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時辰,也就是六個小時。
姜嫻把這六個小時分為十二小節,半小時一節,上兩節休一節。畢竟孩子還小,不僅想玩樂也需要午睡,以往郭小儀讓程嬤嬤把臉一板,拿懸梁刺的神來監督二皇子,他在張不安之下,才能長時間保持專注。
也是這原因,導致他輕微焦慮,胃跟著吸收不佳,明明吃的膳食和大皇子差不多,整個人卻比他小一號,本該有嬰兒的臉蛋兒也顯得清瘦。
“只學這麼點,卻能休息這麼久,娘娘真溫。”
在榻上一起蓋小被子午睡時,謝晟小聲和大哥說。
“母妃待人是極厚道的,而且適當的休息是為了走更長的路呀。”
謝晟真誠道:“可是我只想一直休息。”
……
昭兒語塞。
他畢竟只是一個三歲半的孩子罷了,說不出多大的道理,眼界和見識也不足以支撐他說服二弟,于是他決定給他蓋好小被子:“那現在先好好睡覺叭。”
姜嫻掐著點兒喚醒二人。
睜眼后,謝晟驚異地發現,原本怎麼背也背不進去的文章,在小睡片刻后竟然更好地吸收理解:“娘娘,我的頭這里好像打開了,文章輕輕松松地流進去了。”
昭兒替他捂住另一邊的太:“那你小心點,別讓文章從另一側流出去了。”
※
三個時辰后,謝晟被完好無缺地送回鐘粹宮。
郭小儀早早地就在鐘粹宮的正殿等著,翹首以盼。
“去就去了,怎的還帶碧華宮的東西回來?我不是跟你說過,顧昭儀送你任何東西都沒藏好心嗎?”見謝晟懷中抱著只憨態可掬的布老虎,郭小儀不由皺眉。
“是兒子背文章背得好,字也寫得有形,昭儀娘娘獎勵兒子的。”
謝晟瑟了一下,將布老虎抱得更。
他沒見過這麼可的玩,心里喜歡極了,但母妃看起來并不喜歡,他一收在碧華宮的活潑,忐忑地走上前:“兒子會用功上進的,請母妃代為保管。”
見兒子聽話,郭小儀這才舒展了眉。
替他理理裳,抱怨:“你看大皇子上穿金戴銀的,就送你一只不值錢的布老虎,你人小不懂事,別真當多喜歡你,有自己的兒子,說句不中聽的,不得我們母子倆活不。”
“娘娘,這怕是……”
程嬤嬤眉頭一跳,覺得這話不宜在孩子面前說。
“母妃,昭儀娘娘不會這麼想的,”
謝晟不懂大人之間的謀詭譎,但他略讀過圣賢書上的道理,他覺得母妃和顧昭儀之間有所誤會:“他待兒子很好,也不像母妃想的那樣,盼著兒子不上進。”
“你不懂,顧昭儀是后宮最會籠絡人心的人。”
郭小儀涂滿丹蔻的雙手捧起兒子瘦削的小臉蛋,要他承諾了一籮筐日后必然會有大出息,他有大志向的話,才放他去用膳。
而不知道的是,兒子心中的大志向只有倆——
吃好,玩好。
顧昭儀帶著他和大皇子玩,竹球、跳繩和陀螺他都特別玩,碧華宮的花園地上還畫了長長的方格,娘娘管這跳格子。兩個孩子平常前呼后擁著一幫宮太監,卻沒有同齡又平等的玩伴,瘋玩一頓又累又開心。
在郭小儀長期的高教導下,養了謝晟溫和順從的子,湊巧,謝昭表面看上去是個治愈小太,實際卻是個很有自己想法,又不太容易被說服的孩子,兩人湊作堆,就是謝昭高談闊論,謝晟點頭附和——大哥說得對!大哥有道理!大哥我想玩玩!
晚上,皇帝到碧華宮來時,跟說:“如果晟兒那孩子有不順你意的地方,就讓他不再上門便是。”
“皇上此話何解?”
“朕原想你會教孩子,能把晟兒的子擰過來,可他終究不是你的責任,朕怕你為難。”
幾乎所有人在帝王眼中都是棋子。
謝徹的心很小,他只在乎那麼幾個人的,恰好姜嫻是其中之一,他怕為難:“不用顧慮朕的想法。”
皇帝能看出來的,姜嫻也看出來了。
二皇子這不擰回來,要難一輩子。
“皇上的想法,我豈能不顧慮?”姜嫻把頭依靠在他肩上,講的是尋常婦人的育兒經,聲線卻清醒得涼薄:“我不妨坦白和皇上講,我并非特別喜歡小孩,也欠缺吾以及人之的慈之心,我想的只一點,我不想昭兒有一個苦大仇深,終日盯著要比過他,偏執激進的弟弟。現在他倆不和,待在各自的宮殿河水不犯井水,我難道能拘他一輩子嗎?早晚要在朝堂上相見,到時候煩惱的還是皇上。”
生在帝王家,想事不免要長遠些。
這是比現代重組家庭復雜百倍的事兒。
謝徹驚訝于已經想到十來年后的事兒,他道:“昭兒的格豁達,朕不很擔心他,倒是二皇子教朕憂心,你愿意出手相助,是晟兒的福氣。郭小儀那邊,朕會讓安份點。”
“皇上不怪我說話難聽?”
謝徹反問哪兒難聽。
姜嫻輕笑:“我不喜歡小孩這事兒。”
“這話難聽?那你是沒聽過貴妃說的。”
“貴妃說什麼了?”
貴妃說——郭小儀自宮以來便不得圣心,卻卯足了勁推兒子去爭寵,自個做不到的事兒盼兒子來完,托生到肚子里真是來還債的。
姜嫻哭笑不得。
翌日,謝徹派人去鐘粹宮遞了話——
凡事要適可而止,再有下次,晟兒便給高太妃來養。
給太后養著太抬舉二皇子,會平生許多不必要的風波,恐怕不僅對郭小儀起不到敲打的作用,甚至會養大的心。高太妃是謝王爺的母親,平日過得清靜也尊榮,如今他重用謝王爺,高太妃想必會愿意賣他一個面子。
這一招可謂必殺。
郭小儀知道鐘粹宮有皇帝的眼線,再不敢對二皇子猛倒黑泥,也不拘著他出門。就在兩位皇子的來往漸漸多了起來,快要到上書房的年紀時,后宮發生了一件大事——
皇后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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