈脈脈,朱掩著貝齒,香腮勝比細雪,劉媽媽便滿意的搖起了團扇。
“綠珠姑娘袖手——”
即刻就有伺候的另一個婆子,輕輕地挽起沈瀾的袖子。
手出、臂出,白皙潔如暖玉,一點疤痕、小痣都沒有。
這是為了讓主顧驗驗貨品是否有瑕疵,看看如何。
不錯,胳膊白皙細膩、潔如新。
劉媽媽笑容愈深。
“綠珠姑娘睄老爺——”
沈瀾微微側抬頭,只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去。分明是含帶怯,然則眼神如春日草,縷縷搖曳于風中,得人心猿意馬。
這是為了看眼睛,也是為了勾著主顧他買了。
“綠珠姑娘幾歲——”
“回老爺,綠珠恰逢及笄之年。”沈瀾一管嗓音,含著點,著點怯,若空谷黃鸝,又似珠落玉盤。
這是為了聽嗓音。
“綠珠姑娘請回——”
沈瀾便轉,輕移蓮步,背影婀娜地出去了。
這是為了看背影。
這一通看下來,步態、儀態、臉蛋、胳膊、眼神、聲音、背影,基本全都看了。這才完了一次見客。
也是姑娘們每日都要練習的東西。
“好!”劉媽媽拊掌大贊:“不愧是我養了七年的兒。”
說著,掃過下首四個姑娘道:“一年前綠珠跌了一跤,意外跌進了井里,被救起來后前塵盡忘,別說詩詞歌賦,酒唱曲,連人都不認得了。如今不過短短一年,便能做得這般好,你們幾個自當好生向學學。”
話音剛落,沈瀾便能覺到側又羨又嫉的幾道視線,灼熱的恨不能將盯出個來。
沈瀾無奈,與瓊華幾人關系之所以這麼差,一大半都要歸功于劉媽媽。
這種挑撥離間,讓每個姑娘們陷孤立無援的境地,相互憎惡,相互盯著對方,甚至爭相檢舉揭發的手段,雖淺薄但有效。
心知肚明劉媽媽的把戲,沈瀾卻依然要擺出和順的笑容,微微垂首以示謙恭。
劉媽媽便滿意的點點頭,輕搖團扇:“下一個,瓊華吧。”
一個又一個姑娘們上前。在每日練習,重復了幾千次的況下,稍有不對就要挨打,沒有哪個姑娘會再出錯了。
于是劉媽媽連連點頭。
“瓊華好啊!”
“香梧果真是最早來的,極有風范”。
“含珍不錯。”
“云煙的步伐甚!”
直到所有姑娘都完畢了,劉媽媽才眉眼含笑,拍著沈瀾的手:“既然你們心里都有數了,那今兒就早點睡,明兒還得早起梳妝呢!”說著,擺擺手,們都回去。
眾姑娘起,沈瀾自然也要起。
“綠珠留下。”
聞言,瓊華又氣又惱,卻不敢發火,只憋著氣,瞪沈瀾一眼,緩步慢行,離開了正廳。
“綠珠啊,你來這里也許久了吧。”劉媽媽將帶到自己側坐下,牽著的手拉家常。
沈瀾只覺自己的手像是被毒蛇絞纏著,冰冷黏膩,直教人作嘔。
淺笑道:“是啊,也快七年了”。
“我打小養著你長大,也算同母。”劉媽媽慨不已,“你剛來的時候,瘦骨伶仃,那麼小一個,現在都出落大姑娘了!”
沈瀾即刻激道:“這七年里,多謝媽媽照料。”說著,盈盈一禮。
“不必不必。”劉媽媽趕把扶起來,還親昵地拍了拍的手,“你呀,人雖然話,傲氣些,可我也知道你是這群姑娘里心地最好的。”
沈瀾只好地垂下頭去,惹得劉媽媽笑容越深:“媽媽呀,如今要送你一樁大機緣”。
沈瀾眼前一亮,有些,又帶著些許野,“可是有面見哪家權貴的機會?”
劉媽媽頓時滿意的點點頭。
綠珠不僅有著絕頂的貌,還有著想往上爬的野心。絕不滿足于給富商們當小妾,而是卯足了勁兒要怕上權貴們的床。
這麼多姑娘里,最讓人放心的就是了。
“你也知道,我姓劉,勉強攀上了劉老爺,對外也好說是本家。”劉媽媽慢慢解釋,“你可知道,這劉老爺是做什麼生意的?”
“這劉老爺可是一年前挑走了秋雨姐姐的那位?”那會兒初來乍到,拖著病,看著數位富商挑走了三個瘦馬。
剩下沒被挑走的一個,被賣進了暗門子里。
見劉媽媽笑盈盈點頭,沈瀾遲疑道:“為我等梳洗的,都是富商,其中以鹽商最富。劉老爺應當是鹽商吧。可這權貴與鹽商有什麼關系?一個富,一個貴,沾不上邊啊。”
劉媽媽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這綠珠有點聰明但又不夠聰明,這才好呢:“你可知道,新任的兩淮巡鹽史來揚州了?”
“呀!”沈瀾驚呼一聲,“莫不是……”
劉媽媽點頭,“不錯,劉老爺想買了你,獻給那位大人!”
沈瀾大喜過,又忽而下來,垂首,甕聲甕氣道:“不知那位大人……年紀幾何?”
還真是姐兒俏!劉媽媽更放心了。看權貴不挑職竟還要挑臉,說明這野心也不夠大,不過就是個小姑娘罷了。
劉媽媽越發滿意,便笑道:“你放心,聽說那位大人年紀輕,生得俊,想來正值盛年呢!”
員的正值盛年多半已是三四十了,足足比大了一。
可沈瀾還是的低下頭去,雙頰飛霞,細聲細氣道:“任由媽媽做主。”
劉媽媽拍拍的手,“行了,那你先回吧,這幾日好好梳妝,但凡能讓劉老爺看重你,把你薦給那位大人,你這輩子也算有著落了。”
沈瀾答答地點頭,端端正正行了大禮,“綠珠若將來能發達,必不忘媽媽恩德。”
劉媽媽眼角的笑紋都深了,“好好好,你且去吧。”
“謝過媽媽”,沈瀾這才轉出去。
見走到門口,劉媽媽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三日后劉老爺便要來了,這些日子你好好歇息,好生養著。”這可是的搖錢樹啊。
沈瀾深深地一眼,恭順道:“多謝媽媽提醒。”要逃跑了,是得好生歇息。
季清穿越到八十年代,搖身一變成了獨自帶四孩,被婆婆欺負到投河的小可憐。這還不算,她身上居然還揹著“破鞋”的名聲?季清擼擼袖子,拿財權、鬥妯娌、趕婆婆、搶房子、正名聲,風風火火全部拿下。唯一讓她犯愁的,是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奇怪男人。不是要休她嗎,乾嘛把她壓在牆角醬醬醬醬。麵對一見麵就火急火燎的帥哥,季清嚥下一口口水,艱難表示:帥哥,雖然我是你老婆,但我跟你不熟好嘛!
她是隱世醫門之主,一手醫術,活死人肉白骨;更是橫行末世,人人談之色變的女魔頭,暴戾囂張,睚眥必報。結果一朝重生,成了人人唾棄的醜陋廢物!廢物?哼,被廢物打臉,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醜陋?哼,當墨紋盡退,讓你知道什麼叫絕色無雙!從此,逆天而起,奪氣運,搶靈寶,囂張異世。結果一不小心,撩錯了人,就此被某個冰山妖孽堵門。
重回90年代,那個神仙打架的純真時光,荊小強用他那天下無敵的手感跟嗓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無聊心態,當了個頂尖文藝工作上班族,打卡上臺,打卡下班,什麼頂禮膜拜,什麼歌壇榮耀可去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