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桃對此渾然不知,在車上挑挑揀揀,找了十多分鐘的十八宮格,再加上排版和思考文案,等到自己的微博發出去,卻全都是起哄聲。
桃綿綿冰:【bb!中間第五張看過啦!】
有些奇怪,心說自己不是剛拍的嗎,恍惚回復道:【嗯?我發過了嗎?】
桃綿綿冰:【你老公發過了!】
簡桃:?
這才切出去,那天之后就和謝行川互關了,一刷首頁,果不其然,看到了謝行川的新微博。
從沒想到還有這麼高調的人,發的圖還要帶進的超話。
出于某種好奇心,進謝行川超話看了眼。
果不其然,哭嚎連天。
【川!!別待你老婆家了!!回你自己家看一眼吧!!!】
【笑死,謝行川第一次帶超話帶的是簡桃的超話,我還以為他不會呢。】
【謝行川怎麼可能不會?!他要有不會的全是裝的!裝的!】
簡桃想了想,趁著正上頭的勁兒,把謝行川拍的那只阿拉斯加,也如法炮制地什麼文案也沒發,只帶了話題,發進他的超話里。
【?什麼意思?謝行川拍的?】
【一看原相機濾鏡就知道是謝行川,哈哈,小分生活的趣罷了!】
【其實我覺得就是這種瑣事的分,才是生活里真正的意所在。】
【不行就桃,速拍言片!】
謝行川回來時,簡桃正在姨母笑看評論區,其實也不知道嗑CP的樂趣所在,只是看大家各種留言,心也會愉悅許多。
因此看到他從門口走進來時,簡桃還在前個狀態里沒出來,只是抬頭看了眼,才道:“回了?”
很顯然,謝行川對的反應十分不滿意。
走手中的手機,他湊近不滿道:“我出去這麼久,回來你就兩個字?”
猝不及防看到他懟近的臉,簡桃眨了眨眼觀察。應該確實有些辛苦,他眼底帶了些,不過眼神依然坦干凈,終于知道為什麼導演那麼拍他臉部特寫了,湊近時確實會讓人有點眩暈,想。
收回天馬行空的想,啊了聲:“那……你終于回來了?”
“……”
謝行川笑了聲,似乎正要回,然而一垂眼看到什麼,表又都斂盡,托起的一寸寸檢查。
的此刻正在靠枕上,因為白皙,有淤青就更加明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拍戲拍的,吊在威亞上各種打戲來一遍,不出點傷都難。
腳踝纖瘦,被他著就下意識想往回收,謝行川沒放,半晌后又氣又笑道:“我做的時候都不敢用力,生怕給你哪兒壞了,你倒好,拍個戲給我撞這樣?”
“那演員都是這樣的,”反駁,“撞一下而已,你平時撞我撞得還了嗎?”
“……”
話出口意識到不太對,然而不能撤回,對著謝行川逐漸意味深長的目,佐證般找補道:“你自己沒看過嗎?”
“我倒是想看,”他揚了揚下,“你讓我看了麼?”
“每回一洗完裹得跟個什麼似的,我想檢查一下都沒轍。”
那還不是怕他起了心思再來一次,再說,其實知道謝行川心里有數,在一起這麼久了,不管是哪兒,一次藥也沒涂過。
簡桃低眼,拍了拍床單:“不累嗎?趕洗了睡吧。”
他了然:“說不過我就換話題?”
“……”
但每次明明知道是這樣,他也會止住話題不再講,進了浴室洗澡。
這次他洗得久了些,本以為出來時會是一片漆黑,結果簡桃沒關床頭燈,斜靠在枕頭上,眼睛半閉不閉的。
他看了眼時間:“還不困?”
“困啊,”強忍著困倦,聲音也有些微弱了,“這不是在,等你嗎。”
沒說在等什麼,因為就只是在等他一起而已,而他也嗯了聲,沒多余地問。
如同在一起這麼久了,這些默契總是有的。
謝行川加快速度吹干頭發,躺到邊。
簡桃打了個呵欠,手去關掉床頭的燈。
大概過了幾秒,聽到他喊自己的名字。
“簡桃。”
閉著眼,迷迷糊糊地:“嗯?”
“你喜歡阿諾德,還是伍爾夫?”
外國電影看得,只約記起這是兩個男星,聲音困頓地答道:“都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
“我不是說過了嗎,”回到某次他藏進柜里的采訪,想也沒想道,“我喜歡弱智。”
不知過了多久,聽他聲音再度沉沉響起。
“笨蛋喜歡麼。”
想了會兒,聲音含混不清。
“是你的話……”囁嚅道,“笨蛋也,可以吧。”
夏夜的空調風在房間不疾不徐地運轉,側的人安睡,他跟著這句,在黑暗里不聲地勾起角。
*
拍攝進最后兩個月倒計時,工作量卻毫沒有減。
隨著各方平臺口碑的變好,再加上大家都在押寶《玲瓏》,簡桃這陣子的商務資源好到飛起,而且幾乎本沒被,代言或者廣告拍完,不過幾天就在各大商圈鋪滿地廣,一時風頭無兩。
一片好聲中,力其實更大。
知道,這一仗,只能贏,不能輸。
那天下戲,車里夢姐言又止,半晌后才道:“你之前那個手機號不是不用了嗎?但是怕偶爾有突發況,就到我手上了,我定時會看一眼,有事就和你說。”
“是的,”簡桃喝了口水,“怎麼了嗎?”
“最近有個號頻繁地給你打電話和發短信,一般來說之前這種況我都不會理,但是……”頓了頓,夢姐說,“你爸說,能不能最后見你一面,就一面。”
簡桃一怔。
如此簡單和平淡的一個稱呼,在而今的聽來,竟會覺到如此陌生。
從謝行川警告過后,簡偉誠應當是許久許久沒和聯絡了。
夢姐問:“你覺得,要見嗎?”
……
《玲瓏》劇組很放假,簡桃的休息時間,大概每兩周只會有一個下午。
周五下午,空去見了一趟簡偉誠。
太久沒見,他還是跟記憶里的模樣差不多,梳理清晰的頭發,甚至還穿上了正裝,唯一不同的是,從前見時總是皺的眉心,現在換了討好的笑。
見過來,簡偉誠立刻起:“來了?很久不見,我們都很——”
“很什麼?”問,“想我嗎?”
要說的話被口而出,簡偉誠愣了下,這才轉換話題道:“你媽媽前一陣子才聯系了我,說工作的地方滿了你的海報,同事看的劇很多也是你拍的,很后悔,問我,到時候可不可以一家人,一起吃頓飯。”
“我也和說你多爭氣啊,簡家沒出過一個明星,哪像你,賺得又多人氣又高,鮮亮麗的,多讓人驕傲。”
仿佛有雙手模糊畫面,將他和他口中的人,全然不認識的模樣。
那些刻薄、拋棄、冷嘲熱諷,仿佛就發生在不久之前,而現在,此刻,他們飾得多麼太平而和藹,如同的避風港,的依靠。
簡桃視線投落出去,不遠正擺著一副前些時拍攝的巨幅地廣,面平靜地問:“你們覺得驕傲的,是屏幕里的簡桃,還是面前的我?”
說:“你知道嗎,前兩年我刷到一個視頻,一直記到今天。”
“是媽媽牽著很小的兒子,兒子說如果我考上了清北,媽媽會為我驕傲嗎,媽媽說當然會。路過一旁的小攤,兒子又問,媽媽,如果我烤的是地瓜呢?”
“他媽媽說,如果你烤的地瓜又香又甜,媽媽也是,會很為你驕傲的。”
以為自己會很平靜,但說到這里的時候,還是難以避免地有些哽咽,停頓片刻,制住眼底酸的淚意,說:“沒有哪一刻,我那麼羨慕過。”
簡偉誠的笑僵在臉上,一不地看著。
簡桃說:“這些年我最辛苦也自己熬過來了,沒人支持我的時候也扛過來了,你拋棄我去攀高枝的時候有哪怕一刻想過,我會被生活得不過來氣嗎?”
簡偉誠低下眼,表終于開始松,躲避過的視線。
“我這些年抓住每一個機會,大學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玩,拿著家里給的哪怕是并不寬裕的生活費,只有我在四演出賺外快,也就是運氣好,負擔得起開支,又被人發掘了。但是后面的路走的也是很苦的,我拼命跑,我一天都不休息,努力越跑越快的時候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
“我會為你們所有人期待我為的人,然后,再不會朝你們回頭。”
簡偉誠一震。
簡桃說:“從小到大,我好像已經習慣被人夸了,夸績好,夸不惹事,夸即使是沒系統學過的跳舞也那麼好——”
“可以前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所有人都說我好,但為什麼,所有人都不要我了。”
簡偉誠翕蒼白的:“我……”
簡桃等著他開口,甚至也期盼他能給出一個哪怕是像樣的解釋,然而給不出來,簡偉誠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笑了下。
“我知道你為什麼來找我。”上次姑母,也就是簡偉誠的親妹妹,想來敲詐時,無意間說了,“你現在過得并不好,你現任妻子雖然有錢,但對你太差,時打時罵,你沒有任何本事,只能寄居在的生活和屋檐下,你很想逃,所以你找到了我。”
“你想你兒現在這麼有錢,你拋棄這個妻子,一定能夠過得比現在更好。”
簡桃說:“簡偉誠,人這一生所有的悲劇,就是將人生的期待值,系在另一個人上。從前你是,現在你也是。”
“除了自己沒人能靠得住,這個道理我十七歲時就學會了,沒道理你不明白。”
簡偉誠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被說得無地自容,半晌后終于裝不下去了,所有的憤懣不甘和的氣,在這一刻盡數發泄出來:“但我畢竟是你爸!”
“這就忍不住了嗎?”簡桃說,“我還以為你起碼能把父深演到最后。”
……
“你說得對,你畢竟是我爸,”簡桃從一旁拿出張銀行卡,徐徐道,“你從前養我雖沒花太多錢,但對我很好,后來看病,你也花了些錢,我昨晚大致算了下這些年你在我們上花的錢,按照通貨膨脹的比例,把錢都還給你。”
“但是其他的,我一分都不會多給。”
說:“你也得會一下,十幾歲的簡桃,過的都是怎樣的生活。”
生下卻拋棄的生母也該知道,每日都在想念卻無法見到時,是怎樣的后悔。
簡偉誠難堪,只覺被辱,又覺得自己當年的那些惡行,被時裹著掌,重重地扇了回來。
“我現在過得很好,沒有你以為名的挾持,我做我自己,才有現在的一切。能夠離開你們,反而是一種解。”說,“當時跑快點就好了。”
日暮西沉,簡桃起,闔了闔眼道:“以后不用再聯系了。”
朝門口走去,反玻璃中簡偉誠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模糊一個小點。
他到最后也無法開口為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辯解,因為連他也知道,他們都是如此清晰而又心知肚明地,為了自己的利益,選擇犧牲掉。
*
走出包間后,簡桃又在路邊站了好一會兒。
八月底的風夾帶躁意,側看了眼路,發現自己剛剛明明記得住軌跡,這會兒卻全然忘了要怎麼出去。
就在樹下站著,看來來往往腳步匆匆的行人,看落在樹上斑駁的投影,發了會兒呆,把定位發給謝行川,讓他來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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