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守了一夜,痛了一夜,掙扎了一夜,同時也懺悔了一夜。
……
游湉轉天起的很早。
知道自己有了寶寶以后,就讓自己養了早睡早起的生鐘。
吃了早點,來到醫院看源野。
現在,看源野就是來英國唯一的事,等再陪他呆兩天,就打算回國了。
源野看一上午都蔫蔫的,哈欠連天,黑眼圈也有點厲害,不有些費解,“姐姐,你怎麼啦?”
游湉剛剛推著他在小花園散步,這會兒找了個走廊休息。
坐在長椅上,胳膊搭在椅的扶手上,側臉趴在上面,正好打在的側臉,睫……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有點困哦。”
源野歪了歪頭,試探著問,“……昨天跟舅舅?”
就說半年沒見,一次補全,也不至于這麼狠吧!
“沒什麼。”游湉不想提這個話題,連那個人的名字也不想聽。
天氣真好,好想睡覺。
源野越想越不對,趁游湉迷迷瞪瞪的時候,給他舅舅打了個電話。
結果居然還拒接?
……
而此時的霍文肖,正陪戴蒙科坐在中餐廳里用餐。
他按了電話,把手機放在一邊。
戴蒙科笑道:“還沒恭喜霍總,終于上位,實屬不易,不過霍總自上任后也是越來越忙了。”
他端起茶盞,用蓋碗輕輕刮蹭了一下茶水,抿了一口。
霍文肖知道他在指什麼。
“昨晚有事兒。”
戴蒙科淺淺勾,未語。
霍文肖沉默稍許,又道:“……是游湉來了。”
“哦?”戴蒙科放下茶盞,明顯有了興趣,他八卦道:“你們結婚了?”
霍文肖很輕地搖了搖頭。
“怎麼,不打算結了?”
霍文肖輕笑一聲,說道:“我不行。”
“哦?”戴蒙科鏡片下的眼睛瞇了瞇。
霍文肖緩緩吐出幾個字,“……不是良配。”
“以前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覺得就是給最好的……可如今才明白,我并不是無所不能,而最好的也不是最想要的……
現在,有更適合的人可以陪一起,過最想要的生活,我想我該全。”
解釋完,霍文肖已不想再提。
他搖了搖頭,拿起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敬戴蒙科。
“還未正式謝過你,謝出手搭救。”
其實,戴蒙科沒有出手,他的計劃也在進行,只是進度緩慢、艱難,是戴蒙科的幫助讓一切提了速。
也讓他吃了很多苦。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幫你嗎?”戴蒙科問。
“三個原因。”不等他回答,戴蒙科便對他比了個數字三的手勢。
“其一,你自的實力,這點霍總如今也證明給我看了,我現在的生意能夠順風順水,也多虧了霍氏的幫助。”
“其二……我想通過霍總,認識你背后的神仙。”
霍文肖淡聲:“誰?”
“北城那位。”
霍文肖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他不是神仙,他只是個六親不認的小鬼。”
戴蒙科大笑,“哈哈哈哈哈他若是小鬼,閻王聽了都得抖三抖。”
不過他也知道,此事不能細問,現在也不是談此事的時機,于是便一句帶過。
“其三呢?”霍文肖問道,前兩個原因很明顯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所以他好奇其三。
“其三啊,”戴蒙科故意賣了個關子,又閑閑喝了會兒茶,過了好一會兒,才悠悠開口,“其三是因為游湉。”
他抬起頭,看著霍文肖,看到他略微疑的眼神,他滿足地笑道,“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霍文肖不解。
戴蒙科放下杯子,朝他擺了擺手,“算了,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
“后來在樓下等了我兩天一夜,那幾日,榕市迎來了百年罕見的極端天氣,氣溫驟降,而為了等我,始終守在酒店寸步不離……到最后,力不支,終于暈倒在大堂。”
“我的手下把送到了醫院,那時臉慘白,也不知是哪里疼痛,又或者是哪里都痛吧…一直在'',在喊痛,脖子,額頭,上,全是汗……我的手下回來匯報的時候,都差點以為當時要死了。”
戴蒙科點了煙,遞給霍文肖,他沒有接。
他繼續道:“后來我決定趁在醫院昏迷的時候提前離開,還特地挑了一個凌晨的時間……車行半路的時候,突然從公路一側的步行街里沖了出來,你大概無法想象我當時看到時的震撼……尤其是的眼神,堅定、從容、絕不服輸……學前啟蒙的時候,我們都學過一首詩歌,做‘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大概就是那一刻我對的直觀……”
“車隊沒停,我心很復雜……原以為就這樣結束了,可竟然還沒放棄,我不知是怎麼做到的,總之,又追我追到了機場,當我看見的時候,一個人站在人群中,渾,服上全都是泥和……的雙在發,似乎連站都無法站穩,可卻始終握著拳頭……霍總,你知道嗎?”
戴蒙科輕輕吐了口煙,他長舒一口氣,對他道:“那一刻,我很嫉妒你。”
……
霍文肖始終坐在那里,從頭到尾,靜靜聽著戴蒙科的聲音,一言不發。
他雙手攤開垂在大兩側,是完全僵了的姿勢,一不。
他雙眼無神,沒有焦點,里的所有能量好像都被干了。
連仿佛都凝固了。
只有大腦還在茍延殘息地運作著……
在一遍一遍地想象摔倒的畫面……
想象是如何滿是傷的在大雨里奔跑……
想象摔倒后又爬起……
想象傷的傷口那止不住的……
想象在昏迷的時候是怎樣痛苦地喊著疼……
想象獨自承的屈辱,和無窮無盡的委屈……
而這些,竟然都是他帶給的……
抖的手,攤開在眼前。
霍文肖著自己的雙手。
就是這雙手,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了。
就是這雙手,竟然還想要把再一次地從他邊狠狠推開!
他無聲大笑,將雙手緩緩蜷拳頭。
戴蒙科不再多留。
他起,臨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麼。
“對了,我的手下把送到醫院后,不久便接到了醫院的一個電話——
醫生說懷孕了。”
但是他不確定,畢竟后面又那麼折騰,游湉肚子里的孩子是否還能保的住。
但他還是決定說出來。
畢竟是他的孩子,保不保的住,他都應該有知的權利。
戴蒙科說完,也沒再看他,接過waiter遞來的大便走了。
……
孩子。
他的孩子。
霍文肖愣在那里,里喃喃地重復著兩個字,“孩子……”
他的角不經意間的,淺淺地翹了起來。
直到餐廳打烊,他才離開。
沒有開車,就沿著街區一直走,一直走,
迎著冷風,穿梭于霓虹,
耳邊有悉的鄉音傳來,他在一個街頭賣唱的中國青年面前駐足。
那青年深深款款地演唱著一首中文老歌,
“莫名,我只喜歡你,深深地上了你……”
突然有個人的聲音在他耳邊冒了出來,撒道,“你也給我唱一首歌嘛,我想要聽《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他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便對那個人說,“好。”
人的聲音卻愣了一下,半響,試探著問,“我想點一桌子的炸薯條和炸翅,行不行?”
“好,我買給你吃。”
人驚呆了,又說,“那我不想考研了,每天學習都好累哦!我本不想看書……”
“好,我們不考。”
大概快樂來的太突然,人默了默,怎麼都不敢相信似的,“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企圖?”
“是。”他毫不猶豫地承認,生怕晚了一秒,就被別人搶走了。
他說我想要你。
“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要你了。”
……
霍文肖回過神來,聽到后有一個小孩的聲音在喊他。
“叔叔。”
他回過頭,俯半蹲下來,了小孩的臉。
黑頭發的小孩遞給他一張紙巾,隨后用不太流利地中文對他說,“眼淚吧,叔叔。”
“謝謝你。”霍文肖接過紙巾,站起來對小孩的母親說,“你的兒很可。”
好像并不需要回復,他又自言自語地笑了笑。
“我的兒也會這麼可。”
……
晚上,游湉還沒回酒店。
陪源野看了一部劇,看著看著,就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太累了。
源野也神了一天,這會兒也困了,劇還在放,他把ipad扣在一邊,也歪頭睡了過去。
傅舟昂今天不在,游湉來了以后,他就空去理自己的事了。
房間里開著一盞小燈。
……
房門被輕輕推開,霍文肖下大,掛在架上,他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每一步,都是那麼小心翼翼。
他來到游湉面前,半蹲在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的小腹。
他的寶寶此刻就躺在里面。
游湉的雙手微微拖著肚子,小有些蜷著。
這麼看,小腹的確是隆起的形狀。
霍文肖失笑地搖著頭。
怎麼會看不出來呢,明明已經起來了……他怎麼就看不出來呢?
他好失敗,真的好失敗。
他連一個正式的名分都沒有給過,而卻已經把最好的給了他。
他的視線下移,放在了微微蜷起的小上。
穿著高筒的棉線,遮住了小上那條祛不掉的傷疤。
他把掌心抖地向。
閉上眼睛,虔誠地曾經經歷過的痛。
想象自己陪一起走過那段荊棘叢生的路。
希把那些遍鱗傷的苦,全部轉移到自己上。
這過程,始終都沒有醒。
太累了。
旁邊的劇還在放。
霍文肖的淚水無聲流了下來。
另一個聲音從心底猛烈地破土。
他怒吼道:“這就是你把到別人手里的下場!這個世界上誰也保護不了!只有我!只有我!!”
他絕不會再把給別人了。
除了他,誰都不行,不行!
不管未來是什麼樣的生活,他都要生生世世地把捆綁在自己邊,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你確定麼?”心魔在笑。
他不言,卻將心魔狠狠碾碎。
……
霍文肖睜開眼。
把手從游湉的小腹上收回。
源野已經醒了很久了,這會兒正歪著頭看他。
他小聲說:“舅舅,我從沒見過你這個樣子。”
霍文肖沒說話,只眼神癡癡地著游湉。
源野看了看游湉的肚子,又說,“你看出來了?所以你是因為……”
“不。”霍文肖搖了搖頭,把手放在的臉龐,似水地了。
“孩子對我來說其實不重要,在我心里,重要的是,從來都是。”
想到獨自咬牙吃下的苦,留下的疤,為此而折損的…
想到這些,連呼吸都是痛的。
源野在他舅舅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從未見過的某種緒。
他想了想,開口道:“舅舅,我們給湉湉姐一個驚喜吧。”
霍文肖轉頭看向他。
源野笑了笑說,“玩票大的,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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