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父兩個的見面,最後還是不歡而散。
謝淵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只是說:「先看他庶務打理如何,若是庶務都做不好,其他也不可能做好。」
「好,那就依父親的意思吧。」
等謝知筠坐上馬車,離開謝氏舊宅,才長長舒了口氣。
朝雨小心翼翼看著,眨了眨眼睛,見今日氣還算好,才開口:「小姐,家主說了什麼?」
謝知筠笑笑,手了一下的臉。
「父親讓阿行好好做事,不能頑劣。」
朝雨有些驚訝:「就這事?」
是啊,當真也就這事了,待回到鄴州城,謝知筠先去了一趟品讀齋,見品讀齋里裏外外都是人,生意還好,倒是放心了。
謝知行正領著新來的書整理書本,見阿姐來了,忙整了整裳出來。
謝知筠眉眼冷淡,即便在燈火暖融的膳廳里,也顯出幾分冷峻來。
「他要親眼見見你是否安好,僕人如何說,都不如他看一眼來得實在。」
衛戟給盛了一碗烏湯,讓先墊墊肚子,才道:「我知道岳父為何會讓你親自跑這一趟了。」
「父親說家中要肩負收集孤本,整理保存書籍,延續文明的責任,但阿行做不了這些,」謝知筠道,「我跟阿行都不能令他滿意。」
「大抵同阿行總不對付,岳父即便讓人請阿行回去,阿行也不會去,所以才請夫人。」
忽然回想起,進了書房后謝淵上下看的眼神,或許確實如衛戟所言,父親在看是否平安無虞。
「今日你出了門?岳父可有事?」
衛戟不知謝氏詳,不知過去那些年謝知筠同父親和弟弟是如何相的,看謝知行的活潑和對長姐的依賴和關心,他以為謝氏的骨親應該很和睦。
衛戟放下筷子,想了想,問:「岳父只說這些?」
可他確實沒想到,謝知筠同謝淵會是這般劍拔弩張。
「父親知道了品讀齋的事,大抵是為了關心阿行吧。」
「見你好好的,健健康康的,一點都沒有愁緒,岳父也能知道阿行也沒病沒災。」
衛戟聲音都有些溫了:「畢竟經歷過那樣的危險,即便外面無人傳,幾乎無人知曉這件事,但品讀齋的人一定不會瞞阿行遇險的事。」
「阿姐怎麼來了?可是有事?」
謝知筠聽了他的話,今日同父親鬧得那些煩悶都消散了些,竟是不覺得鬱結於心了。
也不知怎的,衛戟這幾日回來得都早,大約酉時初刻,晚霞剛剛在蔚藍蒼穹下燒起來,衛戟就進了家門。
但父母孩子,總不會比外人還要冷漠。
最近幾日鄴州城裏氣氛有些繃,青衫軍來來回回忙碌,似乎在準備出征,謝知行怕阿姐家中忙碌,便沒有上門,一直在品讀齋好好當他的東家。
「無妨,我出門路過此,來看看你,」謝知筠道,「見你神勤,我就放心了。」
這是第一次,謝知筠如此清晰訴說對謝淵的不滿。
謝淵是了個冷麵人,也比自家阿爹要嚴肅得多,衛戟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獨有些害怕這個岳父。
謝知筠勾起瓣,笑容也有些幽冷。
所以父親才等事平息之後,讓回家一趟。
「他是你的父親,總要親眼看看孩子好不好的。」
謝知筠叮囑他幾句,便回了肅國公府。
「哦對了,」謝知筠道,「過幾日衛戟要出征,我府中事多,無暇顧及你,若是這品讀齋有事,你一定要去肅國公府,不能自己瞞著。」
謝知行聽到姐夫要出征,心裏咯噔一下,有些張,但他見謝知筠面平靜,似乎並不怎麼擔心,就沒敢多言。
謝知筠有些驚訝:「你知道?」
衛戟想了想,又說:「之前阿爹說過,岳父是這八州里一頂一的聰明人,但凡他讀過的書,都能倒背如流,衛氏保護八州百姓平安,而謝氏也可把文名傳續下去,曾經戰不堪,民不聊生,連活著都難,更何況讀書育人了。」
今日忽然見到阿姐,還是有些吃驚的。
他沒說話,只聽謝知筠繼續道:「這不過是件小事,打發下人過來看一眼便是,還大費周章喊我回去。」
衛戟這次是吃不下去了。
衛戟看向謝知筠:「夫人,以岳父的聰慧,或許早就猜到你也曾經涉險,同阿行遇到的危機相比,你作為肅國公府的夫人,遇到的危險尤甚。」
衛戟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偏過頭看。
「但你看,肅國公府剛來鄴州,岳父就主在鄴州開辦了品讀齋,我聽說太興也要開一家品讀齋的分號,為的就是讓讀書人能重回正軌,有更多的書可讀,也有地方能與人流,不至於閉門造車。」
衛戟勾起角,沖笑了笑。
家中的府兵自然會跟衛戟彙報謝知筠的行程,並非為了監視,而是為了保護。
一月、兩月、三月,他們慢慢磨合,從最初的誰都不耐煩誰,到如今也能小酌夜談,互相說一說心裏話。
「大抵不當面教訓我幾句,父親心裏不痛快吧。」
謝知筠沒想到隨便嘮叨幾句,衛戟倒聽得認真,想了想便又道。
衛戟一下子便明白,謝知筠並不喜歡被岳父回家去。
謝知筠心裏很清楚這一點,並不覺得有何不對,反而明白肅國公府對的重視。
「阿姐放心,經了之前那一回我也懂事了,知道要如何做。」
不知道為何,謝知筠只覺得心裏有暖流過,這十幾年來,都是在父親的嚴苛下努力長大的,也從不奢求父和睦,一家團圓,但明確認識到父親也關心自己和阿行,倒是讓心裏好過許多。
還是洗漱更,把自己打理乾淨,夫妻兩個才進了膳廳。
沒有人不奢父母的寵,謝知筠也不例外。
見謝知筠神微,臉上的冷意也逐漸消散,衛戟握住了的手。
他的手很熱,又厚又暖,讓人安心。
這一次,謝知筠沒有掙開。
衛戟笑著說:「這下高興了,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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