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分想想還有什麼味道比較重的菜。
海鮮這些肯定不行, 煮一鍋海鮮香味也飄不到外面。
杜春分想鹵肘子,家現在有冰箱,小給買的。可是肘子太占地方。一個肘子放進去, 煮的鹵煮就沒地兒放了。
要煮的香飄幾十米就得煮一鍋。可邵耀宗不著家,中午不回來,老杜當飯吃也吃不完。
“邵耀宗, 明天早上陪我去菜市場看看。”
邵耀宗想也沒想就點頭。
杜春分:“不是大院斜對面的特供市場,是大菜市場。”
邵耀宗張了張口, “……那種農貿市場?”
杜春分點頭。
邵耀宗打量一下自個:“你覺得合適嗎?”
“我一個人去你覺得合適嗎?”
邵耀宗萬分想說合適,可他了,還想吃飯呢, “不合適。我合適。”
杜春分很滿意:“這就對了。開上車。”
“還開——”邵耀宗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是不是閑的?”
杜春分點頭:“渾不舒服。每天在食堂跟個吉祥一樣, 我快煩死了。”
“行行。不過先說好, 早點去。我可不想七點左右跟一群老頭老太太來去。”
杜春分忍不住笑了:“你也不看看自個多大了。五十二了。邵政委, 虛歲五十三了。”
老杜道:“沒孫子孫鬧騰你們,沒有人天天圍著他爺爺長爺爺短, 他七老八十也意識不到老。”
杜春分就不覺得自己快五十了。
邵耀宗問:“爹, 您呢?”
“你希我怎麼說?”老杜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邵耀宗不敢回,拉一下杜春分的手:“做飯去。”
杜春分:“青菜洗了。”
邵耀宗到廚房發現有菠菜,鮮翠綠的菠菜,立即扔給警衛員。
這邊的自來水通沒幾年, 家家戶戶還習慣水, 而且水質也不錯, 所以杜春分和邵耀宗搬過來也沒把水井卸了。
警衛員在邵家吃住, 也覺得自己該干點活。
可他也有活就剩老杜一人了。
老杜無聊, 跟出去:“我給你水。”
“不用, 不用,您老歇著。”
老杜道:“坐半天也該了。再不彈彈就老年癡呆了。”
杜春分拎著海鮮出來,聽到這句停下來,思索片刻,“老杜,明兒起跟我一起去上班。我覺得得閑到月底。咱倆打乒乓球去。”
沈舒城和沈思維父子倆還沒搬過來,大院里也沒人,以至于老杜每天無聊的不是看書看報紙就是聽廣播。
老杜一聽這話趕問:“就乒乓球?”
“不會?那正好,我也不會。”
老杜想笑:“我的意思有沒有足球或者籃球?”
杜春分打量他一番。
老杜皺眉:“你什麼意思?”
“你這老胳膊老還想踢足球打籃球,乒乓球還不夠你耍?”杜春分不敢信,老杜不愧是老杜,老了都不消停。
老杜氣得咬咬牙,朝廚房喊:“邵耀宗!”
隔壁鄰居嚇了一跳。
桂海那邊小洋樓院墻用柵欄。這邊的的院墻都是紅磚。墻雖然不高,但想看到鄰居家的況也很難。隔壁司令的小兒子嚇得手抖,險些打翻墨水瓶,蹬蹬瞪下樓就問:“媽,邵叔叔家出什麼事了?”
司令的夫人也好奇,“別說話,我聽聽。”說話間移到墻。
“邵耀宗,干什麼呢?”
當年邵耀宗剛到桂海的時候很多票還沒取消,價不高,軍人的那點工資還能養家糊口。后來剛剛捉襟見肘,邵耀宗就拿下三條線把水果海鮮全批發出去。
雖說價格不高,架不住他幾乎把全省吃不完的山珍海味都弄出去,還沒有競爭對手。
部隊有了錢也不能發工資。工資是上面定的,他為司令也不能改。到年底就以補和獎金的名義每人多發二十個月工資。
桂海劃給羊城軍區,軍區派人過去查到桂海軍區賬面上沒什麼錢一點不意外。因為他們也是這麼窮。然而再往下查支出,羨慕的想哭。
桂海也有很長的海岸線,那些查賬的人一度懷疑他是不是搞走/私。哪怕覺得不可能,可每人多發那麼多工資更不可能。
仔細查一遍,邵耀宗確實沒問題,上面也沒看錯人,就恨不得立馬把邵耀宗打包帶走。
邵耀宗為桂海司令,打包帶走不可能。所以那些人回到羊城軍區就把桂海的事告訴萬司令,請司令出面催一催邵耀宗。
桂海這邊安排好,人家前任政委不走,他也不能過去。所以邵耀宗安安心心過完春節。
他的四個閨回來,春節過得很和睦,羊城軍區這邊犯愁。高級軍看到琳瑯滿目的商品也不敢隨意買買買。以至于越發想念邵耀宗。
邵耀宗抵達羊城,軍部給他搞個歡迎儀式。起初他還覺得過于興師眾,歡迎儀式上不論王牌軍還是后勤都找他哭窮,邵耀宗才知道這些人的真實目的。
邵耀宗覺得他說,做生意不是小事急不得。這些人也不會相信。于是第三天就下去調研。
他這一走就是半個月。
雖說調研期間有有鴨也有魚,可他吃的是部隊食堂。炊事班做大鍋飯的廚藝能有多好。越吃越想家。
真到家了,邵耀宗反而吃不下濃油赤醬的菜。只想吃一碗海鮮面條。面條最好是白面做的手搟面。
前半輩子天天吃雜糧,他可不想再吃雜糧面條了。
掛面不接地氣,還總有一機械味兒。
杜春分因為工作的問題很不開心,邵耀宗還敢挑。杜春分就讓他和面。反正他也會。
忙著和面的邵耀宗沒空出去,干脆當沒聽見。
老杜氣得大吼:“邵耀宗!”
邵耀宗無奈地回一句:“春分是你閨,是打是罵我沒意見。”
老杜噎了一下:“我不會罵打不過。你替我打替我罵。”
萬夫人不由地看向小兒子,沒聽錯吧。
萬偉小聲問:“杜爺爺怎麼可以讓邵叔叔打他兒?是親的嗎?”
邵耀宗的警衛員嚇得立正站好,也不洗菜了。
杜春分示意爹看看新來的警衛員。
老杜見狀頓時不好意思再鬧:“開玩笑,開玩笑。”
警衛員不信,哪有拿這事開玩笑的。
杜春分:“以后你就知道了,這個老杜最會耍賴。尤其說不過我就讓邵耀宗上。老杜,你幾歲了?”
老杜氣得哼一聲:“自己水去。”背著手往屋里去。
萬夫人和萬偉互相看了看,愈發不敢信,這就完了?
隔壁只有水井咯吱咯吱聲,確實完了。
萬夫人回到自家屋里,不用擔心隔墻有耳,就問小兒子:“這邵家什麼況啊?我要不要過去看看,別回頭真打起來,弄得邵政委無心工作。今年年底你爸要是也能多發二十個月工資,明年就能在首都給你哥買套房。后年你考到首都也能給你弄一套。”
萬偉想笑:“媽,桂海那邊那麼賺錢,是因為邵叔叔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現在競爭多了,年底能多發兩個月工資就不錯了。”
萬夫人:“今天晚了,我明天早上過去看看吧。”
杜春分覺得自家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所以家里有人院門就敞開著。
翌日清晨,萬夫人從公廁回來,刻意從邵家那邊繞一下,見大門果然敞開著,老杜在院里活筋骨,就說:“杜叔叔,起了?”
老杜停下:“你也起這麼早?”
“偉偉得上學。”萬夫人朝屋里看一下,“小杜大妹子呢?我昨兒好像看到邵政委回來了。”
老杜以為隨口一問,也就順著的話說:“買菜去了。”
“邵政委也去了?沒去部隊嗎?”
邵耀宗覺得由部隊弄個貿易公司不太合適,很容易上升到政治層面,貨到了國外有可能被卡。于是決定跟沈家合作。
背靠方,貨源不用愁,即便占極,沈思維也覺得比他弄個公司賺得多。再說了,沈思維的長子之前弄的那個公司也不用注銷,前提只做珠寶生意,不跟這個公司搶。
這樣相當于沈家旱澇保收。
沈家上下都很支持這次合作。
邵耀宗在外面待半個月心里有個大概,準備跟沈家談合作,所以最近不會再出差。
老杜笑道:“沒去。耀宗想吃些好的,怕小杜不買不做。”
萬夫人退休前雖然也有工作,但主要工作是照顧人和孩子,聞言無法想象杜春分居然敢不給他做飯:“不會吧?”
老杜心說,小杜不高興,他也得肚子。
這麼丟臉的事自己知道就行了。
老杜道:“耀宗可能想吃鮑魚。”
萬夫人羨慕的咂舌,不愧是能賺會花的邵耀宗。
老杜看到的樣子想笑,“不過有小杜在,不可能由著他買鮑魚。”
萬家是萬司令一言堂。萬夫人覺得邵耀宗想買鮑魚,杜春分不高興不同意都沒用,“他們什麼時候去的?”
老杜看一下表:“快回來了。”
話音落下,車聲越來越近。
兩人互相看看,總覺得“說曹曹到”。
到門口吉普車停下,邵耀宗和杜春分從后面下來。
萬夫人失去以往的優雅,很是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回來了?”
杜春分懵了,拿眼睛問老杜。
老杜問:“沒買鮑魚吧?”
杜春分皺眉:“什麼魚?”
四個閨能賺錢,錢來的堂堂正正,用不著邵耀宗和杜春分的錢。他們家三個人其中兩個工資很高,多的花不完。邵耀宗在市場上看到新鮮的鮑魚真想買來著,“春分師傅說那東西沒味兒。”
萬夫人眼中閃過一意外,杜春分居然真能管住邵政委,“那買的什麼?”
警衛員把東西拿下來,萬夫人就看到竹籠里有個白的東西,還是活的:“鴨子?”
“大鵝!”
杜春分沒做過鵝,但小時候逢年過節的時候吃過。那蓋上鍋蓋煮,香味也能飄二十米。所以看到賣鵝的,果斷買一只。
要不是為了饞的大院里的小孩都往家跑,杜春分這輩子都不想做鵝。蛻鵝特麻煩,得小半天。
萬夫人嚇得連忙往后退。
杜春分忍不住看。
萬夫人怕誤會,解釋道:“我以前被鵝擰過。太疼太嚇人,我現在一看鵝就起皮疙瘩。”
杜春分遞給警衛員。
警衛員趕送屋里去。
萬夫人這才敢靠近:“還有什麼?”
杜春分:“一副豬下水和一點小龍蝦。”
“什麼蝦?”萬夫人忙問。
杜春分打開袋子。
萬夫人眉頭鎖:“你買這個干什麼?這些都是臭水里的東西,還是當年小鬼子弄來的。你想想要是好東西能往咱們這兒弄嗎。”
杜春分道:“賣這個的人天天吃。沒事的。”
萬夫人覺得還是太年輕,見識:“杜老,您說。您以前沒跟小鬼子打道吧?”
老杜道:“小鬼子說是凈化咱們的水質,其實是想把咱們的土地禍害的寸草不生。”
萬夫人看向杜春分:“聽見了吧。”
老杜笑道:“我還沒說完。雖然這東西禍害土地,不等于不可以吃。泥鰍你吃嗎?”問萬夫人,“就當它是泥鰍。”
杜春分點頭:“賣這個的還說頭上臟,上的雪白雪白。我做的時候不嫌費事就先把頭去掉。嫌費事就連頭一塊做,做好了像去蝦頭一樣直接弄掉扔了。”
萬夫人:“他希你買,別說跟你說這些,你讓他來給你做都行。”
杜春分笑道:“不信他們也該相信有關部門啊。這東西真有毒不能吃,農貿市場也不可能讓他們在那兒賣。”
萬夫人仔細想想,好像是這個理。
杜春分道:“這東西也便宜,十多斤才兩塊錢。不能吃就當花兩塊錢買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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