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顧寄青不知道周辭白怎麼會突然請他吃飯。

　但是周辭白這樣的人, 請他吃飯就一定有理由。

　所以顧寄青也沒有多問，只是在周辭白松了一口氣準備去浴室的時候，看著他上的8號球, 問了句：“周辭白, 你有喜歡的籃球運員嗎？”

　周辭白回過：“科比，怎麼了？”

　“沒怎麼, 就問一問。”

　顧寄青溫聲說完，就又懶洋洋地窩回床簾里, 拿出手機，點開了沈照微信：[哥，上次你說的那個著急出籃球藏品回的富二代的聯系方式可以推我一下嗎？]

　[沈老大]：好啊, 正好我們實習公司元旦放假, 明天我回來，找你和夏橋年

　[]：嗯，好，路上注意安全

　顧寄青得到滿意的答復后，付完款, 繼續睡起了午覺。

　不知道為什麼, 每次聽見浴室的水聲，他總是會莫名地睡得更安心。

　·

　接下來的幾天, 周辭白基本都是早出晚歸，一天到晚和顧寄青都見不上幾次面。

　偶爾和顧寄青上的時候，還目躲閃, 支支吾吾, 不等一句完整的話說完, 就紅著耳朵埋頭走了。

　以至于連最神經的路平都察覺了不對：“顧顧, 周辭白是不是又和你吵架了？你說明明你脾氣好的, 老四人也不錯，你們關系怎麼就越來越差了呢？要不我再給你們撮合撮合？”

　撮合這個詞好像用得有些不太對。

　不過顧寄青也沒指出，只是一邊包著禮品袋子，一邊輕聲道：“沒，我們好的。”

　“好什麼好！你都給他送圣誕禮了，他給你送了嗎？！不僅不送，還躲著你！就算恐同，也沒這麼當室友的吧！”路平想到周辭白收了顧寄青的圍巾還不認賬，就替顧寄青忿忿不平。

　顧寄青覺得周辭白實在有點冤枉。

　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周辭白其實是送了自己禮的。

　萬一這一解釋，再一追問，牽扯出酒店的事，到時候就真說不清了。

　于是他短暫的無言，在路平眼里就了鐵證如山：“放心，顧顧，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在我的宿舍！明天老四比賽，比賽完他生日聚餐，顧顧你也來，我不行我一代社牛還撮合不了你們兩個了！”

　“對！實在不行還有我一代紅娘呢！就沒有我們撮合不了的人！”來串寢室的王權一開門，聽到這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跟著附和了兩句，然后問，“撮合誰跟誰？”

　路平指著顧寄青：“他和周辭白！”

　王權說：“我選擇撮合武大郎和李太白。”

　路平無語了：“他倆是一個朝代的嗎？”

　王權也無語了：“那你覺得顧寄青和周辭白就是一個朝代的了嗎？”

　路平：“……”

　也是。

　顧寄青活在包容開放的21世紀，周辭白活在一個男人必須三從四德而且止同的未知世紀。

　“唉，愁啊。”

　路平嘆了口氣，然后開始和王權討論起該怎麼在生日聚會上手腳，讓周辭白和顧寄青冰釋前嫌。

　一旁的顧寄青一邊聽著他們的大聲謀，一邊慢條斯理地打包好給周辭白買的禮，寫好送給周辭白的卡片，預約好打車前往周辭白發送給他的約會地點。

　只剩下宿舍里一無所知的路平和王權還在認真討論周辭白該怎麼樣才能接顧寄青。

　路上裴一鳴發來了微信：[顧顧，你元旦節有什麼安排嗎？]

　顧寄青回道：[沒]

　[A很聰明裴一鳴]：那你方便照顧幾天粥粥嗎？我有點事要出門幾天，店里其他寵都還好，店里兼職妹妹都能照顧，但你家粥粥實在太鬧騰太黏人了，遛不

　想起粥粥的活潑黏人勁，顧寄青笑著回道：[嗯，可以，我朋友正好回北京，我可以把粥粥先放他那里]

　[A很聰明裴一鳴]：那今天晚上給你送來可以嗎

　[]：你很急嗎？今天晚上我和朋友約了吃飯

　[A很聰明裴一鳴]：嗯，有點事，晚上十點的飛機，你們約的哪家店

　[]：定位：岱溪館

　[A很聰明裴一鳴]：哦，這家店我知道，他們有專門寄放寵的地方，我待會兒就把粥粥送來，行嗎？

　[]：嗯，好，辛苦你了

　正好自己這兩天都忙得沒時間去看粥粥，元旦假期就可以好好陪陪它。

　或許如果白周有時間的話，也可以約他出來見個面？

　畢竟按夏橋的話來說，白周也算是粥粥生父。

　顧寄青還在盤算著，出租車已經在一座四合院前停了下來。

　中式庭院打理得幽靜典雅，紅燈籠襯著青瓦白雪，古樸又莊重。

　顧寄青突然就覺得自己今天是不是打扮得有些太隨意了。

　他的黑發就自然順地垂著，因為午覺睡得太不老實，有一綹微打了卷，白的長款面包服裹著他，清棱棱地往那兒一站。

　門口迎賓的工作人員立馬就想起了包廂里那位客人代的“待會兒有一個很好看很好看的男生要來，你直接把他帶進包廂來”。

　于是立馬笑著上前：“請問是周先生的朋友嗎？”

　顧寄青點了頭：“嗯，是的。”

　“您請跟我來。”

　“好，謝謝。”

　顧寄青跟著工作人員走進雅間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里面的陳設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的中式大家庭的大圓桌和喜慶紅。

　而是靠外墻設了張小方桌，墻上開了扇雕花窗，可以輕而易舉地欣賞到北方胡同的雪景，以及偶爾舉著糖葫蘆把子晃過的小販。

　除此之外，人煙罕至。

　是難得的清凈的人間煙火氣。

　桌邊的周辭白看見顧寄青進來就站起了。

　頭發明顯是打理過，額發往上稍抓了抓，出鋒利深邃的眉眼，整個面部骨骼的廓看上去也更富有攻擊了些。

　深大掛在一邊，上只穿了件鉛灰的襯和修長，腳下蹬著切爾西靴，整個人看上去一下就沉穩了許多。

　有了年男人的強勢氣場。

　只是耳廓的淺淡緋出賣了這個大男生的張和青。

　門被服務員帶上后，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人，留聲機開始播放起赫的詠嘆調。

　顧寄青覺得這一切有些超出了他本來預想的場景。

　“你是有什麼事想找我幫忙嗎？”

　顧寄青頓了頓，看著周辭白，盡量委婉地問道。

　除此之外，他暫時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釋。

　周辭白則飛快避開他的視線，低聲說了句：“嗯，差不多吧。”

　就替顧寄青拉開椅子，倒好了一杯清茶，然后在他對面坐下。

　雖然看得出張，但是骨子里出的紳士教養倒也沒有讓他顯得局促。

　只是兩人相對而坐，室一時無言。

　顧寄青看著周辭白，靜靜等著他開口。

　周辭白則看著顧寄青，看了幾眼后，就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睫。

　他在想顧寄青怎麼可以長得這麼好看，明明也沒有刻意打扮，但他這麼心挑選的地方好像還是配不上顧寄青的好看。

　想著，正好手機響了。

　他拿起一看。

　[嫂子]：怎麼樣怎麼樣，阿辭，還順利嗎

　他順手回道：[還沒開始呢]

　[嫂子]：怎麼還沒開始呀，這家店可是要提前半個月預定的，我拜托了朋友幫忙才臨時給你安排了個位置，你可不能打退堂鼓哦

　周辭白想都沒想：[放心吧嫂子，我很喜歡他，絕對不會退的]

　[嫂子]：那就好呀，不過能讓你這麼喜歡，是不是長得很好看呀？給我看看照片呀

　周辭白認真回道：[嗯，他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好看，但是他現在還沒同意，所以我不能給您看他照片，但是等他同意了，我一定第一時間帶回去見您]

　[嫂子]：好呀好呀，等來了，我給做好多好吃的，但是這麼好看的人肯定很多人追吧，阿辭你有把握嗎？

　有。

　因為他知道顧寄青也是喜歡他的。

　可能一開始只是誤會，但是后來[A可周辭白]的備注，睡夢里說的“周周，只只喜歡你，只只只有你了”，還有那兩晚的主的/，以及那件準備送給他的黑夾克，都不會是假的。

　只是顧寄青可能因為過傷害，所以不愿意主，那他就更勇敢一些好了。

　想著，周辭白放下手機，低低了聲：“顧寄青。”

　“嗯？”趁著剛才的空擋，正在地把自己面前碟子里的青椒渡到周辭白碟子里的顧寄青抬起了頭。

　生怕周辭白下一秒就一臉嚴肅地讓他把青椒都吃掉。

　好在周辭白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罪行，只是抿了抿，紅了點耳廓，問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嘛，就是校車站那次。”

　顧寄青不聲地把最后一青椒放進周辭白碗里后，收回手，溫聲道：“記得。”

　那時候他在拒絕一個男生的表白。

　很兇。

　周辭白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眼睫：“那時候我說我不喜歡男生，也一輩子都不可能喜歡男生，其實已經不做數了。”

　“嗯。”

　顧寄青不算太意外。

　因為雖然他初中時候長得像小孩，現在個頭躥起來后，無論是骨骼還是材都是明顯的男特征。

　周辭白那兩天晚上還能那麼瘋狂，說明他已經沒有這方面的心理障礙了。

　“所以你是確定自己是Gay了嗎？”顧寄青想起前幾天的對話，溫和問道。

　周辭白雖然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太直接了，但還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嗯，我確定我現在喜歡的是男生。”

　顧寄青又問：“那你是怎麼確定的呢？”

　他的眸子被清茶繚繞出的熱氣襯得干凈又沉靜。

　周辭白心間一，握跟前的茶杯，低聲道：“因為圣誕節的第二天……”

　“抱歉，我先接個電話。”

　不等他把話說完，顧寄青就溫聲說出這麼一句。

　周辭白頓了頓，覺得也好，他正好再組織一下語言。

　他看了看顧寄青帶進來的那個禮品袋，想到那件190的黑夾克，心尖一暖，垂下眼睫，想今天自己幸好穿的切爾西靴，配黑夾克應該還算好看。

　然后就聽到對面聽筒里出一句：“只只，你怎麼把媽媽給小周送的那件外套寄回來了呀。”

　周辭白抬起頭：“？”

　外套？什麼外套？

　尹蘭說：“那件黑夾克小周穿著一定好看的呀，你哥哥的肩寬又撐不起來。”

　周辭白：“……”

　所以是那件黑夾克是尹蘭買的？！

　還被顧寄青退回去了？！

　自己的禮就是和路平陳紀王權他們一樣？！

　那一瞬間為了那件夾克特意買了雙靴子的周辭白微愣在了原地。

　而顧寄青掛斷電話后，看向他時，就發現他有些走神，溫聲問道：“怎麼了？”

　“啊？哦，沒什麼。”

　周辭白回過神來，然后飛快告訴自己，一件夾克而已，又不重要。

　畢竟當時他和顧寄青還沒確定關系，以顧寄青的事風格不愿意給他送額外可能帶來心理負擔的禮也很正常。

　于是周辭白繼續低聲道：“就是圣誕節第二……”

　話音未落，顧寄青放在桌上的手機又叮咚兩聲。

　[A介紹對象王權]：院花，明天我們要給周總辦一個慶功宴加生日宴，我們幾個都在，你一定要來啊！

　[A打嘆號路平]：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撮合你和周辭白之間的高平的！！！絕對不會讓你們繼續冷戰下去！！！一定會讓周辭白喜歡上你的！！！

　無意看見屏幕的周辭白：“？？”

　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備注都有A？

　而且王權到底有多給顧寄青介紹對象？！

　顧寄青看見周辭白突然變得有些呆愣的神，輕聲問道：“怎麼了？”

　“啊，沒怎麼。”周辭白依然很快回過神來，然后告訴自己，沒關系，備注A可能只是顧寄青的習慣，但給他特地加的“可”兩個字不是假的。

　顧寄青說過，可就是對一個男孩子最高的評價，所以他和路平陳紀王權他們還是不一樣。

　而且他還是周周。

　顧寄青喜歡的周周，依賴相信的周周。

　反正他從來沒聽過顧寄青別人路路陳陳和王王。

　于是周辭白很快調整好狀態，嗓音依舊保持穩重的低：“就是圣誕節第……”

　周辭白說到一半，頓住，發出了疑問的三個字：“裴一鳴？”

　顧寄青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去，然后站起了，了聲：“粥粥。”

　語氣里帶了些驚喜。

　周辭白再次一愣，周周？

　顧寄青突然他干嘛？

　不過為什麼是這個表，這個語氣，而且還是看著窗外？

　然后他就看見了窗外裴一鳴牽著的那條一看就不怎麼聰明的薩耶。

　薩耶的脖子上用他的圍巾系了個蝴蝶結。

　蝴蝶結下的吊牌則寫著兩行字：[粥粥，監護人聯系方式173XXXXXXXX]

　后面那排數字赫然就是顧寄青的手機號碼。

　所以……

　“這是我家的狗狗，粥粥。”顧寄青隔著窗子，手著薩耶的腦袋，溫聲介紹道。

　而周辭白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面前這個難得出真正的天真放松的笑意的顧寄青，再看著那只在顧寄青手掌肆無忌憚地搖尾蹭腦袋來去撒歡求抱抱的大傻狗，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憑什麼它也ZhouZh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