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差不多高,但高長河看著要壯實些,而周平安就比較纖細,像是個白面書生。這兩人打架,眾人下意識都會以為周平安是弱勢的那個,看到高長河拔就跑,眾人都微愣了下。
只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高長河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說實話,高長河也不想這麼丟臉,但那天兩人過手,當時他被打得很痛,是真心想要反手揍周平安的,可掙扎了半天,上的傷越來越重,別說還手了,只有乖乖挨打的份。
楚云梨追出了門,揚聲道:“我只把工錢發給干活的人,別人想拿,門都沒有。”
本來眾人還不知道他們起爭執的緣由,聽到這話,頓時就都明白了。
高長河跑到這里來竟然是想替媳婦領工錢的?
擱別人家,這事也不是不可。畢竟,眾人都默認男人當家,但高長河與林荷花之間有那麼多的恩怨,拿不到是正常的。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楊蘭花的耳中。特意到楚云梨跟前道謝。
“那男人也就看著像樣,其他的……哼!”楊蘭花滿眼鄙視:“荷花,以后千萬別把我的工錢給別人,就當時幫我大忙了。”
楚云梨每每想起楊蘭花的婚事,心頭就不太好,點頭道:“我記下了。”
*
魯大力最近花銷大,以前他就時常請那些所謂的兄弟喝酒談天,酒不能喝太差的,還得有下酒菜,每月在這上頭就要花不銀子。最近更是幫高長河親……他出手大方,這場婚事辦下來,比高長河先前自己出銀子娶妻花得還多,前后花了七兩銀子。
之前高長河娶林荷花給的聘禮和花用,就這麼抵了。主要是魯大力自覺對不起兄弟,主吃了這個虧。
對于魯大力來說,七兩銀子不算什麼。那是在今年之前,他沖之下了棉,在棉未出手之前,他外頭還欠著幾百兩的利錢。
利滾利,雪球似的越滾越大,那邊天天都在追。不過是魯大力會說話,也確實有兩個與他有過命的兄弟愿意幫他擔保,這才又拖了一個月。
人家不追債,但利錢卻沒收。這些日子以來,魯大力一直都在暗中找人接手自己那批貨,有意接手的人倒是多,但愿意出價的一個都沒。大部分都想趁火打劫,魯大力若是按他們出的價錢手,將將保本。
他出貨是想還上滾出來的本錢和利錢,保本可不行,林家的銀子和利錢應該還得上,但屬于他自己的那部分將近三百兩銀,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回了。
也就是說,這一個弄不好,魯大力就要把底子都賠干凈,以后再想爬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一直不賣,想要找個好的買主,卻一直沒等到。
他等得,債主等不得了。
周家父子住在醫館,但楚云梨每天回林家宅子時,周平安都會親自相送。這天兩人走在街上,忽然看到前面路口不人往魯家的方向跑。楚云梨來了興致,拽著周平安就跟了上去。
在去的路上,楚云梨就知道了魯家發生的事。
魯大力欠了別人幾百兩銀,利滾利已經到了六百兩,債主找上門,言再不給個說法,就要強行收賬。
楚云梨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爭得臉紅脖子的魯大力,他后不遠,汪氏正扶著門框,眼神驚恐。反而是杏花膽子比較大,一直站在父親邊。
“你們再容我幾天。”魯大力有些激:“我在這鎮上是出了名的仗義,什麼時候欠錢不還過?那筆債我一定會還,只是我的貨沒找到買家。余兄,這些你都是知道的啊!”
“我是知道,但我已經給了你一個月,我這些兄弟都是要吃飯的,就算他們勒腰帶過日子,家里還有妻兒老小呢,我給出的是真金白銀,你不說把本利全部還上,至要還些本錢給我吧!”來人還算溫和,但態度強:“你今兒一定要給我個說法。否則,我回去沒法跟兄弟們代。”
“給!”魯大力一咬牙:“你容我一會兒。”
他閉了閉眼,看到圍觀眾人,知道今兒算是丟了臉,但此刻丟不丟臉已經不要,要的是先把債主糊弄走,他目在楚云梨上定住:“荷花,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楚云梨擺了擺手:“我的銀子都花得,實在借不出,你別為難我。”
魯大力不甘心:“你把地契……”
楚云梨打斷他:“那是我林家祖產,可不能拿去質押。你以前在我這白費心思,還不如另想別的轍。”
退了一步,和其他人一樣等著看他如何應對。
魯大力心中恨極,那邊債主虎視眈眈,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強闖進門,他住的這間宅子的契書是拿去質押了的,拖了這麼久沒還債,人家完全可以將他一家人趕走。
被人看笑話已經很丟臉,要是被攆出門無家可歸,他以后還怎麼做人?
現如今唯一的法子,也只有認了這一回的損失。他咬牙道:“我去出貨,稍后連本帶利還上。”
語罷,飛快走了。
債主并沒有信他,還親自追了過去。
此時天漸晚,楚云梨沒有過去看熱鬧,回到了自己家中,和周平安一起用過晚飯后,又用食盒幫他裝了一些帶回去給周大夫。
送他出門時,租住楚云梨院子的羅家人從門口路過,笑著打招呼。
楚云梨約聽到他們在說關于魯大力的事,幾人過來之前應該是去看熱鬧了,好奇問:“那邊如何了?”
羅家那個小孫子今年才十三,最近在幫楚云梨曬干子,聽到這話,立刻道:“魯大力出了貨,還上了那邊的六百兩。以前鎮上的人總說魯家富貴,我一直不太信,看他們的吃穿比我們也好不了多……今兒算是見識了,六百兩銀子,連個磕都沒打,直接就還了債。”他搖搖頭,一臉贊嘆:“不知道魯家還有多……”
他話沒說完,就被邊上的父親拍了后腦勺:“說幾句,趕回家睡,明兒還干活呢。”
楚云梨關上門,洗漱過后,正打算回去歇,敲門聲又起。
林荷花不知道魯大力到底有多銀子,但這鎮上的人家,能夠拿出五百兩的不多,這應該是魯家所有的積蓄了。聽到敲門聲,楚云梨福至心靈,沒開門就已經知道了外頭的人是誰。
果不其然,門口站著汪氏。
楚云梨打了個呵欠:“娘,我累了一天,你有話快說。”
汪氏眼睛都哭腫了:“荷花,你魯叔做生意賠了,我們……”
楚云梨再次打個呵欠,打斷了的話:“這些年林家宅子和父子的租金一直都是他收著,我也沒白吃魯家的,他賠了是他的事,我也拿不出銀子來幫忙還債。我明兒還有不事,你先回去吧。”
汪氏哭得更加傷心,泣不聲道:“你魯叔攏共二百兩銀,買棉花了六百兩,剩下的三百兩除了質押魯家的宅子得的幾十兩,剩下的就是林家那些湊的。后來被你著他拿回銀子和契書,他手頭沒有現銀,貨出不了手,這才跑去借了利錢……現在利錢那邊還完就花了六百兩。他賠了個干干凈凈,連宅子的錢都沒能拿回來……”
聽了半天,楚云梨有些不耐煩:“你大晚上跑到這里來哭,這些債跟我有什麼關系?”
汪氏噎住,淚眼朦朧地瞪著:“我們一家就要沒地方住了。”
楚云梨嘲諷道:“那是你們家,我可不是魯家的人。”
“我是你娘。”汪氏不敢置信:“你這丫頭,我跟樹林過不好,你能安心?”
“我能。”楚云梨抬手關門:“等你無家可歸,我可以給你一口飯吃,讓你有片瓦遮,但這是我為兒給母親的孝敬。至于別人,不關我的事。”
汪氏愕然,眼看兒要關門,急忙手攔住:“我有話跟你說。”
楚云梨眼神不耐。
汪氏自顧自繼續道:“你魯叔做事穩妥的,這些年也就栽了這一個跟頭,他外頭有不兄弟,那些人肯定會幫他的,應該很快就能讓他重新富裕起來。我來找你,就是想問你借一點銀子,先把地契贖回,讓我們一家有個容之……”
楚云梨直接將門關上了。
汪氏不甘心,在外頭拍了許久,卻怎麼也敲不開了。
*
天還沒亮,豆腐坊的伙計就過來,準備開始一天的忙碌。今日有些不同,大門口蹲著兩個人,最先來的楊蘭花還險些被嚇著。
“蘭花,是我。”開口的人是魯大力。
楊蘭花老遠看到那兒有個黑乎乎的東西,嚇得準備拔就跑,跑了一步聽到是悉的聲音。生生頓住,恰在此時汪氏點亮了火折子,借著微弱的,楊蘭花認清了倆人。
對著魯大力,沒什麼好,平時又不打招呼,汪氏不同,不看僧面看佛面,那可是東家的親娘。
“你們大半夜不睡,在這里做甚?”
楊蘭花故作一臉疑,別人可能不知,但聽高長河提過魯大力干的那些事,知道夫妻倆跑到這里來應該是為了借銀子的。
提醒道:“荷花妹妹都要辰時后才起,你們要是找的話,來得太早了。”
“不要,我們是來幫忙的。”魯大力起,跟著一起進門。
楊蘭花張了張口,想拒絕吧,又覺得自己一個小伙計沒那立場。了個空,悄悄跑去敲了東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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