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翎也不意外，大方的承認道：「我確實不會出手。郡主求仁得仁，我何必多此一舉？」

「熱鬧也看完了，該回去了。」謝安瀾淡淡笑道。

流言這東西從來不是想堵就能夠堵得住的。所以古人才說：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還不到半個時辰，朔郡主濺翠華樓的事就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甚至連朔郡主當時穿著什麼樣的服，什麼模樣都說得清清楚楚。朔郡主臨死前的那那些詛咒更是傳遍了，有人聽了哀其不幸，有人聽了贊其烈，更有人怒罵柳家殘暴，竟然將一個皇室貴得不得不自盡以存皇族尊嚴。

當初柳三調戲朔郡主卻反被皇帝賜婚的事也再一次被翻了出來，一時間整個京城罵聲衝天。以國子監為首的憤怒的學子們紛紛撰寫詩文悼念朔郡主，叱罵柳家人無恥，懷德郡王賣妹求榮。甚至有柳家的子弟在學堂，在外面被人暗算暴打的事。朝中的清流文和一些武將們更是紛紛上書皇帝要求嚴懲柳家人為朔郡主討還公道。

昭平帝被臣子的摺子弄得心煩意不說，臺宮中的柳貴妃同樣也滿腔怒火。

「你說什麼？那個賤人敢詛咒柳家，還敢詛咒本宮無子送終？！」柳貴妃咬牙切齒厲聲道。

無子一直是柳貴妃的心病，如今好不容易以四十多歲的高齡又有了孕，柳貴妃可謂小心，飯不敢多吃一口，路不敢多走一步。這種時候聽到有人詛咒自己未出生的孩兒，柳貴妃豈能容忍？

「這個賤人，讓給小三做正室已經是給臉面了，竟敢如此不識抬舉！」

「娘娘息怒啊。」邊的宮銀葉連忙勸道，「娘娘，您的和小皇子重要，千萬不要怒啊。」

柳貴妃輕哼一聲道：「本宮要將鞭曬三日，將丟到葬崗里喂狗，本宮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死無葬之地！去，請陛下過來一趟！」見滿臉怒容，下面的宮侍自然不敢違逆，連聲稱是急忙推出去請陛下大駕了。

陸離回到府中，謝安瀾正坐在院里的玉蘭樹下出神。直到陸離都快要走到跟前才發現他的到來抬起頭來。

「在想什麼？」陸離問道。謝安瀾覺素來敏銳，向這樣都要走到跟前了才發現的況幾乎沒有過。謝安瀾擺擺手，道：「沒什麼。」

陸離在邊坐了下來，隨手拉了一縷的髮垂眸打量著，一邊道：「在想朔郡主的事？」

謝安瀾點點頭，道：「朔郡主…死的太乾脆了。」

陸離道：「無論的日子過得怎麼樣，都不會有人替出頭的。除了死，只能一輩子忍著。對於皇室貴來說，一輩子忍那種日子，或許比死更痛苦。」

謝安瀾靠著他的肩頭道：「那也不能白死了。」

「若是你又該如何？」陸離側首看。

謝安瀾輕哼一聲，對著陸離出一個險惡的笑容，「我若是朔郡主…能殺幾個殺幾個，弄得柳三下半輩子都生活不能自理，一把火燒了柳家。」

陸離眼底閃過一極淡地笑意，「夫人自然不同於別的人，可惜，朔郡主即便為皇室貴，卻也只是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弱子而已。」謝安瀾你也只得輕嘆了口氣，道：「是啊，朔郡主只是一個弱子。」

真是非常討厭卻不得不接的現實，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男權社會，皇權，父權，父權，就只是完全沒有聽說過權。

謝安瀾不得不慶幸的運氣已經不算差了，遇到的是陸離這樣經歷的事太多，看得開更想得開，還沒有被大家族拘束的人。如果陸離不是泉州陸家的庶子而只是普通的上雍陸家的嫡子的話，覺得自己大概早該跑路了。

有些無力地靠在陸離肩上，謝安瀾皺眉問道：「柳三到底對朔郡主做了什麼？」

陸離眼底也有些淡淡的冷意，不過他倒不是同朔郡主他只是單純的不喜歡柳三這種卑鄙無恥之輩罷了。如果是如柳浮雲那樣的人，即便是再如何針鋒相對陸離都願意對對方保持一份尊重，但是柳三這樣的人，在陸離眼中卻是與垃圾無異。

皺了皺眉，陸離道：「聽曹老大人提起過一些，柳三出生的時候柳家尚未發達，年時失於教養，后柳家因柳貴妃一夜暴富，像柳三這樣的子弟著實不。柳三好漁，尤為喜歡份尊貴的子。最恨的便是子不順從與他。一年前朔郡主出門恰巧遇到柳三，柳三當時言語便有些不乾不淨，被朔郡主斥責了一番。原本以為此事就此作罷，沒想到之後柳三反倒是越加上心了，藉機調戲朔郡主，雖然沒能事卻在天化日之下被人發現。之後就……」

謝安瀾皺眉，知道事肯定不可能僅止於此，否則朔郡主也不可能會寧願自殺也不肯茍活。

陸離繼續道：「柳三迎娶朔郡主並非他真心喜，不過是因為朔郡主掃了他的面子而已。早在賜婚之前，柳三就在青樓里與人設了賭局，賭他能將朔郡主娶回家去。朔郡主嫁給柳三之後，柳三極近辱之能事，柳三的原配夫人恨郡主佔了他的嫡妻之位，暗中挑唆子和府中人磋磨朔郡主。朔郡主雖然是皇室貴，在柳家那樣的地方過得只怕還不如一個側室。聽說…柳三有些癖…」

側首看了看謝安瀾，陸離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極在床榻間折磨人，柳家被他折磨死的通房丫頭不在數。」

謝安瀾驚詫，「就算這樣…他敢到郡主上？」

陸離冷笑，「懷德郡王正想要著柳家呢，朔郡主回娘家求助了幾次，都被懷德郡王送回了柳家。每次回到柳家，你覺得柳三會讓好過麼？」

咔一聲輕響，陸離低頭看去原本被謝安瀾握在手中把玩的自己腰間懸掛的玉佩已經碎了兩塊。雖然這玉佩並不名貴，但是這樣……

陸離拉開的手將碎玉取出來扔到一邊，淡淡道：「你生什麼氣，他再鬧也是柳家的事。」

謝安瀾冷笑道：「這種賤人，你知道我們都是怎麼對付的麼？」

「哦？」陸離出一好奇之，他知道謝安瀾這個我們說的自然不是謝安瀾和他。

謝安瀾笑容猙獰，「閹了他，再送十個有同樣癖好的男人給他！讓他好好會一下，什麼做不想做m的s不是好s！」

後半點聽不懂，不過前半段聽懂了。

陸離角忍不住了，輕聲道：「別為了不相干的人生氣，你放心，柳三這次好不了。」

「嗯？」想起之前穆翎說得柳家要倒霉了，謝安瀾也來了興趣，「怎麼說？」

陸離淡淡道：「朔郡主就算要自殺，又怎麼可能平白無故跑到翠華樓去自殺？郡主想要出柳家的門都不太容易，這是有人要對付柳家…還不止一路人。」

謝安瀾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會兒問道：「朔郡主…真的是自己想死的麼？」

陸離平靜地著，半晌才抬手輕輕理了一下頰邊的髮，「至…確實不想活了。」沒有人能一個不想死的郡主去死，朔郡主臨死前的怨毒也絕對做不了假的。

謝安瀾道：「將自依託於旁人，無能為力的悲哀。」

「你不會如此。」陸離道。

謝安瀾笑道：「我自然不會如此。」

朔郡主的事並沒有因為皇帝的不聞不問而偃旗息鼓，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勢。這讓謝安瀾這個局外人都能覺到這其中絕對不了人推波助瀾。讓謝安瀾沒想到的是，第一個真正站出來對柳家發難的卻是武寧郡主。

武寧郡主直接一白衝進了皇宮，跪到在皇后的儀殿前表示，誓死不願嫁柳家，陛下如果怪抗旨不準，不妨將賜死，高王府絕不敢有怨言。若是堅持這場婚約，柳家就等著抬一進門吧。

皇后自然做不了這個主，安了武寧郡主幾句順手就將人推給了昭平帝。

昭平帝這幾天既要應付朝臣的彈劾，又要安妃，早就已經煩悶不堪。見到武寧郡主更是氣不打一來，冷聲問道：「你要抗旨？」

武寧郡主神憔悴，雙眼通紅，跪在地上卻毫不肯退卻，大聲道：「是！」

「你可是抗旨是什麼罪名。」

武寧郡主著昭平帝沉聲道：「誅九族。」

昭平帝一噎，他也是武寧郡主的九族之一。

很快昭平帝又冷笑一聲道：「朕確實不能誅你九族，但是，朕能抄了高王府！」

武寧郡主忍不住了一，帝王之威確實不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能夠承得了的。武寧郡主咬著角，藏在袖子里的手也地攥著，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懼意抬頭道：「臣知道陛下是天子，想要誰死不過是一句話而已。臣既然生來…便是為高王府招災惹禍，唯有一死以謝…父王母妃。臣不願如朔姑姑一般，毫無皇室尊嚴的死去！」說話間，武寧郡主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幾分哭聲。

「陛下！朔姑姑是您的親侄啊！」武寧郡主哭道。朔郡主就死在的懷裡，才不過十四歲的武寧郡主所到的衝擊可想而知。

昭平帝一怔，神也有幾分恍然。昭平帝並不是一個暴君，即便是這些年所有人的斥責他寵幸妖妃昏聵胡鬧，但是他卻並不殘暴。這些年來，唯一一次下旨滿門抄斬的也只有一個商家。而且認真的說，商家最後並沒有被滿門抄斬，商嫻妃自盡而死，商老大人重病而死，商家人丁不旺商羽又早被逐出了家門。商老大人一死商家也就差不多散了，最後殺得也不過是幾個無關要的人罷了，而他甚至明知道商羽還活著也並沒有再追究。

即使是曹家那老頭，這些年不勝其煩的叨叨絮絮的罵柳家，說妃如何如何，他不也一直忍著他麼。

昭平帝覺得自己已經足夠仁慈，但是聽了武寧郡主的話心中還是不由得一。

朔…是他的親侄啊。

昭平帝對朔郡主的印象並不深刻，自己的自己皇弟還活著的時候還是極小的一個小娃娃的朔郡主跟著皇弟一起進宮來過，他還抱了抱。一轉眼倒是已經十多年過去了。而朔…已經死了，自殺而死，因為他將嫁給了柳家的老三。

著跪在殿中淚眼朦朧的武寧郡主，昭平帝一時間有些心。但是想起臺宮中還懷著孕的妃，想起因為這兩天的事被氣的煞白的臉，昭平帝嘆了口氣道：「武寧，此事朕不怪罪於你和高王府。你回去吧。」

武寧郡主心中一沉，知道昭平帝依然不同意解除這門婚事。但是已經渾無力，實在無法再一次提起勇氣忤逆皇帝。心中不由得一片絕，難倒…也只能步上朔姑姑的後塵麼？

昭平帝語氣緩和地道：「朕知道，那柳三不好，但是浮雲卻是個好孩子，能配得上你郡主的份。」

武寧郡主抬頭看向昭平帝，含淚問道：「陛下，朔姑姑的死…就這麼算了嗎？是不是有一天臣死了，也就這麼算了？陛下，我們東方家的兒到底哪裡比柳家人命賤了？！」

昭平帝臉微變，東方家的兒怎麼會比柳家人命賤？東方家是皇族，為皇帝更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是…事實卻是東方家的兒遠沒有柳家的人過得肆意暢快。因為柳家有一個讓皇帝疼到心坎兒上的貴妃。

「夠了！」昭平帝沉聲道，「退下！」

武寧郡主輕咬著角不再說話，良久方才俯朝著昭平帝鄭重的一拜，「臣，告退。」

「啟稟陛下，柳大人求見。」門外，侍稟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