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里, 陸黎和徐立達沒有放棄，車轱轆話說了一堆, 只那麼幾個問題, 反復的問來問去。

　突然，正在持續追問的陸黎不明顯的頓了頓，接著神如常的繼續問道：“婚禮當天的晚上, 你人在哪里？”

　“你沒事吧警？”潘澤似乎覺得他十分可笑：“從婚禮上出了事兒之后, 我就來到了你們公安局，之后又陪著警方回到了貝家的別墅，還接了警察的問詢, 現在你問我人在哪？”

　“你說我在哪兒？”

　“別跟我打時間差，那天天還沒黑的時候, 我們初步了解了況就放你們走了，是你們一家人因為貝齊的失蹤，一直呆在公安局樓下不肯離開。”陸黎頭腦思路清晰，半點不對方的干擾。

　“你在樓下等著的時候, 警方又沒派人看著, 那期間你去了哪我們怎麼說得準？”

　也就是說, 當時的時間順序先是蔣天瑜在姜南的家中到了襲擊, 接著市局這邊就查明了杯子里肢殘渣是屬于貝齊的并告知了家屬。

　在祁子昂等人前去姜南家中把人帶回來之前的這段時間, 足夠潘澤跑到水產品店去簡單的轉移一下貝齊的尸, 并指揮馮學真徹底的清理現場了。

　果真，桌子對面的男人聽到這話，垂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的了兩下, 不過他的面上依舊是淡定的：“還是那句話, 警察說話也是要講證據的。”

　“我們當然講證據, 公安大樓里里外外到都是監控探頭, 回頭查一下監控就能確定你出沒出去，又出去了多久。”陸黎挑釁似的揚了揚下，看著潘澤那張愈發沉了的臉，一雙眼睛彎著的弧度更大了點。

　“是，你在去水產品店里的時候，極有可能選擇了一條沒有監控的道路，我們最終還是不清你的行蹤。”

　“不過問題也不大，到時候再仔細問問當天和你呆在一的貝貝還有吳麗敏，或許有你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破綻，卻偏偏被們看在了眼中也說不定。”

　結上下滾，在他話音落下的幾秒鐘之后，潘澤才沙啞著開了口：“你們隨意。”

　陸黎冷笑了一聲，征詢意見似的側過了臉：“徐哥，那邊還有馮學真和柯媛要理，先把他關籠子里清醒清醒吧！”

　徐立達自是同意的，很快二人就一起控制住潘澤出了審訊室。

　下了電梯后，在又長又空曠的走廊里走了一會兒，陸黎十分干脆的推開了一扇門，毫不留的把人給丟進了臨時羈押室里。

　在確定男人乖乖的走進了‘籠子’里，并將鐵門落鎖之后，他和守在這里的兩名同事打了一聲招呼便轉離開了。

　聽到關門聲后，潘澤這才分神打量了一番周圍的環境，自然注意到了隔壁的那個‘籠子’里，此時正環抱著自己的雙，著坐在角落里的人。

　姜南？

　他眼底閃過一懷疑，不過還是湊到了兩個單間中間的鐵柵欄前，輕聲喚道：“南？”

　在人有些迷茫的抬起了頭后，他有些不解的詢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現在警方已經有了馮學真和柯媛的供述，對方理應離了嫌疑才是。

　“潘澤？”蔣天瑜表現出了合適的驚訝，然后像是有點不好意思的抿了抿：“警察說，是柯媛找的人綁架我。”

　“我當然氣不過了，所以想要當面問個清楚，正好趕上兩個警察押著從屋子里出來，我沖上去就扇了兩掌。”

　“現在警方非說我毆打他人還妨礙執行公務，接著就把我關到這里面來了。”

　“……”潘澤不著痕跡的暗自舒了一口氣，看來警方在事尚未完全調查清楚之前，并沒有輕易向人什麼。

　“你呢？你怎麼也被關進來了？”蔣天瑜好奇的瞪了瞪眼，揚聲道。

　正好在這時，守在羈押室外面的其中一名警察開口喝道：“你們兩個！不許互相流！”

　潘澤眼珠子一轉，靠著中間的鐵欄桿就坐了下去，蔣天瑜看起來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趁著那兩名警察不注意，挪蹭到了男人的邊。

　“還不就是貝齊那點事兒，在他們警察的眼里，是個人都有嫌疑。”

　“哦。”蔣天瑜神懵懂的點了點頭，略微垂下的眼皮很好的掩蓋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

　按理來說，潘澤是個很謹慎的人，他的小心翼翼足以配得上野心。

　但同時，這類人又很自負，甚至會下意識的覺得只要自己認定的事實那就不會發生改變。

　比如，他就覺得經過之前兩年余的關系，自己已經足夠了解姜南。

　亦或是，他本從未將人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所以完全升不起什麼戒心。

　“貝齊，貝齊，又是貝齊！”蔣天瑜模仿著原主的表和作，窩在角落里嘟嘟囔囔的小聲抱怨：“也不知道今年是不是犯太歲，這麼倒霉。”

　“是你對人太沒有戒備心了。”潘澤皺了皺眉，語氣像是在責怪：“當初貝齊別有用心接近你的時候，你就應該察覺他的企圖才對，何苦現在鬧了這樣。”

　有那麼一瞬間，眼前的景讓他回到了二人還是男朋友的時候。

　姜南子又又弱，偶爾會犯迷糊出錯，那會兒他便這樣經常這樣教育對方。

　說實話，從心深，他的的確確是真心實意喜歡過人的，至于現在的妻子貝貝，他的覺有些復雜，不提也罷。

　“潘澤，雖然你是貝貝的丈夫，但在某些事上也要保持公平公正吧？”蔣天瑜斜睨了他一眼：“在這件事上，我是徹頭徹尾的害者！”

　瞧著緒逐漸激，漲紅了一張臉約是要失控的模樣，潘澤安的開了口：“好好好。”

　“說起來在婚禮之前，咱們兩個也有大半年沒見了，你過的怎麼樣？”

　因為人的腦子在他看來并不怎麼靈，所以他輕車路的起了從前對付姜南的那一套，轉移話題，打起了相對溫和的牌。

　“好又不好。”蔣天瑜像是功的被轉移了注意力，小下抵在了屈起的膝蓋上，目有些放了空：“年人的世界太難過了，總是會回憶起過去。”

　聽到這話，潘澤也罕見的出了懷的表。

　對于他來講，此時此刻不讓人糾結于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才是最安全的，不就是多愁善的回想曾經嗎？能有什麼問題。

　可男人不知道的是，這恰好就是蔣天瑜想要的。

　一個人最深的，往往會深藏于過去，潛意識里對方不認為這個話題危險，才能在無意中暴出更多的問題。

　“南，我想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潘澤扭過頭，眼神深而又繾綣。

　“事都過去了那麼久，道歉的話就不必再說了。”蔣天瑜不愿面對般的用后腦勺對著他：“你也別誤會，我就是覺得，年輕的時候快樂都比較純粹。”

　姜南和潘澤在一起，兩個人其實也沒經歷過什麼苦日子，實在是沒什麼可以拿出來反復品味的。

　在潘澤看不到的地方，臉上的五幾乎都要皺到了一起，悄悄的平了手臂上站起來的皮疙瘩后，若有似無的長嘆了一口氣。

　“我記得那個時候你最吃大學城附近的一家牛蛙，幾乎每周都要纏著我去。”男人角含笑，總歸現在也沒什麼事，還真就和閑聊了起來。

　“唔……你還每個月都要去吃站前的那家火鍋呢！”蔣天瑜不甘示弱的回應：“還帶我去過好多地方，見過很多朋友。”

　說著說著，的聲音就又低了下去，一副興致不是很高的模樣。

　“南，其實我想說，咱們現在雖然……但你有什麼困難，依然可以找我的。”潘澤輕聲道，語氣輕，眼中的深能夠膩死人。

　掩飾了一番瘋狂的角，蔣天瑜裝作不想再提二人之間關系，沉默著低頭擺弄了一會兒手指，接著狀似無意的出了聲：“我記得當年我剛畢業來到江城這邊工作，人生地不的，工作上同事的關系又理不好。”

　“那會兒我就特羨慕你，土生土長的江城本地人，甚至大學都是在本市念的，邊又一堆的好朋友、好同學。”

　“對了，其中有幾個跟你特別鐵的，你發達了可沒忘了他們吧？”說著，似笑非笑的瞟了旁邊的人一眼。

　“什麼發達了。”潘澤失笑搖頭反駁，然后像是陷了回憶當中：“當年也是年輕，沒事就搞個聚會通宵，這兩年就很難湊到一起去了。”

　“有結了婚要陪老婆孩子的，有去了外地發展事業的，還有日子過得不大順心如意不想出來面的。”

　大家終究不是當初那個剛剛畢業踏社會的、滿腔熱的年了，生活逐漸磨平了每個人的棱角，讓他們在人生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聚會。”蔣天瑜深吸了一口氣，依著姜南那零星的記憶順著話茬說了下去：“我記得那時候咱們倆經常因為你夜不歸宿吵架。”

　“男人嘛，聚會不就是去什麼KTV、洗浴中心、足療店……”

　“越說越離譜了啊！這都過去多久了，還翻舊賬呢？”潘澤有些無奈的抬起手，了眉心：“我什麼時候去過那種地方，我們幾個聚會要麼就是網吧通宵打游戲，要麼就是去野球場打球，之后再回誰的家里睡大覺。”

　“記得咱們有一次因為這事兒鬧別扭，我還帶著你在外面打了一宿的球兒，結果回頭你被咬了一的蚊子包，委屈的哭了一整天。”

　“之后我再怎麼邀請你，你都不肯去了。”

　潘澤很是慨，提起這些陳年舊事，他那顆冷的心都有些了起來。

　還是那句話，當年炙熱的心跳和都是真的。

　野球場，打球，蚊子包。

　這幾個關鍵詞功的讓蔣天瑜解鎖了一份被原主忘在犄角旮旯里的記憶，印象中那球場就是一黃土地，四周建筑都是破敗不堪的，只是在那里立了兩個籃球架子。

　每每幾個人跑起來的時候，眼前就會一片黃土飛揚，視線瞬間變得模糊不清。

　那個球場也沒有任何的照明設備，據說唯一一個掛在電線桿子上的燈泡還是那幾個人合力接通的電線，而姜南就被安排坐在了燈泡正下方的一張塑料凳子上，這才被咬了一的包。

　至于球場的位置……

　實在是因為時間太過于久遠了，姜南的相關印象十分的模糊，記不起當初是個什麼路線才抵達的那里。

　蔣天瑜緩緩地闔上了雙眸，只兩個呼吸的功夫，就置于了原主的記憶中。

　這種耗費氣神的沉浸式記憶搜索，許久不曾用過了。

　坐在球場的塑料板凳上，過空氣中飛揚著的塵土，蔣天瑜掀開眼皮看向了周圍。

　因為是夜里，目之皆是一片寂靜的黑暗，約可見不遠的野草在夜風中搖晃著，耳邊除卻幾個老爺們兒那的嚎聲，還能夠聽到蛐蛐兒惹人心煩的鳴。

　應該不是在居民區附近，不然這麼一個能夠徹夜打球的野球場，可是一個相當擾民的存在。

　郊外嗎？

　卻又不像，蔣天瑜甚至可以看到遠不停閃爍著的樓上的招牌。

　不得不承認，如果眼下這人跡罕至的野球場還在的話，的確算得上是一毀尸滅跡的好地方。

　稍微集中了一下神，微微瞇起眼，試圖努力看清楚附近樓招牌上的字。

　然而下一秒，耳邊忽然響起了某種悉的聲響，就像是……就像是消防車所發出的警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