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兩人跌進去的是個寒潭, 腳往里面一都能凍得發疼，唐韻好不容易上了岸，上的皮被極冷的寒水浸過, 開始慢慢地發燙, 是當真不想再進去。

　且也看了，太子離岸邊并不遠，他尋著聲音游過來便好。

　太子聽到了的聲音，便知道沒走, 緒倒是平穩了下來。

　心頭卻陡然生了寒。

　本也沒想過要來寒潭里再接他, 可那話由說出來, 便不一樣了。

　自己眼睛看不見，不僅沒有擔心他, 還先爬了出去。

　先前跌下來時, 他第一時間便是去尋，生怕不會水，沉了下去，可呢, 兒就沒問過他會不會水，更沒有想過若是自己不會水，會不會被淹死。

　太子眼睛瞧不見方向, 游了半天也不知道岸邊在哪，此時聽到了的聲音，知道該往哪里游了, 卻突地不了, 沉聲道, “孤不會水。”

　唐韻一愣, 看著他漂浮在水面的子, 完全不知道他這是哪里又不對勁了，“殿下等我，我去尋跟木。”

　太子：.......

　木好尋，漫山遍野都是樹木，唐韻去水潭邊上，撇了一長長的枝椏，朝著他遞了過去，還特意輕輕地拍了一下水花，“殿下再游過來一點，抓住樹枝，我拉你上來。”

　太子沒。

　他都說了他不會水。

　唐韻催了他一聲，“殿下快些，潭水太寒，可別凍壞了子。”

　這回太子倒是了。

　唐韻拉著他上了岸，太子一浸，上來時，上的水“嘩啦啦—”地直往下滴，眼睛瞧不見，腳步踩在岸邊的石頭上，便有些踉蹌。

　唐韻攙住了他胳膊，將其扶到了一塊石頭上坐好，這才抬頭打探起了山谷。

　兩邊都是山崖，天又快黑了，除了適才被他們溜出來的一片痕跡外，沒有任何可以上山的路。

　明顯是個斷崖。

　唐韻心頭一沉，也不知道趙靈在上面怎麼樣了。

　此時雖是夏季，山谷底下卻極冷，且又快到了夜里，沒有了日頭，氣溫極低。

　上的褥噠噠地裹著，谷風一吹，唐韻冷得發抖，也顧不得去想旁的，低頭同太子道，“殿下先坐著歇息一會兒，我去尋些柴火。”

　再不生火，兩人估計今夜都得凍死在這里。

　唐韻說完正準備轉，旁的太子突地起，一把抓住了的胳膊，“孤一起去。”

　唐韻：......

　唐韻看了一眼被他攥住的胳膊，知道他在想什麼，無奈地道，“殿下放心，我不會走，且這地方我一人也走不出去。”

　太子沒松手，問，“如今在哪兒？你先瞧瞧地勢，看能不能尋一條路攀上去。”

　按照適才滾下來的速度和時辰，懸崖似乎并不算高，且有不樹木，應該能爬上去。

　“殿下，天快黑了，今兒怕是上不去。”尋不尋得到路不說，這番上去，半路恐怕就得凍死。

　唐韻說完，片刻才聽太子輕輕地道，“黑了嗎？”

　唐韻了一眼麻麻黑的天，點頭，“快了。”

　“韻兒，孤眼睛瞧不見了。”輕輕的一聲，帶了幾分抑的失落。

　或許還有幾分恐慌。

　唐韻心頭一轉頭看向他。

　灰暗的天，雖已模糊，卻也足夠將他看得清楚。

　太子本就在上面了傷，又從山坡上滾了下來，如今被潭水一泡，那面慘白如雪，一雙薄毫無，且上頭還留了一道今兒早上被唐韻額頭磕破的傷口。

　眼流下來的兩道跡雖已被潭水沖洗，淡淡的痕跡卻胡在了臉上。

　唐韻從未見過他這番模樣，狼狽中著一子凄涼的。

　任誰瞧了都會心生憐惜。

　唐韻也一樣，心頭莫名地生出來幾分心疼。

　再想起他在東宮過的是眾人捧月的日子，無數人圍著他轉，他皺一下眉頭底下的人都得冒一冷汗，打個噴嚏立馬便有人替他增添。

　如今......

　唐韻心下一嘆，聲安道，“殿下的眼睛會好的，等明兒趙靈帶人來，咱們就回宮，宮里那麼多的太醫，定能替殿下治好。”

　“要是治不好呢？”

　“那就去外面找大夫，大周地大博，能人異士眾多，肯定能找到治好殿下眼睛的大夫。”

　“若還是治不好呢……”

　唐韻：……

　“肯定可以的。”誠然最初幾句唐韻只是為了安他，可如今被他消沉地問了幾句之后，心頭也有些忐忑了。

　要當真瞧不見了該如何。

　他的太子之位必定不保，畢竟沒有哪個朝代有瞎子當皇帝的。

　且，從今以后他瞧見的只有一片黑暗，什麼也見不著了。

　書籍，信函，人，景......

　唐韻無法想象他那樣高傲的貴主子，一旦跌落凡塵會如何。

　好可憐.....

　唐韻的目不忍再看他，輕輕地握住了他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緩聲道，“那殿下牽著我，腳下當心些，咱們上已經，不尋柴火，夜里肯定熬不過去，趙大人的武藝高強，想必這會子已經了，咱們先熬過這一夜，明日趙大人必定會想辦法救咱們出去。”

　太子一聲冷嗤，“孤看未必，適才也沒見他帶你。”

　太子說完似是覺得不相信，又道，“今夜來的都是死士，他八已經葬于敵人的刀劍之下，且孤的暗衛也都死了，沒有人知道孤在這兒。”

　太子雖看不見，卻轉了頭，面朝著唐韻道，“韻兒，孤要同你殉葬了。”

　唐韻：……

　神來的殉葬。

　他要是不會說話就別說。

　唐韻本來還積極的，被他一說，心頭涼了半截，一時也不知道該說出什麼去安他。

　自己也很需要安。

　唐韻不再說話，太子卻忽然了的手，蒼白俊朗的眉頭微微一皺，“你手怎麼這麼冰？”

　唐韻是當真不想理他。

　能不冰嗎，全都冰。

　“殿下，我真的很冷。”他是習武之人，他不怕冷，怕。

　“我先帶著殿下去拾柴，殿下注意腳下。”再不想辦法生火，真的要被凍死了。

　唐韻正拉著他一道去尋柴火，才往前走了一步，太子的手又松開了，沒再往前，似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說了出來，“那你快些回來。”

　唐韻見他終于想明白了，長松了一口氣，腳步趕往前走去，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好。”

　才走了五步遠，后又傳來了太子的聲音，“唐韻。”

　唐韻懶得再應他了，趁著天邊的朦朧余暉，急急地去山坡上尋起了枯木枝。

　“唐韻，你在嗎？”

　“韻兒......”

　太子喚了好幾聲，還是沒聽到回應，聲音便帶了些急促，“此山路陡峭，你一人爬不上去，即便你爬上去了，也逃不掉，趙靈知道孤和你在一起，要是被他知道你拋下了孤，一定不會放過你。”

　太子依舊沒見答，試著往前走了一步，一落腳全是凹凸不平的石頭，子頓時一陣搖搖墜，太子極力地穩住了腳跟，面額因急切生了紅，冷聲道，“孤的眼睛不過是劃傷，很快就會恢復，待孤擒住你，這輩子你就完了，孤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寧家，孤會將寧家人趕去西戎牧羊，讓你永遠都見不到......”

　“唐韻！”

　“唐韻……”

　“孤忘了告訴你，蜀地的山野有很多猛出，你這番出去不是喂狼口，便會被大蟲所吞，你......”

　話還沒說完，耳邊便響起了腳步聲。

　唐韻將手里的一捆木柴“啪！”一聲，扔在了他腳邊。

　“殿下，省些力吧。”

　聽他威脅了這半天，唐韻耳朵都生了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