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惹出那麼大個子,季文明原以為,他回去后定會吃錢世坤一頓排頭,哪知道錢世坤瞥了他一眼,竟沒怒,只是黑著臉問:「外面怎麼樣了?」
季文明拱手回道:「□□已平息,不過還有幾個網之魚逃掉了。」
錢世坤點了一下頭:「逃了就逃了,一群蝦兵蟹將,不用理會。可還留有活口,問出他們的幕後主使者了嗎?」
季文明答道:「留了四個活口,陳塵正在審問。」
也就是說暫時還沒結果了,錢世坤一臉鷙,沒有做聲。
弄出這麼大的子,陳塵難辭其咎,他想嚴審這些人,試圖找出新的證據在錢世坤面前將功折罪,季文明理解。但瞧錢世坤的樣子,似乎也覺得這其中另有。
在心裏思量一番,季文明把自己心裏的狐疑問了出來:「岳父懷疑,此事不是萬昆所為?」
錢世坤眉頭擰:「這事著詭異,萬昆是個老狐貍,現在跟咱們鬧翻沒有好,他應不至於做出如此自毀長城的事才對。」
目前安順駐軍的兵力可是萬昆的三倍之多,萬昆哪來的那麼大的自信,能以三萬人力敵十萬大軍。
季文明不置可否,萬昆這人一直沉沉的,讓人捉不,比鷹鈎鼻的甘源還不好親近的樣子,除了與錢世坤和甘源來往稍多一些,他並不理睬南軍的中低層將領,對自己也是不假辭。他不了解萬昆,也不好多說,以免干擾了錢世坤的判斷。
左右思量了一陣,錢世坤做了決斷:「文明,你派個信得過的,給萬昆送封信去。」
季文明詫異地看著他:「岳父是想與萬昆講和?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只一瞬季文明就明白了錢世坤的意思。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能拿得起放得下。現在他們已經得罪了甘源,若不想辦法與萬昆和解,必將腹背敵。因而哪怕此舉有裝孫子之嫌,也得忍了。
錢世坤見他領會了自己的意思,更加滿意,有意指點他:「記住,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我們與萬昆並無生死大仇,完全能化干戈為玉帛,這封信由你親自寫,語氣恭敬一些,表明我們求和的態度。」
季文明頷首:「是,小婿明白了。」
折騰了這麼一晚上,錢世坤實在是疲憊得,他揮了揮手:「去吧,寫完信你去看看珍珍,出了點意外,你好好安。」
錢珍珍待在宅,外有重兵把守,有荷香伺候,能出什麼事?季文明想問清楚,但錢世坤已經閉上了雙眼,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他只得作罷,快步走了出去,打算早點寫完信回去看看錢珍珍,但剛走到門口就與急匆匆而來的陳塵撞上。
陳塵灰頭土臉,左眼下側有一條食指長的傷口還在滲,他都無暇顧及,見撞到季文明,他飛快地往旁邊一個閃,連招呼都未與季文明打就直接進了門裏,接著就聽到屋裏傳來撲通一聲。
季文明心中一凜,踏出的腳步又收了回來,豎起耳朵聽屋子裏的靜。
錢世坤聽到響,緩緩睜開眼,見陳塵跪在地上,瞟了他一眼:「怎麼樣?可審問出了什麼消息?」
陳塵伏地猛磕了三個響頭:「參將,屬下失職,史燦被人救走了。」
聞言,錢世坤用力撐著胳膊抬起了頭,氣如牛:「你再說一遍,究竟怎麼回事?」
史燦關在里三層外三層的後院,除了看守他的士兵,就只有錢世坤、季文明、陳塵、魯達四人知道。如此嚴的看守還會被人救走,實在是匪夷所思。
陳塵跪在地上,沉重的說:「剛才屬下已經去看過了,看守史燦的士兵全死了,皆是一刀斃命,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毫無防備。此外,院中總共只有二十八,還有兩人不知所蹤,依屬下看應是看守的士兵中出了。」
一聽這話,季文明坐不住了,關押史燦一事一直是他在負責,那三十名士兵也是由他親自挑選的,出來歷皆可考,現在卻出了這種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連忙返進去,跪地道:「參將,請允許末將帶人去追回史燦。」這時候辯解、認錯都無濟於事,最要的是想辦法補救。
見他跪下,陳塵愣了愣,也拱手道:「參將,若非末將引狼室,給了他們空子鑽,史燦也不會被人救走。末將懇請與季將軍一道去追回史燦。」
史燦份特殊,又與他們徹底結了仇,絕不能放他回去。錢世坤稍一思考就下了決斷:「陳塵你去追,若不能帶回活口,就直接殺了他。」這時候也顧不上他那群死忠了。
陳塵忙應聲,起走了出去。
見季文明還跪在那兒,錢世坤揮了揮手:「文明,我最信得過你,府里的事就給你了。」
季文明應是,站了起來,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他先去書房以錢世坤的名義給萬昆寫了一封,又安排信得過的人送出去,這才有空回後院。
季文明回去時,遠遠地就瞧見,錢珍珍的院子裏燈火通明,還有兩個丫鬟站在廊下著手,小聲說話。
他一踏進院門就聞到了濃郁的藥味。季文明翕了翕鼻子,朝丫鬟問道:「發生了何事?可是夫人不舒服?」
丫鬟一見他連忙福,低垂著頭小心翼翼地說:「季將軍,夫人……你進去看就知道了,荷香姐姐和大夫都在裏面,奴婢這葯馬上就好。」
季文明瞧的神不對,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沉了沉眉,加快腳步,走進了屋裏。
他一踏臥房就看見素來囂張肆意、鮮活人、張牙舞爪的錢珍珍臉白如紙,閉著雙眼,無力地躺在床上,顯得脆弱又可憐,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夫人怎麼樣了?」生怕驚擾到一樣,季文明小聲問道。
聞言,荷香猛地回頭,雙眼腫得跟核桃一樣:「姑爺,你可回來了。」
季文明看那樣子,嚇了一跳,跟著張起來:「怎麼回事?」
荷香捂住,泣道:「小姐小產了。」
季文明如遭雷擊,形一晃,臉變得極為難看:「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小產?」明明回來的時候都還安然無恙。
荷香咬住下,低聲說:「小姐,被……參將推倒,摔了一跤。」
聽是錢世坤推了錢珍珍,季文明久久沒做聲,好半晌,才用沙啞的聲音問道:「珍珍的怎麼樣了?可是睡著了?」
聞言,荷香再也忍不住,捂住鼻子小聲嗚咽起來:「大夫說小姐流不止,恐怕……恐怕……」
季文明握袖中的手,看了錢珍珍一眼,把那老大夫喊出去細細問了一番。老大夫的說辭與荷香無二,錢珍珍第一胎早產加難產,傷了,這麼快就懷上了第二胎,的元氣還沒恢復過來,現如今又早產,引起了崩,若不能止,最後會因為失過多而亡。
聽完后,季文明怔愣良久,最終閉上眼,對那老大夫說:「你若能救我夫人,我許你千金。」
說罷,提腳走進了臥房裏。
蹲在床邊的荷香連忙站了起來,小聲說:「姑爺,小姐醒了。」
季文明沖揮了揮手,走過去蹲在床邊,手握住錢珍珍的手,多的桃花眼深地著,湊到面前,著發白的,溫地安:「珍珍,沒事的,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錢珍珍用手著肚子,眼睛瞪得大大的,輕輕張了張,期盼地看著他:「孩子,文明,我們的孩子呢……」
季文明握住的手到臉上,稍微加重了語氣:「珍珍,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再說,我們已經有了洪兒。等天亮,我就讓人把他抱來,陪著你好不好?」
他提起大兒子,毫沒有安道錢珍珍,反令淚如雨下,臉上悔恨織:「我該聽你們的,不該出門的。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拿自己和孩子冒險!」
早知如此,就不去捉了。第一次去逮賴佳,害得的洪兒早產,弱多病,半歲的孩子了也就比小貓大一些,現在都還不能坐起來,連翻都困難。這一次,又害得肚子裏的孩子沒了,流了這個孩子,以後還能有孩子嗎?
見滿心都是孩子,完全不知道也許活不了幾日了,季文明心裏難得慌。
未免引起錢珍珍的懷疑,他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得握住的手,低聲安:「沒事的,都過去了,我不怪你,孩子也不怪你。你好好養,等病好了,孩子會回來的。」
錢珍珍淚眼婆娑地著他:「真的嗎?可是,文明,我覺得肚子還是好痛。」
正好丫鬟捧著湯藥進來了,季文明立即接過葯,拿起湯勺親自喂:「喝了葯就不痛了。」
吃過葯,沒多久,錢珍珍又陷了昏迷。
季文明守在床邊,暗沉都眼睛裏佈滿了,眨也不眨地盯著蒼白的臉,神莫測難辨。難怪錢世坤剛才沒對他發火呢,原來是因為愧疚心虛。
過了一會兒,荷香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低聲道:「姑爺,參將請你過去。」
說完,小心地瞥了一眼他的臉,小姐是因為參將那一推才小產的,將軍不會記恨上參將了吧。可惜令失的是,季文明的臉上一片冷然,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他站了起來,彎腰替錢珍珍捻好被子,小聲吩咐荷香:「好好照顧你家小姐。」
說罷,提步出了錢珍珍的房間。錢世坤明知他在錢珍珍房裏,還派人來他,一定是有事發生。
果然,季文明剛一出院子,馮余就迎了上來,朝他一拱手,飛快地說:「季將軍,參將讓小人來請你過去,萬統領來了。」
季文明一頓:「萬昆?他親自來了?應該不至於這麼快才對。」
萬昆的府邸離錢府有差不多二十里,現在離信送出去不過才小半個時辰,一來一回,時間肯定不夠。
馮余不過是個侍衛,這種事他哪答得上來。
季文明也沒指從他這兒得到答案,輕輕擺了擺手,飛快地往錢世坤的院子而去。
他剛走到錢世坤的屋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萬昆興師問罪的聲音:「錢參將這是準備過河拆橋,見我萬昆沒用了就想一腳踢開我?大半夜派人來襲我府邸,若非我府上男兒驍勇,今天我恐怕就不能坐在這兒了,錢參將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說法?」
錢世坤打起神,故意賣慘:「萬兄何出此言,你也看見了,我現在不過一廢人,自都難保了,怎麼可能生出其他念頭。更何況,你我相識好幾年,意氣相投,不說莫逆生死之,但也算是老人了,我怎會做出對你不利的事。」
「哼,那今晚主攻擊我府邸是何人?他們可是穿著你們南軍的服飾,佩戴著你們南軍的兵。」其實萬昆心裏也明白,錢世坤現在自顧無暇,怎麼會有空派人來對付他,他不過是借題發揮,以圖謀取更多的好罷了。這就跟買東西砍價前先挑刺是一個道理。
聽到這話,季文明推門而,拱手道:「萬統領進門時應該看到了,錢參將府上也遭到了一批不明人士的攻擊,不巧的是,這批不明人士上穿的正好是梁軍的軍服。不但令錢府死傷慘重,而且還被人趁機救走了史燦,我懷疑這批人與攻擊萬府的是同一伙人。」
萬昆臉上的閑適褪去,變得凝重了許多,狐疑地看著季文明:「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挑撥我們雙方?」
季文明在心中冷笑,這隻老狐貍,他心裏若非沒譜,會大半夜親自跑過來,就不怕他們趁機弄死他?
不過即便心裏再氣,季文明也謹記著錢世坤的吩咐,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沉重地點了點頭:「沒錯,萬統領,我們可以向你保證,絕沒有派人攻擊過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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