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劉捕頭看樣子嫉惡如仇，不得不把田樊帶回去好好審問。然，還沒到衙門，途徑一個巷子時，劉捕頭突然停了下來，側頭往一家院子里看去。

那院門半開半合著。裡面傳來的哭聲，和一個年老的婦的打罵聲。

林青薇也停了下面，朝那院子的隙看去，見一個大概和年紀差不多大的丫頭，正被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用藤條打得滿地跳腳，一邊哭一邊求饒。

那老婦尚不罷休，碎碎罵道：「啐！賤蹄子，沒有的東西！你出去討點吃的和錢，你看你都幹了什麼！再過不久，你弟弟就要上學了，你拿什麼給他學費！我養你有什麼用！」

「我要了……我就只能要來這麼多……婆婆別打了……」那丫頭聲音微弱地抗爭，渾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

「我不管！你今兒就是去給我賣，也得賺錢來！不然我把你養這麼大，白養你了？！下午，下午我便人來！」

劉捕頭看得雙手咯吱握了拳頭，林青薇僅能看清他的側臉，見他側臉上青筋暴起，顯然是憤怒不已。

田樊在一旁一個勁地慫恿告饒道：「大人饒了我吧，我真的沒有殺人……我比起這王婆婆，還算善良的！這附近的誰不知道，是一個惡婆婆，就把自己孫子當個寶貝，將孫當奴隸、賺錢的工，偏偏誰也勸不得，誰勸就去到人家家門口前潑婦罵街，別提有多難聽。」

林青薇道：「我若沒記錯的話，這一帶是劉大人在負責巡邏吧，為何不管這些事？」

劉捕頭咬了咬牙，聲線和之前的略有些差別，變得低沉而夾雜著憤怒，說道：「這是他們的家事，只要不狗，不燒殺擄掠，就算報府也是管不了的。」

是，這個時代的律法還有諸多的不足和無奈。

劉捕頭似乎不忍再看下去，抓著田樊就走了。林青薇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后回過頭來，抬手就叩響了這王婆婆一家的院門。

王婆婆這才稍稍停止了對丫頭的打罵，手裡還拎著藤條氣沖沖地過來開門。待打開院門抬頭一看，見是兩位生得俊俏的一大一小的公子，帶有怒氣的臉頓了頓，然後神就鬆了松，道：「你們有何事？」

林青薇看了看院里可憐的丫頭，道：「我們路過，聽見打罵聲，可是犯了什麼錯？」

王婆婆頓時又垮下褶子老臉，道：「我在教訓我孫，兩位還是莫要多管閑事的好！兩位想買丫鬟的話，我孫五兩銀子，賣給你們！」

林青薇笑了笑，道：「你把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我倒是有心收個丫鬟，只是五兩銀子會不會太高了？你若是一早就鐵了心要把賣出去，卻又不捨得下本錢把養得漂漂亮亮的，誰買？」

王婆婆沒好氣道：「那兩位就是存心找茬兒的了？我的孫，礙著你們什麼事？！」

林青薇不不慢道：「你看你，也是半截子土的人了，還不知道給你孫子做個好榜樣，也不曉得給自己積點德，將來去曹地府是要刑的。」

「你！」王婆婆果然是個脾氣差的，被林青薇溫溫吞吞的幾句話給氣得不行，轉頭就去拿掃帚來，要把兩人趕走。

林青薇見王婆婆拿了掃帚來，非但不走，反而溫溫笑道：「你打吧，有本事你打，等你打了人以後，我便可以報了，我不能把你怎麼樣，差總能把你怎麼樣。」

王婆婆可是個明的，也沒真想要打人，聞言笑得一臉褶子道：「想讓差來管這事兒？沒門兒！」轉頭又去把地上的丫頭拎起來，兇神惡煞道，「黃丫，還不快起來，進屋去洗洗乾淨！」

王婆婆不再理會林青薇和蕭晏，兩人再留在這裡便是自討沒趣了。於是只好離開這個地方。

林青薇和蕭晏獨自走在巷子里。巷子幽靜，日頭還沒升上高空來，刺眼火辣的被兩邊的屋舍給擋了去，只餘下薄薄的一，將將從牆頭掃過。

那牆頭雜草，被所淬亮，綠得更為顯眼。

耳邊那王婆婆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遠去。

蕭晏道：「怎樣，我不覺得你是個多管閑事之人。」

林青薇道：「你不覺得劉捕頭的反應很激烈嗎？極度的憤怒，拚命的抑，連聲音也變了。」

蕭晏道：「他握刀的手法。」

「不用反手，若是出刀殺人，也能自然而然地從下往上劃。」林青薇道，「模仿者所選擇的目標，也並非漫無目的，姜明珠就不如表面上那麼純良。模仿者知道整個殺人案的詳細始末，說明他是親眼目擊過兇案現場並且深刺激。他心一定有個潛在因，導他變今天的樣子，也許是長期抑的憤怒，也許是藏的暴力因子。」

劉捕頭把田樊帶進牢里，第一時間就進行了一番刑訊供。田樊被打得一臉鼻，他羸弱地縛在十字樁上，奄奄一息的樣子。

劉捕頭拿著燙紅的烙鐵，一步步朝田樊靠近，低低道：「本就不信，你不招！」

「不要……不要……」田樊一看那烙鐵，當即嚇得魂飛魄散，他本就不是意志力堅定的人，渾哆嗦著，「我招……我招！」

林青薇和蕭晏進刑訊室時，恰恰看到這一幕。林青薇忍不住道：「劉大人以往辦案，都是這般屈打招的嗎？」

劉捕頭回頭去，道：「對付不老實的人，就用這種辦法最有效。」

林青薇看著他的眼睛，火盆里的火在眼裡輕微閃爍，道：「但我相信劉大人你知道，他本不是兇手。讓一個本不是兇手的人屈打招，劉大人的目的何在？」

劉捕頭道：「林公子如何斷定他不是兇手？他與死者爭執過，有過私，他有殺人的機。」

林青薇道：「可你看他這板，再看看他幾乎被人掏空的氣神兒，可拿得刀去殺人？再看看他這慫樣兒，怎的敢殺人？想要證明他的清白何其簡單，只需要證明姜明珠被殺當夜，他的不在場證明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