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要啊!」
紅影墜下之前,兩個人影如閃電般的掠了出去。一個自然是柳浮雲,柳浮雲雖然是文但是他的武功並不弱,柳家為了培養這個兒子也是傾盡了全力的。但是另一個人的速度竟然比柳浮雲還要快上幾分。他是從後面的小樓中衝出來的,但是卻直接從柳浮雲的肩頭掠了出去直奔翠華樓前。
這一段時間彷彿過了很久,其實人從樓上墜落的速度是極快的。即便是那人速度極快,卻也只能在朔郡主距離地面已經不足兩丈的高度接下。只是朔郡主竟然死意堅定,尋常人就算真的存心自殺等人到了半空的時候也已經全無思考能力了,朔郡主卻突然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子一偏整個人砰然落地,恰好落到了趕到跟前的柳浮雲腳邊。
因為半途被人攔截了一下,朔郡主並沒有一落地就當場摔死,卻也立刻噴出了一口,顯然傷極重。
眾人這才看清楚那剛剛落地的出手相助的男子。
劍眉星眸,英武俊。一藏南勁裝,與穿著儒衫的一眾文人比起來更多了幾分剛堅毅之。
「高將軍?」
原來這青年男子正是定遠侯府的世子,鎮西將軍高裴。因為定遠侯原為鎮遠大將軍,高裴十三四歲就軍中歷練,高家軍上下皆以將軍稱之。名聲傳了出來,上雍城裡稱呼他定遠侯世子或者鎮西將軍的人倒是,反倒是都習慣將軍。這個稱呼只怕要等到高裴繼任了定遠侯之位才能去的掉。原本父輩名太盛,晚輩很容易活在父輩的影中不思進取或力不從心。但是高裴卻是難得的不驕不躁意志堅定的順著父輩的足跡一路前行。
這位,便是上雍皇城中武將之家公認的:別人家的孩子。
高裴負手站在一遍,低頭看向地上的子劍眉微鎖,目慢慢落到了柳浮雲上。
柳家那些事他也聽說過一些,原本以為這位郡主是一時義憤做了傻事,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是一心求死。須知,會過死亡的恐懼被救的人大多會到恐懼,害怕和慶幸。但是方才匆忙間他與朔郡主的眼睛對視,竟然從中只看了決絕。
柳浮雲匆匆向高裴拱了下手,冷聲道:「請大夫!」
有人匆匆而去,又有人匆匆而來。幾個柳家的下人臉慘白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們顯然是跟著朔郡主的,朔郡主嫌吵說要安靜看書讓他們在門外候著,誰能想到竟然會想要自殺?
等到察覺不對衝進書館里,只看了一角紅從欄桿邊飄落。
「郡…郡主!十三公子……」
朔郡主傷的極重,不停地有沫從角溢出。謝安瀾站的有些遠,但是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人只怕是沒救了。至,現在這個時代的醫十之八九是救不了朔郡主的。
這會兒功夫,小樓里的人們也已經匆匆走了出來。
「朔姑姑!」武寧郡主臉慘白,衝到朔郡主跟前蹲跪下來,手足無措地著朔郡主不知道如何是好。
「谷…谷?」朔郡主道。
「是,姑姑,是谷。」武寧郡主慌地手想要去扶朔郡主。
「別!」柳浮雲面沉如水,沉聲道。
武寧郡主心中一,正想要開口旁邊高裴道:「郡主傷甚重,大夫來之前還是不為好。」
若是從前,份尊貴的朔郡主豈會允許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毫無形象的躺在地上。但是此時或許是人之將死,卻是什麼都不在意了。消瘦地容上泛起一淡淡的笑意,抖著後握住武寧郡主的手道:「谷…替我告訴王兄,我累了…我要去尋父王和母妃,我東方嵐是皇室貴,寧死也不願再柳姓賤人辱。」
「三嫂!」柳浮雲沉聲道。
朔郡主著他笑道:「浮雲公子…本郡主等著…等著看你柳家的下場!陛下昏聵,寵幸柳月容那個賤婢,辱宗室,咳咳…令祖宗蒙。你柳家若不斷子絕孫,千生百代被世人踐踏,我東方嵐死不瞑目!縱為厲鬼,也要咒那賤婢無子送終,死無葬之地!」
說完這句話,朔郡主臉上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就此沒了生息,那一雙含恨的眼眸竟然當真睜得大大的盯著柳浮雲。果然如所言,死不瞑目。
柳浮雲沉默地著朔郡主說完最後一句話,朔郡主每多說一句,他的臉就更白一層。等到朔郡主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柳浮雲的臉已經慘白如紙。
看著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紅子,在場的眾人都是一片沉默。
本是宗室,朔郡主雖然不曾上過什麼人榜,但是還是有不曾經見過的人記得,這位郡主曾經也是秀清貴,一派皇室貴氣度的。而現在,整個人消瘦的幾乎已經了形,即便是臉上塗著厚重的脂也無法掩蓋的憔悴和消瘦。瘦弱的形幾乎已經無法撐起那華貴厚重的郡主禮服。
讓一個王室寧願賠上命也要詛咒柳家斷子絕孫,這是怎樣深重的恨意啊。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有人道,幾個柳家的人拉著大夫匆匆而來。
柳浮雲抬頭看了一眼,淡淡道:「不需要了,通知家裡,讓人來…接三嫂回去吧。」
武寧郡主獃獃地著地上的子,跟朔郡主差著輩兒年齡也差了好幾歲並不算悉。但是此時看著地上已經漸漸冷去的朔郡主,武寧郡主依然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著眼前的文秀男子眼低多了幾分不可言說的恐懼。
出了這樣的事,原本的看客有些見事不對悄悄的便遁了。謝安瀾正猶豫著是不是也走,卻被穆翎拉住了。看看站在自己邊一臉看好戲的穆翎,再看看不遠跟在曹老大人後出來的陸離,謝安瀾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只是看著地上的紅子,卻再也找不來半點之前想看熱鬧的心。
柳浮雲已經平靜下來,無論再怎麼事出突然,理好眼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至於事的起因經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高兄,方才多謝援手。」柳浮雲對著高裴拱手淡淡道。雖然人沒救下來,但是高裴確實儘力了。
高裴皺眉,淡淡道:「郡主在高某跟前死去,是為人臣子之罪,何敢居功。」
這是對柳家不滿了,高家世代忠良,對於柳家這種竟然連當朝郡主都能得自盡的人家自然是看不慣的。即便是原本對柳浮雲的印象還不算壞,如此的語氣卻也算不得好了。
柳浮雲也不多說什麼,讓人將閑雜人等都先送走。
曹老大人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柳浮雲,冷笑一聲道:「柳家果真是了不得了啊,堂堂郡主竟然……」
柳浮雲垂眸肅立,並不反駁。柳浮雲後幾個柳家子弟卻有些不了,忍不住開口道:「朔郡主自己要跳樓和咱們有什麼關係,誰知道是……」
「住口!」柳浮雲轉厲聲道,「閉。」
曹老大人並不買賬,捋著白須看著柳浮雲道:「柳大人倒也不必如此,老夫也不會為了此事再上摺子煩著陛下了,橫豎最後…柳家也不會有什麼事,對麼?」柳浮雲蒼白著臉沉默不語。單老大人看了口氣,道:「柳十三郎,你該勸一勸家裡,收斂一些了。今日這事…也太過了些。郡主的父王德親王,當年也是有功之臣啊。」
東臨先生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顯然是對柳家的人和事本就不想發表評論了。
柳家人來得及快,但是最先到的卻是柳家的三公子,也就是朔郡主的丈夫。這柳三公子已經年近三十,比起柳浮雲的沉靜端肅,他卻顯得要浮躁許多。常年養尊優和聲犬馬,讓他看上去倒像已經三十五六。眉目間帶著一驕橫之氣,殺到跟前掃了一眼眾人才去看地上的朔郡主,吐出口的話卻讓人再一次大吃一驚,「三弟,這個人是怎麼回事?這不是故意丟咱們柳家的臉麼?還不讓人將拉回去埋了!真是晦氣!」
他上還帶著濃重的脂和酒氣,不用猜都能知道這是從哪兒來得。
曹老大人氣得不輕,「放肆!這…這是皇室郡主……」
柳三公子全然不放在眼力,傲然道:「郡主又怎麼樣?進了我柳家的門就是我柳家的人!這賤人……」
「三哥!」柳浮雲神疲憊地打算了柳三公子的話,沉聲道:「我已經讓人去準備了,馬上就送三嫂回府。」
柳三公子皺眉,看著柳浮雲有些不滿地道:「老十三,你覺得咱們柳家不夠丟臉?磨磨唧唧地在這裡讓人看笑話不?來人!抬走!直接拉出去埋了,這種敗壞夫家名聲的人,休想我柳家祖墳!」
「柳三公子!」單老大人也看不下去,沉聲道:「此事不妥!郡主的後事,當由禮部理。」
柳三公子不屑地嗤笑一聲,道:「什麼郡主?姑母說他是郡主才是郡主,姑母說不是,就什麼都不是!」見柳浮雲還想要說話,柳三公子先下手為強,「老十三,這是你三哥我的家事,不到你開口!」
朝著跟在後的下人揮揮手道:「抬走抬走!」又警告地看向在場的人,「今天的事,誰敢傳出去敗壞我柳家的名聲,別怪本公子不客氣!」
幾個人聽了柳三公子的命令,連忙上前毫不憐惜的抬起朔郡主的就要往外走。武寧郡主被推到了一邊,紅著眼睛跺了跺腳,衝上前去將一張帕子蓋在了朔郡主的臉上,方才眼睜睜地看著朔郡主被抬走。
聽著後刻意低了聲音的議論紛紛,柳浮雲閉了閉眼無聲地嘆了口氣。
原本熱熱鬧鬧的一場比試,最後卻以一條人命的結束而收場。原本乘興而來的看客們出門的時候臉都有些不好看,神和心一樣的抑。
看著眾人漸漸閃去,陸離和曹修文送氣得不輕的曹老大人回去,離去前陸離朝著謝安瀾的方向看了一眼。謝安瀾朝他微微挑眉,示意讓他儘管去。
謝安瀾看著高裴離去的背影,道:「那位就是高將軍?」
穆翎點頭,問道:「如何?」
謝安瀾贊道:「年英雄當如是。」高裴方才掠出救人的那一手輕功十分不錯,讓謝安瀾又是讚賞又是羨慕。如果有高裴那樣的輕功的話,或許救下朔郡主的機會還要大一些,畢竟離得這樣近。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不會輕功,更不可能片刻間過五六行桌椅衝到樓下去接住朔郡主。
「高將軍好像傷了。」謝安瀾遲疑了一下,道。
穆翎有些意外地看向,謝安瀾指了指遠去的背影道:「可能是手臼了。凌空接住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來的人,確實不太容易,點傷也難免。」或許正是因此,被推開的時候高裴才沒有第二次抓住朔郡主。
穆翎看著有些黯然地神道:「其實…朔郡主被救回來未必是好事。」
謝安瀾挑眉,穆翎淡淡道:「救回來了又如何?懷德郡王一心想要攀附柳家跟柳貴妃打好關係不會替朔郡主撐腰,陛下那裡就更不用說了。一旦郡主被救回來了,以後的日子會比現在更難過。那樣一個王室貴,何必讓再那些寧死不願再的辱呢?」
「所以,你才沒有出手?」謝安瀾問道。不會輕功,但是穆翎會啊。從頭到尾穆翎都沒有過想要出手的打算,甚至還在朔郡主落下的那一刻將手搭在了的肩膀上。沒有用力,謝安瀾也不想去計較如果衝出去的話穆翎的手是不是依然不會用力。知道,至穆翎有一半的原因是不想讓惹上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