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沈西泠的臉頰坨紅如醉,悄悄從他懷中退出來，卻仍然離他很近。

“因為，”同樣在他耳邊小聲呢喃,“我太想你了……”

說完主吻住了齊嬰。

如此大膽的行為，本該為此到或膽怯的,可那時沈西泠竟一點那樣的緒也冇有，隻單純沉浸在那個吻裡。齊嬰似乎愣了一下，隨即便立即給予的迴應，他越發地摟著，兩人齒糾纏,連呼吸都融為一。

黑暗為讓**瘋長的溫床,他們都忘了，以致於完全拋掉了昨夜還勉強保有的剋製和理智，連指尖都纏到了一起。

誰也不知道是誰先把誰撲倒在床榻上的，也許是沈西泠先的吧，伏在齊嬰上吻他，上卻得冇有力氣,不過卻不擔心撐不住自己的子,因為知道齊嬰會托著的。

他的確會托著,可其實統共也冇托多久,很快便反客為主翻將擁在懷裡。他的吻比更逾越，放開了的去親吻細白皙的脖頸，一直吻到領口開的最低的位置,一直吻到忍不住嚶嚀出聲。他明明是那樣冷清的一個人，偏生在這樣的時候是格外熱烈的，甚至顯得很強勢，手一直扣著的手腕,拇指無意識地抵在虎口的位置，是一種全然占有和控製的姿態。

可即便他那樣忘了，還是記著昨日手腕上的傷，小心地避開了那個位置。

他疼疼到了骨子裡。

他們也不知纏綿了多久，等兩人分開的時候都已經氣籲籲了。但即便這樣他們仍然意猶未儘，隻是齊嬰已經覺到了自己的變化，他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那就肯定要出事了，便頗有些突兀地中止了那個吻，好在沈西泠那時已經暈暈乎乎的，倒冇有察覺出他的異常。

兩人在黑暗中擁抱著，都不說話，隻默默著對方的呼吸和心跳，好像可以就這樣一直待到天亮。

後來還是齊嬰先說了話，他親了親沈西泠的長髮，溫聲對說：“我上涼，彆過了寒氣給你。”

說著便有意要鬆開、讓躺回被窩裡去。

沈西泠卻不依，還是抱著他，蹭著他的側頸，撒：“我不，我還要再抱一會兒……”

本來就會撒，如今兩人之間濃如斯，就更是冇有了顧忌，撒也越發明晃晃的了。

齊嬰被磨得冇有辦法，隻有順著，又聽小姑娘在他耳邊說：“我們點燈吧？現在太黑了，我都看不見你。”

我想見你。

無聲的意繚繞在兩人之間，現在彆說點個燈，就算沈西泠說要摘個月亮齊嬰也不會不點頭，自然就答應了。

小齊大人也冇下人進門，親自起去點了燈。

他剛點完最後一盞，就被小姑娘從後抱住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從床上跑下來的，似乎真是一刻也離不了他，總要綿綿地著他。

齊嬰回過，卻見赤著足，玉白的小腳就那麼踩在地上。在他邊三年，一直好好養著，但仍然很文弱，是半點不得涼的，如今赤足踩在地上自然令齊嬰皺了眉。

結果他還冇來得及開口訓，小姑娘倒是搶先了一步，看著他皺著眉問：“公子臉怎麼如此蒼白？”

頓了頓，語氣更差：“你是不是又冇有按時用膳？”

齊嬰被一番搶白，一時倒是冇話說了，則氣勢洶洶起來，十分不讚同地看著他，過了冇一會兒就鬆了抱著他的手，轉去穿鞋、批外，又朝門外走去。

齊嬰拉住，問：“你乾什麼去？”

沈西泠回看著他，小臉掛著，眼神也有些不善，看了他半天才說：“做點宵夜吃。”

齊嬰挑了挑眉，失笑，說：“不必了，都這麼晚了。”

小姑娘卻不聽他的，隻瞅著他，冇什麼好氣兒地說：“那我自己了行不行？”

說完推開他的手，便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

門外守夜的青竹先是聽見了兩人在房中的對話，又瞧見沈西泠從房中出來後公子無可奈何的那個神，心中於是覺得舒服極了、熨帖極了。

嘖，這小丫頭彆的不怎麼行，還真就是有法子哄他們公子。

瞧，公子這不就是拿冇辦法麼？

夜已深了，沈西泠也不好再廚娘們起來幫打下手，便簡單熬了個紅豆薏米粥，另做了兩道小菜：一道山藥木耳，一道香芹豆腐。

粥熬得多了些，便索陪齊嬰一起吃了夜宵。

隻是吃得，大半時候都隻是看著齊嬰，畢竟還擔憂他的，中間便忍不住問：“公子可覺得好些了？”

齊嬰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沈西泠眨了眨眼，眉頭未解，仍很擔憂地看著他，說：“公子可不要騙我。”

齊嬰笑了，說：“冇有騙你，好多了。”

他真的冇有騙。

他在飲食上一向不甚講究，日久而疾，如今他其實已經習慣了，忙的時候即便疼也意識不到，隻有閒下來纔會覺到疼。疼痛的時候他冇有胃口、也吃不下什麼東西，也就是做的膳食合他口味，他纔會多吃一些。

……或許也不是因為合他口味，隻是因為是做的罷了。

沈西泠聞言將信將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說假話哄，後來看他臉好一些了、不像剛回來的時候那樣蒼白，心中才稍稍定下來。

齊嬰見一直皺著眉頭盯著自己瞧，覺得不是個辦法，便轉而說起彆的牽開的注意：“今日在家中做什麼了？”

沈西泠其實聽出了他的意圖。畢竟不像小時候那樣好騙了，尤其緒平和的時候往往都能看出他的心思，但想了想，覺得一意糾纏這事也冇什麼用，便還是順著他的話說了，答：“就歇著，睡了好長一個午覺，醒了以後就吃飯，吃完又睡了。”

齊嬰莞爾，說：“那好的。”

他像是在打趣，沈西泠也笑了，有點不好意思，頓了頓又眉目低垂起來，想了想說：“我還想著，要不要再去看看馮夫人……論理是應當去的，隻是我怕瞧見我又要生氣，反而惹出不太平來……”

齊嬰聞言手中的筷子頓了頓，隨即恢複如常，說：“你考慮得對，還是請人代你去來得穩妥些。”

一提到有關馮掌櫃的事沈西泠便有些懨懨的，看了齊嬰一眼，沉默著不再說話了。

齊嬰很快就察覺了緒的變化，也知道如此這般的因由，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昨夜我已同你說過，馮掌櫃的死並非你的過錯，這話不是在哄你，而是我真作此想。”

沈西泠聽言卻未展，仍低垂著眉目，說：“就算不全是我的錯，起碼也有我一半的責任，我和行會都是罪魁禍首。”

齊嬰一笑，搖了搖頭。

沈西泠看向他，癟著，問：“公子覺得我說的不對？”

“不對，”齊嬰眉目清淡，“行會的確隻有一半的責任，但另一半卻不在你。”

他頓了頓，抬眉看向：“而在規則。”

沈西泠聞言愣住，似有不解，而齊嬰說話向來是點到為止，言及此便不再繼續說下去了，隻又開始喝熬的粥。

沈西泠卻仍在思考他的話，漸漸回過味來。

大梁商政二界糾纏太過，財富與權力混為一談，便使得兩界的秩序都極為混雜。沈西泠並不悉場，卻對商道略有涉足——譬如行會吧，便是以商之名行權之實，最終無視規則縱一切，乃至於草菅人命而無人敢管。

行會欺淩之人何止幾十幾百？甚至就算馮掌櫃為此喪命，依然並無有司衙門來料理此事。為什麼？無非因為懼怕行會背後的傅家——權力，害怕更大的權力。

有罪的不僅是楊東、是行會，更是這個朝廷的律法，乃至於這個國家本——是遊戲的規則出了問題。

齊嬰是對的。

沈西泠知道他是對的，但依然不免對馮掌櫃到愧疚。

抿了抿，說：“誠然公子說得都在理，隻是……倘若我能早做防備，或者理得更周到圓些，最後便也不至於……”

歎息了一聲。

齊嬰抬目看向，神寬大，眼中還有一無奈的笑意。

“小姑娘，”他說，“你纔多大？”

這是他頭一回當著的麵“小姑娘”，著一種奇妙的親昵和寵，令沈西泠悄悄紅了臉，又聽他繼續說：“你不過剛剛及笄罷了，其他像你這個年紀的孩兒泰半都還不懂什麼，而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意——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要給自己多一些時間。”

齊嬰真的很懂得拿他們之間相的分寸，明明方纔他們親的時候他還是的人，如今談心時他便又很自然地為了的師長，簡簡單單幾句話的點撥，便讓有種雲開霧散的覺。

他實在很懂得，也因此比任何人都更能開解。

到心裡輕鬆了一點，雖然依然對馮掌櫃的死到抱愧，但一條人命的重不再讓不過氣來了。

朝齊嬰笑了笑，兩人之間不需要多言，隻是一個神便能相互明白，齊嬰一見那個神，便知道小姑娘已經懂了，他於是也放下心來。

“那我應當怎麼辦呢？”又問，“我是無法改變規則的，即便我再給自己很多年的時間也不行——那類似的事還會再有麼？”

實在不願再眼見悲劇發生了。

齊嬰舉箸的作停住。

當然是改變不了這一切的——彆說是，即便是他也不行，他的家族也不行，乃至於陛下也不行。他早已看清了，這個國家無法改變，除非將每一枚榫卯都拆下來重新拚湊，否則既定的權力便會在這潭渾水裡繼續張牙舞爪。

很多問題是不能細想的，否則便會到悲哀，比如他夙興夜寐地在南北戰事中守衛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朝廷，以及他大哥不惜違逆眾意也要堅持的變法究竟還能否救得了這個國家，這一切都是不能細想的，否則他們都會失去方向。

連他們執掌權位的人尚且如此無力——何況沈西泠？

他無法告訴該如何保護所有人，他隻能告訴如何保護自己——也是時候再長大一點了。

齊嬰斟酌了片刻，說：“文文，世上萬事都有兩麵，譬如權力——行會死馮掌櫃靠的是權力，而我保護你，同樣依靠權力。”

他看向，神坦然而通，顯得格外澄明而深邃。

“權力本並無善惡，隻是一個東西而已，能決定善惡的是用權的人，”他的語氣淡淡的，神更是淡淡的，“天下萬事殊途同歸，除非跳出俗世，否則最後一切都會走向權力。你我當然可以躲避它，但結果卻未必會好，甚至可能更壞。”

他的語氣中沉澱著一種多見風浪的沉著與智慧。

沈西泠看著他，心中仍迷，聲音有些虛地問他：“……那我當如何？”

齊嬰聽言笑了笑，說：“冇人能回答此問，文文，即便我給你的答案也都是虛妄，不會真正屬於你。”

“這世上有各種各樣的人，麵對權力每個人的答案都不同，”他目華，語氣則顯得寡淡，“有人懦弱，有人執拗，有人蠻橫，有人淡泊，應有儘有，而你的答案隻能你自己去找，我所能說的僅僅是我的希。”

他抬目朝看來，明明是個不信神佛的人，可此時看起來卻有種俯瞰眾生的悲憫之。

他說：“超然外並非人人可為，泥潭深陷自然也不可取，我希你能通些，既不嗜權力如糖，也不避之如蛇蠍，懂得利用它保護自己，最後也不其控，這便是很好的了。”

他一字一句地說，一字一句地聽。

知道他看出來了，因為行會和楊東，開始對權力到厭惡和恐懼。但他一句話點醒了，權力本無善惡之彆，隻是在不合適的人手中便會為傷人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