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臉蒼白地盯著謝安瀾，謝安瀾笑容溫婉，彷彿還帶著幾分，「母親不用客氣，這是兒媳婦應該做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對的。你說是不是？」

陸暄皺眉有些擔心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心中有些懷疑謝安瀾是不是趁機對母親下黑手了。不過這麼短的時間，謝安瀾扶著母親也確實沒有過更多的作，應當也做不了什麼才是。

「滾！」

謝安瀾聳聳肩，扭頭對陸離道：「夫君，母親心不好。我們還是別在這裏打擾了。」

陸離淡淡看了一眼，道：「既然如此，母親，我們先告退了。」

看著攜手轉離去的夫妻倆，陸夫人心口不停地起伏著，終於忍不住眼前一黑歪到在了陸暄的懷中。

翰墨苑外，謝安瀾有些無奈地嘆氣，「好像…還是把人氣暈了，這也太脆弱了。」

陸離道：「母親是擔心大哥的，急火攻心才暈過去了的。」

謝安瀾點頭，表示贊同，「說得沒錯，果真是母子深啊。」

兩人才剛回到晨風苑，就被陸聞邊的管事火急火燎的招過去了。

書房裏，陸聞臉那看的看著眼前的兒媳和兒媳冷聲道：「你們到底要鬧什麼？這才剛回來幾天，就折騰出這種事！他是你大哥！」

謝安瀾抬手掩，無聊地想要睡覺。

陸離淡淡道：「不知道父親再說什麼？」

陸聞冷聲道：「別告訴我，暉兒的事不是你媳婦做得。」

「父親有證據麼？」陸離問道。

陸聞啞口無言，陸離冷冷道：「無憑無據，僅憑著幾句風言風語，父親就認定了是我們做得。既然父親這麼擔心，又何必讓我們回來？大家各過各的，豈不是兩相安好？」

「胡說！還沒分家什麼各過各的？」陸聞怒道。

謝安瀾蹙眉，不太能理解陸聞為什麼非要死咬著不肯分家。雖然大多數人家父母在都不會分家，但是有的兄弟關係著實不太好的，提前分家了也沒什麼。更何況陸離還只是庶子，有的大戶人家未免庶子爭奪財產，一婚就將庶子分出去的也是有的。

陸離微微挑眉，似乎無意再多說什麼。

陸聞狠狠地瞪了謝安瀾一眼，冷聲道：「當初你母親給你選的這個妻子不合適，立刻休了，我讓你母親在京城替你挑一個更合適的！」

我去！當著我的面這麼說，真的好麼？

陸離搖頭，「不。」

「你說什麼？！」陸聞皺眉道。

陸離道：「不，糟糠之妻不下堂，夫人並沒有必須被休的理由。」

陸聞冷笑道：「沒有？不順父母，無子，還不夠麼？」

謝安瀾頭疼的額，所以說最討厭的就是這個了。不管有理沒理，拿孝道人你就沒法子。便是如陸遊那樣的大才子，也要被孝道得夫妻離散。

陸離顯然不是個大孝子，所以他一點兒也不能會到跟他同姓的大才子的為難之，「不。」

「你！」陸聞大怒。

陸離道：「父親有空教訓兒子，還不如多替大哥費點心思。今天被人弄得躺在床上爬不起來，誰知道下次會怎麼樣？」

陸聞怒極，冷笑道：「你當真以為陸家收拾不了你麼？你這孽子竟敢為了一個人忤逆長輩！真是不知所謂！」

陸離淡淡看了他一眼道：「父親若是說你能收拾我，兒子或許還能高看你一眼。陸家確實是難以撼的龐然大，但是…這京城裏也不是只有陸家一個勢力。不知道父親有多信心認為，陸家會為了一個陸暉傾力打一個庶子？」

「傾力？」陸聞嗤笑，「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陸家想要打陸離，何須傾力？

陸離點頭，負手道：「既然如此，不如我與父親賭一把？」

陸聞皺眉，瞇眼看著眼前的青年，「你又想幹什麼？」

陸離道：「一個月為限，看陸暉和陸暄先死，還是我陸離先死。」

「孽子！混賬！」陸聞氣得直氣。一個兒子竟然敢在父親面前說出是兄弟先死還是他先死這種話，當真是無法無天！無論是誰先死了，對陸聞來說又會是什麼好事不？

陸離道：「既然父親沒話說，我就當父親同意了。兒子告退。」拉了一把在一遍發獃的謝安瀾，陸離轉直接往外面走去，留下陸聞獨自在書房裏跳腳。

「看什麼？」陸離側首看向謝安瀾。謝安瀾嘆氣道：「你這樣，讓我有點自己變紅禍水的覺啊。」

陸離輕哼一聲，淡淡道：「我不說，陸家一樣會打我。」

「咦？」謝安瀾挑眉。

陸離道：「與其讓他們不輕不重的鬧騰，回頭又糾纏不休。還不如一開始就來得痛快一些。」

「直接撕破臉麼？看來你是真的很討厭陸家啊。」謝安瀾有些意外地道。雖然上次他們上門的時候被人冷落了，但是他們也都知道這是陸夫人買通陸家的一些人做得。肯定不會是陸家當家人的意思。但是陸離對陸家的嫌棄，顯然比陸家對陸離的冷淡更重一些。

陸離道：「陸家是傳承了數百年的大家族，數百年屹立不倒看似風無限，實則裏面早就爛了。」

謝安瀾聳聳肩，「好吧。」

書房裏，謝安瀾和陸離前腳剛走，陸夫人後腳就從室沖了出來。紅著眼睛咬牙切齒地道：「老爺，你看到了吧？你看看這就是老四對長輩的態度！你還說我冤枉他們！在您跟前們尚且如此囂張，在妾面前還能好得了麼？」

陸聞有些頭痛的了眉心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管他們夫妻倆的事，你又跟他們鬧什麼？之前的教訓還不夠麼？老四那個媳婦敢直接拎著鞭子到明蘭院去人，你真的覺得是怕你才讓你罰跪的？是為了老四的名聲，你昨兒真讓跪下去了，今天就敢讓暉兒跪斷！」

陸夫人臉一白，含恨道：「妾是陸家的當家主母，難道連責罰一個庶子媳婦的權利都沒有了？讓他們這樣鬧，我還如何當這個家？」

「那你倒是有本事把下去啊！」陸聞不耐煩地道。陸夫人若是真的有本事將謝安瀾收拾的服服帖帖，他半句話都不會說。問題是，明明收拾不了還偏要去招惹，出了事請還是要鬧到他這裏來。他一個大男人難道天天就為了理後院這些零狗碎的雜事？

陸夫人說不出話來，謝安瀾狠勁是真的見識到了。偏偏陸離還要死命護著他，甚至不惜跟陸聞翻臉。陸離不肯休妻，就算他們做父母的也沒有辦法。從來只有父母著兒子休妻的，卻沒見過哪家父母替兒子休妻的。有陸離在，想要將謝安瀾趕出陸家本就不可能。而只要謝安瀾留在陸家一天，陸夫人就不可能贏得過謝安瀾。因為要擔心兒子的安危和前程，謝安瀾卻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愣了好一會兒，陸夫人才深吸了口氣沉聲道：「老爺，剛才老四的話你也聽到了。你覺得，就算老四將來高中，真的會幫扶暉兒，真的會為了陸家出力麼？」

陸聞一愣，臉有些沉。

陸夫人嘆氣道：「原本老四這孩子雖然木訥了一些，倒也是個聽話孝順的好孩子。誰知道一朝開竅了，倒像是換了一個人似得。我活了幾十年了，還從未見過如此冷心冷清的人。老爺，他只怕還記恨著當初你不想讓他回書院的事呢。」

絕人前程的事，能不記恨麼？

「老四對本家也不親近，將來朝為若是他跟那些與陸家作對的人站在了一起。老爺，到時候您和暉兒要如何自？咱們在本家那裏又哪裏還有立足之地？」陸夫人著陸聞，殷切地勸道。

陸聞自然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他覺得陸離是他的兒子，就算脾氣冷一些也不可能會站在陸家的對立面。但是現在…陸離顯然連跟陸家打對臺的底氣都有了。底氣不會是平白而來的，誰給了他底氣，這些日子陸離在京城到底又往了些什麼人？

看著陸聞陷了沉默，陸夫人眼底掠過一冷。

陸暉經過了大夫針灸治療之後，果然沒什麼大礙了。陸夫人果然也不再管晨風苑的事，就連之前還總是想要挑釁的陸蕎和時不時就要上門來聊天的二夫人都開始避著晨風苑走了。

不過好消息是，大夫人回來了。

被整個陸府排斥的謝安瀾心半點也不影響地坐在自家茶樓里喝茶。沒有顧客，剛剛重新裝修完的茶樓里只有謝安瀾一個人喝茶。陸英站在一邊看著，「夫人，覺如何？」

謝安瀾環視了整個二樓，滿意地點頭道：「作很快，我還以為會試結束之前都不一定能弄好呢。」

陸英笑道：「我不是怕趕時間麼，同時請了兩撥工匠上下一起做的。」

謝安瀾驚訝，「沒打起來？」同行相忌啊。

陸英笑道：「怎麼會？我們給足了工錢，他們只會比誰做得更好更快。」

茶樓的格局跟從前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原本那些老舊而毫無新意的陳設和裝飾都全部還了。牆壁特意重新飾妝點過，比起從前沉穩的暗調倒是多了幾分明亮。佈置的風格也是趨向於簡潔大方，幽雅清凈的。

謝安瀾看看跟前的茶杯，緻的喜白瓷茶杯，杯勾畫著雅緻墨竹圖。這圖樣還是謝安瀾纏著陸離親手畫出來的。翠的茶葉在澄澈的茶水中慢慢舒展開來，配上白凈的瓷杯，讓人只看一眼就覺得心曠神怡。

「靈武寺那邊學藝的那幾個怎麼樣了？」

陸英有點為難地道：「這個，大師說想要學手藝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的。不過送過去的那兩個人本手藝就不錯，這些日子倒也是長進了不。」從做出來直接被老和尚倒了喂狗，變了被老和尚嫌棄的表示可以拿去喂方丈。

謝安瀾嘆氣，這種事確實是急不來。著額頭思索了片刻，道：「下次你去靈武寺，告訴那老和尚，我這兒有好酒。只要他肯來替我幫忙半年，以後每個月的好酒我三倍給他。」

陸英點頭，點到一半又停了下來，「呃，夫人，你真的有酒麼？」老和尚要是被騙了，會在他們的菜里投毒吧？

謝安瀾瞥了他一眼，「我至於去騙一個和尚麼？」

「……」難說。

謝安瀾掃了一眼樓下，皺眉道：「這條街人是不是有點，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啊。」

陸英笑道：「夫人你忘了，今兒是初二。」

「都去上香了？」謝安瀾問道。

陸英無語，「初一才上香，今天是貴妃娘娘的壽辰。聽說陛下要為貴妃娘娘和腹中的小皇子祈福，祭天去了。」皇帝祭天，一年也沒有幾次。自然會引得無數人前去圍觀。別說是他們這兒，這個京城地大街上人都了四五。

「這樣啊。」托著下，謝安瀾問道：「柳家那位三公子怎麼樣了？」

陸英道：「自然還在天牢裏待著呢。現在許多人都在盯著天牢，柳家就算想要做什麼手腳也不容易。而且，萬一被人抓住了，那就真的沒有翻的餘地了。」

謝安瀾道：「現在我也不覺得能有多餘地。皇帝為了柳貴妃的壽辰就去祭天，這麼明顯的補償只怕是不會再管柳三的死活了。」

陸英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皇帝一直都很寵柳貴妃，但是柳貴妃以前懷孕的時候可沒有去祭天。隨同皇帝祭天，這是只有皇后才能有的待遇。

陸英看看謝安瀾，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夫人，有個事兒……」

「什麼？」

陸英道：「剛剛聽到一些小道消息，陸家似乎對四爺有些不滿。」

謝安瀾並不意外，挑眉道：「哪兒來的消息？陸家怎麼對他不滿了？」

陸英道：「我平時閑著沒事也經常在京城裏到逛逛，從前在京城也還認識過幾個人。偶爾能聽到一些消息，聽說是陸家大公子對四爺有些不滿。說…四爺目中無人什麼的。」

謝安瀾盤算著，「陸家大公子，是…陸淵？」

陸英點頭笑道：「夫人好記。」

上次在翠華樓好像也有陸淵，不過當時事發突然，本沒怎麼注意過從小樓里出來的人。除了高裴。

謝安瀾蹙眉道：「陸家大公子，應該不是沒長腦子的人吧？臉跟陸離面都沒見過幾次幾能看他不順眼？」

陸英道：「夫人你忘了？之前四爺得到京城裏好幾位大儒的讚賞，但是四爺至今都沒有去過陸家。」陸盛言這個家主大概不會注意到這種事，但是陸淵這個陸家嫡長子卻不太可能不注意到跟他同輩的陸家出了這樣一個人才。

謝安瀾點點頭，陸淵自然不會認為陸家人掃了陸離的面子是什麼大事兒，但是陸離不給陸家的面子在他們眼中卻是大事。原本陸離名不見經傳自然無人理會，等到陸離名聲越大的時候，陸家臉上就會越難看了。

漫不經心地輕叩著桌面，謝安瀾問道：「他們想要怎樣？」

陸英聳聳肩道：「聽說有不跟陸家關係不錯的學子都想要約四爺切磋，不過四爺連人都沒有見直接拒絕了。」

謝安瀾驚訝，「避而不戰，不是陸離的作風啊。」

陸英道：「四爺說，有這個閑工夫，不如會試績上一決勝負。」

謝安瀾忍不住額，果然還是很囂張。陸英有些擔心地道：「陸家不會在會試績上做什麼手腳吧？」

謝安瀾搖頭道：「會試閱卷的方式還是比較嚴謹的。而且有曹老大人單老大人和東陵先生的肯定，只要陸離自己沒考砸，上榜肯定是不問題的。最多就是名次不太好看而已。」

陸英張了張，忍不住提醒道：「夫人，萬一四爺被弄三甲怎麼辦？」

上榜和上榜也是有差距的。一甲前三名就先不說了。二甲和三甲可是有著天差地別的。二甲賜進士出，三甲同進士出。同進士…聽著還是進士，但是有句話說得好，同進士，如夫人。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東陵場規則，同進士品不可高於正五品。

謝安瀾倒是不怎麼在意，「這是殿試的事兒，陸家若是都能夠把手到皇帝面前去了，就讓你家四爺自認倒霉吧。」

陸英認真想了想，點點頭道：「也對。四爺得罪的是陸家不是柳家。」

謝安瀾低頭悶笑道：「就算是柳家，這個時候也不會出手。柳家正需要名聲呢，在殿試上打一個有些名氣的才子，他們腦袋又不是被門了。就算陸離中了狀元也不過是六品編修，柳家想要死一個剛朝的小還不是跟死一隻螞蟻一眼簡單，何必專門在會試上丟人現眼。」

會試是為了朝廷選拔人才，摻和會試就是破壞東陵王朝的百年基業。但是一旦這些學子朝為，再打誰那就只是普通的朝堂爭鬥了。誰輸誰贏，生死自負。

「何況，你家四爺也不是一朵小白花。你就別提他擔心了。」謝安瀾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