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九州的眸轉向瑜城所在的方向,舉目去,只見瑜城城樓上旌旗招展,南黎國將士們歡呼雀躍。
哪怕隔著遠遠的距離,戰九州也能到他們攻下瑜城的喜悅。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瑜城城樓上,容王單膝跪地,激不已地對南黎國皇道賀。
“陛下神威,一舉攻破瑜城,我軍不日即可一路北上,直搗天幽國黃龍。”
“朕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南黎國皇雖然心中也很振,但總覺得瑜城未免太好攻下了。
他們在城外只遭到一支一萬人的兵抵抗,一路攻打進來之后,順利得不可思議。
商夏也沒派人從外圍干擾他們……
這不像商夏的行軍風格。
難道說,商夏已經徹底放棄瑜城,退守到天幽國南部腹地去了?
“陛下,您是不是覺得敵軍沒怎麼反抗啊?”容王輕輕看著南黎國皇神,猜測著君王的心思。
“嗯。”南黎國皇神凝重地點了點頭。
容王分析道:“這個問題,臣也思考過,臣以為,定是商夏知道陛下又調了二十萬大軍以及五萬金甲衛過來,了解到陛下對瑜城勢在必得,天幽國軍無力守住瑜城,所以選擇了放棄瑜城,這正好說明,天幽國兵力已消耗一空,無力再戰。”
“這倒說得通。”南黎國皇點了點頭,也只有這個解釋合理了。
他已經讓人搜查了瑜城部,沒找到哪里埋著雷球。
這說明商夏不會再用雷球這招對付他們。
南黎國皇站在瑜城高高的城樓上,遠眺著前方,從這兒一路往南,就是他南黎國的地盤。
他可以此為據點,北上征伐天幽國,建立不世功業。
可惜,戰九州不會和他在一起了。
戰九州心勁兒散了,永遠也不會再回到戰場上。
以后的路,他將獨自一人披荊斬棘,實現一統九州天下的夙愿。
“陛下,不管怎麼說,我軍攻下瑜城,便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陛下您看看,將士們多麼高興啊!這一切,都是陛下的功勞啊!”
容王笑容滿面,極盡諂地拍著南黎國皇的馬屁。
他原本因為戰王的事兒,遭了陛下厭棄,已經準備投靠二皇子,可惜,二皇子兵敗服毒自殺。
眼下,戰王不知所蹤,他是時候重新回到陛下邊了。
他和陛下畢竟是親兄弟,濃于水,陛下總會發現他的好的。
南黎國皇目掃過城樓上振不已的南黎國軍,長時間籠罩在他們頭頂上的霾已經散去,大家臉上洋溢著勝利的歡笑。
南黎國皇臉上也不出一抹笑意,他抬眸看著容王:“傳令下去,今日大擺宴席,朕要嘉獎三軍將士,共賀攻下瑜城。”
這對他來說,是一個轉機,一個打破商夏神話,重新樹立自己威信的轉機。
“是,陛下。”容王滿心歡喜地說道。
容王一路走,一路大喊:“陛下有令,大擺宴席,犒勞三軍將士!”
“陛下威武!”
“陛下萬歲!”
“南黎國萬歲!”
南黎國將士們高昂的聲音穿破長空,在瑜城外響徹。
一座地勢較高的山坡上,遠道而來的傅晨風騎在戰馬上聽到南黎國將士們大喊的聲音,不眉頭輕皺:“我們是不是來晚了?敵軍已經攻下了瑜城。”
“不會。”紫珠和傅晨薇異口同聲地說道。
紫珠看向天幽國鎮東大將軍,語氣肯定地說:“主子既然已有安排,便不會有誤,還未到和主子約定的時間,我們且再等等看。”
“是的,嫂子說的對。”傅晨薇在旁說道。
“薇薇!”
紫珠不瞪大了眼睛,這丫頭,說話真是越來越沒遮沒攔了。
輕輕抬眸看了傅晨風一眼,臉都紅了。
傅晨風瞪向自己妹妹,輕斥道:“不可胡說。”
他是斷臂傷殘之人,紫珠姑娘只是比較照顧他,兩人因此走得較近而已。
怎麼就傳得這麼離譜了?
傅晨薇調皮地說道:“我沒胡說啊,我只是偶然看到你們抱在一起,哦,我知道了,定是嫂子安哥哥來著……”
紫珠的臉頓時比煮的蝦還紅,打馬往前走去:“我去看看前面的敵軍是什麼況……”
“你呀……以后不許胡說!”傅晨風警告地看向自己妹妹,傅晨薇則朝哥哥吐了吐舌頭。
“轟——”
天地之間忽然響起一聲巨響。
不遠山上,洺河上游,轟隆隆的響聲如同驚雷,接著,白的河水如同奔騰的千軍萬馬,從上游傾瀉而下。
所有人都不愣住,將士們個個瞪大了眼睛,只看著那勢不可擋,如同飛天瀑布一般,奔騰而下,直奔瑜城的洺河水,目瞪口呆。
傅晨風張了張,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戰九州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見商夏輕輕說出一個“炸”字,耳邊便是一道振聾發聵的聲音。
然后,他看到眼前的高山河谷中一道人工修筑的攔河堤壩被炸開,無數蓄勢待發的高山谷水,氣勢洶洶地沖向洺河下游。
這里是高山河谷,上游的洺河水從這里蜿蜒而過,流下山谷,經過一段距離的平原河谷,直沖向瑜城。
這里甚至都不需要挖渠引流,堤壩炸開之后,大水直接就能水淹瑜城的南黎國大軍。
“瑜城不可以泄洪嗎?”戰九州囁嚅著,失聲問道。
“可以,但泄水口已被堵死。”
“瑜城城墻高大……”
“但也抵擋不住這水勢,況且,我走的時候,已在西北角挖開城墻……”
“噗……”戰九州一口老再也忍不住,染紅了一袍。
可憐三十萬南黎國將士,就要這樣葬水海之中了。
瑜城的將士們都蒙了,他們上一刻還在歡呼勝利,下一刻就聽到轟隆隆如同千軍萬馬奔騰的聲音。
西北城門的守軍最先發現上游沖下來的洪水,那洪水有幾丈之高,已經高過了他們的頭頂。
發大水了!”
將士們嚇得面慘白,驚慌大吼著,拔就跑。
他們卻跑不過洶涌的河水,滾滾而來的河水沖刷著城墻,灌瑜城,卷起千層驚浪。
正準備慶賀攻城勝利的南黎國皇聽到響,整個腦子都轉不了。
等他看清楚一瀉千里,迅猛無比的洪水,他才知道,南黎國軍完了,他也完了。
“保護陛下!保護陛下!”容王驚慌失措地大喊道。
金甲衛們沖了上來,將南黎國皇團團圍住。
可是,他們縱然一武藝,能夠殺掉敵人,又該怎麼殺掉洪水啊?
他們哪怕再是南黎國的勇士,也抵擋不住這可怕的自然力量啊!
“陛下,快跑!朝著東南方向跑!”洺河水自西北方向的高山而下,一路往東南方向流去,東南方向是最后被淹的地方。
“跑不了了,商夏既然能夠水淹瑜城,定然也安排了敵軍截擊我們,我軍不被洪水淹死,也會被商夏俘虜。”
這一刻,南黎國皇終于明白了什麼是后悔,什麼是絕。
“陛下,還是得跑啊!”
“跑不了了,全被淹了,我們完了。”南黎國皇站在原地,一不。
大軍之中,開始傳來南黎國將士們的哀嚎聲,嗚咽聲……
奔騰的河水如同猛一般,頃刻間淹沒了瑜城城墻,不住灌城中,抬眸看去,四周已是一片汪洋大海。
“抓住浮木,陛下!”
容王說著,自己率先抓住了一木頭,順著水流飄走。
河水漫過南黎國皇的腳,打了他的袍,沒過他的腰,慢慢將他淹沒,他還聽到耳邊有人在喊。
“保護陛下!保護陛下!”
“咳咳咳……”戰九州猛烈地咳嗽著,雙目不知什麼時候潤了。
他一生殺伐,征戰四方,無數將士死在他劍下,眼皮子也不會眨一下。
這一刻,卻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
他站在高高的山上,與商夏一起,親眼看著眼前的堤壩被炸開,看著高山谷中的水傾瀉而出,奔流而下。
瑜城一點點被大水淹沒,消失于無形,南黎國的將士們被大水卷走,浮尸遍野。
戰九州單膝跪地,看著眼前風華絕代的子,聲音嘶啞:“殺了我吧,商夏。”
“我不太喜歡殺人。”商夏神冷漠地說道。
“哈哈哈。”戰九州仰天大笑,這個彈指之間,滅掉南黎國幾十萬大軍的人,說不喜歡殺人。
的確不喜歡殺人,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戰九州跪在地上,仰頭看著眼前的王:“讓我死在你的劍下,我做鬼也瞑目了。”
商夏輕輕蹲下子,語氣輕淺地說:“戰王,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活著。”
“殺了我,求你!”
商夏輕輕一笑,轉就走,大步離開的背影,從容鎮定,一如以往,一如初見。
“主子,戰王怎麼辦?”江弋追了上來,開口問道。
“不怎麼辦。”
商夏轉頭看向龍瑜,冷聲命令:“傳令三軍將士,準備俘虜沒有被洪水淹死的南黎國軍。”
“是,主子。”龍瑜恭恭敬敬地回道。
江弋拉了龍瑜一把,開口說道:“戰狗手底下的細殺了你家人,你去殺了他。”
龍瑜默了一下,看了眼山下的汪洋大海,搖了搖頭:“隨他去吧……”
就算有再大的仇恨,南黎國三十萬大軍將士的命,已足以讓他放下。
“商夏,你殺了我!”戰九州慘烈的聲音在山谷回,回應他的,只有天幽國軍鐵騎遠離的聲音。
商夏的影隨著天幽國的將士們一起離開,連看也沒回頭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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