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呢?”
“香腸和餡餅。”
游湉點了點頭,叉了塊牛排放進里。
咀嚼兩口,突然反應過來,他是在拿開玩笑呢。
那一年,他們一起回母校出差,信誓旦旦地保證學校食堂的公煲有多好吃,他不知道公煲是什麼,于是便嘲笑他,笑他是個只吃過香腸和餡餅的井底之蛙。
“在笑什麼?”他沒有餐,只是一手撐著下,深深凝著。
“沒有。”笑他沒有變,那種悉的覺好像又回來了一點。
游湉認真吃菜。
吃著吃著,霍文肖便在面前輕輕開口,“很辛苦,是不是?”
他的眼神一錯不錯地盯著。
游湉沒有聽清,抬頭,角還黏著一點醬,“什麼?”
他淺笑,拿起盤側的餐巾布,為干凈了角。
“……等我。”
游湉的睫啊。
數不盡的辛酸委屈打翻在心海深,浩浩,咆哮著就要口而出。
辛苦,真的好辛苦,等你等的好辛苦。
每次獨自產檢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好辛苦。
每次孕吐不止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好辛苦。
每個睡不著的夜晚都覺得自己好辛苦。
哼,你個混蛋終于肯問出口了。
但是又怎麼能說這些話來扎他的心呢?
當然是要他寬心啦……
“不辛苦呀。”聳聳肩,放下手里的叉子。
眼睛亮晶晶地盯著他,把他不在的時候,每一天的生活對他娓娓道來。
“你還不知道我辭職了吧?我現在給夜大打工呢,他開了間畫廊,在青石街那里,我就在他店里打打雜,順便陶冶陶冶。”
“你大概不太了解我們這行,平時店里都是沒什麼生意的,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開一次張,有時候一個月才開一次張,但是只要開張一次,就能夠我們吃一年的,告訴你,我們店里的畫都賊貴了……所以我過的可悠閑了。”
“哎,對了,你應該也去過青石街吧?就離藝街區不遠,后面是晴水湖公園,我還買了那個公園的年卡,沒事的時候總去里面遛遛彎,天氣好的時候我還喜歡劃船,躺在小船上曬太……
哈哈,那售票的阿姨都認識我了,別人漂了四十分鐘就到時間了,有時候我漂兩個小時都不管我,也不多收我錢……等你回國以后我們可以每天早上去那里跑步,跑完步太也出來了,我們就去劃船,躺在小船里曬太……”
說這些的時候,表是那麼的生,整個人泛著熠熠生輝的喜悅。
那眼神里的向往和期待,使變得像株太花似的,活潑又靈。
霍文肖的腦海里,也不自地浮現出了剛剛描繪的畫面……他牽的手,在每個清晨和日暮,漫步在公園,在湖邊……四季更迭,葉長葉落,他們卻始終一起,由青變白發。
游湉還在笑瞇瞇地說,“其實我們以后也可以開一間小店……不管賣什麼,只要不黑心就好,你工作忙的話我就自己看店,等你不忙的時候,我們就一起去爬山,去營,去做所有年輕時候沒來得及或者沒有勇氣去做的事,余生還那麼長,那些憾,總會慢慢填平的……你說呢?”
游湉的眼睛在閃。
在想,霍文肖當年回國的時候,執意放棄牛津的博士學位,原本的一腔熱,是打算要做什麼呢?
不管是什麼,那些缺失的,都可以陪著他一起找回來。
“好。”霍文肖收回目,不再去看的眼睛。
他拿起杯子,淺淺飲了口水。
低下頭的瞬間,有個聲音在他耳邊瘋狂大笑起來。
“聽到了嗎?這就是想要的生活,這是你一輩子都無法給的!呵,舍不得?再舍不得又有什麼用?最后還不是要放手!”
“放我出來,你無法做的決定,我來幫你!放我出來,放我出來!”
垂在桌子下面的拳頭死死攥。
搖,他在搖。
霍文肖突然起:“我去打個電話。”
游湉眨了眨眼,有些莫名地看著他。
彎彎的角淺了些。
不等回應,他轉便走。
“哎——”游湉在后面喊了他一聲。
打電話,什麼時候打電話還要背著了。
很不爽的好嘛。
不過現在心不錯,決定大度。
不僅大度,還要告訴他一個。
霍文肖回過,“怎麼?”
“一會兒吃完飯,我告訴你一件事哦~”
要找個私的場合告訴他,游湉還記著孟晴的話……萬一他真激的痛哭流涕怎麼辦?所以酒店里好不好?
“可以。”他轉離開。
語調平平,并未勾起他的毫好奇心。
游湉心想,一會兒有你后悔的時候~
……
霍文肖的電話只打了一分鐘,但是他卻半個小時后才回來。
游湉獨自坐在餐廳里等了他半個小時,等到新上來的烤蝸牛都涼了。
很不爽。
霍文肖坐下的時候,游湉在他上聞到了濃烈的煙味。
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了鼻子。
二手煙現在可聞不得。
“怎麼?”霍文肖翹著,一手隨意地搭在餐桌邊緣,眼神料峭地盯著。
游湉捂著搖了搖頭,沒說話。
突然覺得眼前的他變得怪怪的。
大佬兒坐姿,眼神語氣都很陌生。
“還吃麼?”
游湉又搖了搖頭。
霍文肖揚了揚手。
很快埋完單,游湉跟在霍文肖后走出餐廳。
想到一會兒要告訴他的事,游湉就忽然有些張,手也下意識地攏在肚子上給自己打氣。
不過想到一會兒要去酒店,又突然想到一個事兒——他的家在哪兒?
在倫敦,他應該是有自己的公寓吧?
所以他會把帶回自己家麼?應該會的吧……
好想知道他的公寓是什麼樣子的。
和藍岸有沒有區別呢?
游湉的大腦雜七雜八地想著事,同時心在小鹿撞中……
以至于有個麗的卷發人走到他們邊停下腳步,都沒有意識到。
直到霍文肖也停下腳步,才抬起頭來,疑地看向他。
那人站在霍文肖面前,把搭在手里的大恭敬地遞給他,“Boss,您要的服。”
很流利的中文,是個中國人。
游湉震驚了。
霍文肖接過,隨手又把車鑰匙遞到手中,“去車里等我。”
游湉更震驚了,幾乎瞪大了眼。
那人低頭從邊肩而過,留給一逕意味深長的淺笑。
剛剛他把車鑰匙放到人手中的時候,在的掌心曖昧地了一下。
以為沒有看到。
游湉覺整個心臟都是痛的。
不上氣,胃里一陣陣地惡心,比最強烈的孕吐反應時還要難。
難千倍、難萬倍。
等人一走,就紅著眼質問他,“是誰?!”
霍文肖沒有表,語氣極淡,他把大撐開,披在上,“助理。”
游湉“呵”了一聲,“Davies一個人還不夠伺候你的?”
霍文肖了兩側的袖子,讓大不至于從肩膀落下去,太瘦弱了。
他的語氣依舊不不慢,“我在英國的助理一直是。”
游湉的眼睛好紅,的腔起起伏伏,可是霍文肖看的眼神卻始終沒有變過。
事不關己的冷漠。
從剛剛他煙回來的時候,就變這樣了。
游湉突然明白過來。
原來剛剛那半個小時的電話,是打給那個人的。
怪不得,怪不得要背著呢!
游湉無言失笑。
寒風中,他們兩個人面對面站停車場門前。
沉默地對峙。
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麼不來找我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的心都在滴。
“為什麼?”
“你說呢?霍文肖,你可以啊,你一腳踏兩船,有意思麼?”
霍文肖輕輕呵了一聲,把雙手從的肩上移開,抄進自己的風口袋,他不屑道,“還算不上是船。”
“呵呵。”游湉氣抖冷,突然意識到什麼,剛剛垂下的頭,又猛地抬了起來。
眼里覷著淚,憤怒地瞪著他,“我現在都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單了,別回瞞著我在國外和別人領證結婚了我都不知道,聽說國外某方面的高科技厲害的,你不是在這兒連孩子都有好幾個了吧?”
“你腦太大了。”霍文肖冷聲道,“我不喜歡孩子,也不會要孩子,這點以前我就和你說過,你大可不必擔心這個,當然以后也沒有重復的必要。”
游湉張了張,覺得嚨都啞了。
的手下意識地捂在了肚子上。
寶寶又踢了一腳,這次是真的到了。
游湉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但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笑了笑,手把眼淚去。
如果可以,好想把寶寶的耳朵堵起來。
這樣就不會讓他聽到那些傷心的話……
不過沒關系啊寶寶,爸爸不你,還有媽咪你。
媽咪會永遠你,保護你的……
游湉把大下來,雙手還給他。
霍文肖沒有接。
他不接,游湉也不想要,于是直接丟在了地上。
要不要。
霍文肖看了一眼,也沒說話。
“訂的酒店就在附近,我送你過去。”
“不必。”游湉轉就走。
但是怕摔倒,所以走的慢慢的。
“這邊酒店都沒有中文服務。”
“我會英語!還會法語!用不著你心!”
霍文肖站在原地沒,目視越走越遠。
沒有追,而是轉走進了停車場。
他拉開車門,坐進車里。
那人果然在里面等他。
霍文肖坐進去后,就對說了三個字,“你走吧。”
人笑了笑,“Boss這麼晚了喊我過來只是為了送件服?”
他沒說話。
眼睛直視著前方,虛無的一個點。
沒有了靈魂一樣。
“就是那個您最的人嗎?”
人回味些許,又道,“很漂亮,很配您。”
霍文肖終于開口,他的嗓音的厲害,“可是我配不上……”
人不知道再說什麼。
只好下車,把空間留給他。
“對了。”關車門的時候,想起些工作上的事,看了看時間,還好不耽誤,“戴先生今晚九點抵達倫敦,他想和您約個coffee chat,如果您沒打算吃夜宵的話。”
霍文肖將雙手撐在方向盤上,臉埋了下去。
過了幾秒,他回道,“明天上午吧。”
“好,我去安排。”人說完便關上了車門。
……
游湉辦理好住,行李箱已經被霍文肖派人送到酒店了。
刷卡進門,門一關上,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哭了一小會兒,又強忍著把淚水止住。
這樣會嚇到寶寶的。
所以不能再哭了。
游湉了眼淚,便去好好洗了個熱水澡。
坐了12個小時的飛機,本來已經很疲憊了。
如今心俱疲。
已沒有辦法去思考再多。
人心是會變得。
明白這個,就足夠了。
半夜,游湉爬起來吐了兩次,雙手扶著馬桶,吐的胃酸都要涌上來了。
吐得生理淚水嘩嘩掉。
但是很堅強,吐完了,又撐著墻壁讓自己站了起來,慢慢地挪到床上,強迫自己去睡。
寶寶需要睡眠,也需要。
這個世界沒了誰都可以照常運作。
并不需要他,一點也不需要,有寶寶就可以了。
異國他鄉的第一個夜晚,游湉就在這樣的痛徹心扉下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晚,霍文肖的車子在酒店樓下的停車場停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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